第58章 大梁国丧
夜间，萧景宁洗浴方毕，发间还滴着水，墨香用干毛巾替她擦着发，忽然凭空出现一宫女，“殿下，太皇太后病危!”
萧景宁豁然起身，随意披了一件外衣，就向着长乐宫而去。到长乐宫时，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礼数，直接就飘了进去。
太医们跪在一起，向着梁帝道:“陛下，太皇太后已是九十八的高龄，经过四世同堂，已经是人间福分，天年已至，非人力能挽留。”
这时一道青影一阵风似的飘过了众人，来到太皇太后床前，把一众人等吓得不轻，待众人回过神来，发现竟然是九锡公主……
此时的萧景宁发丝半干，仪容未整，显见得是洗浴后刚接到消息就直接过来了，如此孝顺，自然没人敢对此说得半句。
萧景宁替太皇太后切脉，久久没有放开，梁帝见状，问道:“景宁?”
这一声唤醒了心情降到了谷底的萧景宁，她木然的回过头，对着梁帝摇了摇头，“到底，大夫不是神仙，治得了病，却留不住命。”
整个长乐宫陷入沉默中，气氛沉重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言皇后领着一众妃嫔与还未出阁的萧景箐跪在了离床几米开外，萧景宁木木然的走过去，与萧景箐并排着跪着。
整个宫里落针可闻，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景禹……景禹……”
“小殊……小殊……”
太皇太后喃喃唤着这两个名字，越唤越大声，越唤越清晰，梁帝走到了那床前，怔怔的看着这个大限已至，依然念念不忘曾经最宠爱的晚辈的皇祖母，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而太皇太后，却是突然精神很好的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梁帝，再扫向几米开外跪着的一众人，太皇太后笑呵呵的对着披头散发的萧景宁招手道:“景宁，过来，快过来。”
萧景宁木然的跪行到了床前太皇太后的跟前，她知道，这个慈祥的总喜欢塞晚辈一肚子点心的太奶奶，现在是回光返照，过后便会永远的离开，到了床前，她轻声唤道:“太奶奶。”
太皇太后乐滋滋的端详了萧景宁，拍拍她的头，“景宁呀，太奶奶什么都知道，别伤心，让太奶奶好好看看你。”随即她向着她的贴身嬷嬷道，“安琴，给七公主梳妆。”
一直盯着这张慈祥的脸，萧景宁眼睛都不眨一下，任安嬷嬷轻轻为她梳着妆。安嬷嬷为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准备退到一边。
太皇太后轻轻摸着萧景宁的脸，“景宁，你和笑笑真像，可是却很少见你笑，现在太奶奶要走了，你笑给太奶奶看看好不好。”
忍住心里的难受，萧景宁硬是扯动了嘴角，笑得如花也似，众人看着萧景宁带笑的侧脸，感受到的，分明是无尽的哀伤，一时间，不论众人先前对于太皇太后有什么看法，此时都有了泪意。
“诶，这就对了，景宁笑得多漂亮。”太皇太后开心的摸着萧景宁的头，“以后啊，景宁也要多笑笑。”
“太奶奶知道，他们都过得很好，现在太奶奶要去找他们了。”太皇太后慈爱的看着萧景宁，“景宁应该为太奶奶高兴的，对不对?”
“选儿啊，奶奶知道，你有你的无奈。”太皇太后将脸转向了梁帝，“奶奶之前的两个请求，你都没有答应，现在奶奶要走了，你答应奶奶两件事，行吗?”
梁帝坐到了床边，扶着太皇太后道:“奶奶您说。”
“这第一件事，便是安琴，奶奶希望，在哀家走后，安琴跟着景宁。”
安嬷嬷跪倒在地，哽咽道:“太皇太后，老奴……”
“安琴，”太皇太后打断了她的话，“帮哀家照顾好景宁。”
“是。”安嬷嬷伏于地上久久不起。
太皇太后看向梁帝，见梁帝点了头，便笑着拉起了萧景宁和梁帝的手，将萧景宁的手放在了梁帝的手心里，“这第二件事，便是景宁的终身大事，奶奶希望选儿不要逼她，让她自寻良人。”
梁帝点点头，“孙儿答应。”
太皇太后听罢笑呵呵的点着头，然后缓缓向后躺下。
“晋阳……晋阳……”
“景禹……景禹……”
“小殊……小殊……”
“……”
太皇太后反复的念着这些她所疼爱的晚辈们的名字，一声低过一声，渐渐不再可闻。
“太奶奶!”
萧景宁强撑的笑容崩裂，眼里盈满的水雾化成了泪滴从面颊滑落。
悠长的的丧钟敲响，整整二十七声。
萧景琰正在苏宅与苏哲推心置腹谈着仿冒的聂锋那封信，谈着他上位的前提是要为赤焰军翻案，这国丧钟声，让他都没有与苏哲全了礼仪便匆匆而去。
苏哲在萧景琰走后，面色苍白，忆着这个老人曾经对他的关爱，眼里蓄满泪水，“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昏倒在惊恐的飞过去接住了他的飞流怀里。待得醒来后，便在苏宅守起了孝。
在常宅庭院里看着夜空的常子瑜，将钟声数到第二十七声，一阵踉跄，跌倒在地。
萧景宁浑浑噩噩的，对旁事再无所觉，只木然的流着泪，木然的随着丧仪行着礼。
这是萧景宁来这个世界第一次流泪，但此时没有人对此感到惊奇。九锡公主纯孝之名却是传了出去。
跪灵整整七日七夜后，萧景宁回到瑶云宫，因为守孝，现在宫里的衣着妆容都开始素淡起来，只有瑶云宫没有什么变化。瑶云宫一直都素淡着，萧景宁的妆容也从来都是简约素淡而不失大体。
她依旧坐在平日坐的地方，看着窗外景致出神。
“殿下，苏哲病了。”
萧景宁回头看了一眼来禀报消息的关震，什么话都没有说，继续看着窗外。
“那日丧钟响后，苏宅便不再见客，属下们不敢靠太近，只知道这些。”
萧景宁依旧看着窗外一动不动，隔了许久，才站起身来，到桌案前磨墨，提笔写下了两个字，吹干后将纸折起，装入了信封中封好，递给了关震，“将这封信交给苏宅，就说是我给苏先生的。”
关震领命而去，萧景宁手按在桌案上，闭目不语。
面容憔悴的苏哲从黎刚手里接过信封，打开折好的信，上面两个字，“知安。”
苏哲将信贴在胸前，痛哭不已。
才离开不久的霓凰郡主匆匆打马回京，上书去皇陵为太皇太后守孝，梁帝在折子上批了一个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