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思维:与幸福感相关的大脑模式与思维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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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情感背后的科学原理

描述一个人的生命有很多种方式,我们不妨说,生命就是不断地与各种各样的水相遇的过程。你的一生中有多少时间是在水里、水面上、水下或者水边度过?又有多少时间在思考应该什么时间、在哪里、通过什么方式再次与水相逢?

当然,我与水的第一次邂逅是在母亲的子宫里,而最后一次——至少在我目前的设想中——应该是我的骨灰撒入太平洋的时候。

而在开始与结束之间,我有幸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水,包括池塘、水池、河流、水瓶、水洼、湖泊、溪流、水桶、瀑布、矿场形成的深池、浴缸、雾、海洋、倾盆暴雨和水坑,并深深沉迷其中。

我们从孩提时代起就爱亲近水。接下来的岁月里,水一路伴随我们的成长,我们在水里运动、消遣、寻找浪漫。

父母曾带着儿时的我去加勒比海。那次旅行的照片现在看起来仍是如此熟悉,我甚至还能回忆起当天的感觉:我们坐在海岸边,迎着巴哈马的烈日露出微笑。这些珍贵的褪色照片承载着我关于大海的快乐回忆。

那次旅行结束后不久,在我三岁生日前夕,我做了个很清晰的梦,梦里我参加了一个庆祝活动。那时候我们住在新泽西的韦斯特伍德,后院里有一棵桃树,派对上的所有人都坐在桃树下的一张圆桌旁,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份礼物。侍者为每个人奉上一杯茶,茶杯底下装着一个小小的铁制雕像。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变小了,茶杯变得很大很大,我们钻进茶杯的水面下,去取各自的礼物。我的朋友史蒂夫找到了一辆赛车,罗斯蒂得到了一条狗,而我的礼物是一头四足着地的黑熊。我很喜欢这个梦——喜欢到接下来的每个晚上我都竭力试图再次进入这个梦境。从那以后,每一次看到熊、模型车或狗和茶杯,我都会想到那个梦。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我为它魂牵梦萦,无论日夜。我渴望在梦中再次潜入茶杯的水里,找到那头黑熊。直到今天,我仍痴迷于此。

五岁的时候,我开始好奇自己被收养的事情。一个问题总是引出一串问题,于是我逐渐对人类遗传的基础产生了兴趣。也是在那一年,我得了严重的脊膜炎,不得不住院。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逐渐熟悉了自己的神经系统,也对它越来越好奇。我的养母是一位护士,她在护士学校里用过的教科书和手册成了我的童年“圣经”。科学、探索、医学和能够帮助人们从疾患中康复的职业在我的脑子里埋下了种子。

高中时我最喜欢的周末活动是夜间漂流。带着我最爱的零食、钓鱼竿和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坐着小船出发。不管钓不钓鱼,一个人的夜间漂流都是一次伟大的逃亡。

几年后我进入了迪堡大学,作为一名年轻的科学专业大学生,我希望用更正式的方法去探究自己热爱水的原因。我经常去学校里的鲍曼池塘浮潜,或者去印第安纳州的矿场深池潜水。我不断地探索中西部的小溪、河流和湖泊,与此同时,多少有些出于偶然,我开始了解人类的大脑。

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学校里的牧师邀请我去当志愿者,教镇上疗养院里的人弹吉他。接下来的八个月里,我每个周三下午都要去疗养院和芭芭拉·多尔蒂一起弹吉他。十五年前,大学二年级生多尔蒂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记忆和弹吉他的技艺。音乐课似乎唤醒了她遗失已久的记忆,她想起了一些事情,护士对此深感讶异。我也很惊讶,同时充满了好奇。于是我回到学校里,试图深入了解音乐和记忆之间的关系,但无论是文献期刊,还是学校里的教授,都对此所知甚少。要是在今天,网络可以帮助你找到无数相关论文,但1986年的情况完全不同。与音乐疗法的首次接触在我记忆中打下了一枚深深的楔子。

进入杜克大学以后,我开始探索野外的河流和外滩群岛,同时着手学习经济学、公共政策和决策学。但是,介绍科学和政策的课本里没有乘风破浪的愉悦,没有潜到矿坑最深处时的欣喜,没有关于记忆与乡愁的生理学原理,也没有听着《天鹅湖》在星空下顺水漂流的浑然忘我。

在地处内陆的亚利桑那大学拿到博士学位后,我在墨西哥普尔莫角国家公园的海湾向妻子达娜求婚。我们潜入无边的大洋,在寂静无声的水底,我把海龟形状的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我们很快有了两个孩子,格蕾丝和茱莉亚,我们一家人最快乐的时刻总是与水有关。

作为海洋生物学家,我研究了二十年的海龟。但水与大脑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仍时常萦绕在我心头。事实上,对神经科学领域的好奇心常常启发我们找到恢复海龟数量的新方法。

2009年,皮尤海洋学者项目慷慨地给了我一个提案的机会,多年前我也曾获得过这一殊荣。上一次我提出了一个基于社群的海龟研究计划,这次我希望研究人类与水的情感联系背后的科学原理。我觉得,既然对水的热爱引领我和我的许多同事走到了今天,那么这些情绪就值得我们去深入探究。

作为一个神经科学的门外汉,我写了一份相当不错的蓝色思维计划提案,然后把它提交给了皮尤海洋学者基金会。多年前他们曾驳回过我的海龟提案,原因是我“太年轻”。这一次,他们回应说这个计划“太有创意”。虽然两次提案都没通过,但这两个计划依然推进了下去,在这个过程中,我得到了许多帮助。

现在我已经不再年轻,也说不上有太多创意,但我耐心、执着,而且深爱着这个课题。

对水的热爱,加上一点点耐心和坚持,再加上与同好者及科学家(他们真的是一群很棒的人)的大量合作和交谈,铸就了你今天看到的这本书。

海洋生物学家卡伦·罗伯茨在《生命之洋》(The Ocean of Life)中详尽地介绍了人类利用海洋以及过度利用海洋的历史,并提出了富有洞见的对策,在该书的末尾,他写道,要修复这颗蓝色星球,我们需要做到关键的一点:“我们必须从一个耗尽资源的物种转变成珍惜资源、哺养资源的种族,这对海洋生命和我们自己来说都非常重要。”

对地球上的湖泊、河流、湿地乃至森林和草原来说,这也非常重要。

不过,要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情感驱动固然可贵,但更关键的是,我们还得弄清楚情绪背后的原因,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珍惜和哺养资源。这些属于蓝色思维的情绪如何作用于我们的大脑?这些情绪从何而来,我们该怎样培养它?这都是神经保护领域的基本问题。

罗伯茨继续写道:“人类与海洋之间存在深厚的情感联系。海洋鼓舞着我们,安抚着我们,也令我们战栗。聪明的大脑让人类的祖先成为生物界的成功者,有人认为,这应该归功于我们与海洋的亲密关系。但实际上,我们与海洋的关系比这更加深远,足可追溯到生命的起源本身。我们是海洋的造物。”

是的,海洋鼓舞着我们,安抚着我们,也令我们战栗。要更好地保护海洋,我们需要更深入地理解那片蓝色为何会带来如此神奇的效果,它背后的科学原理和运行机制到底是什么。

对水的热爱还伴随着同理心、乡愁、责任感和感激,现在,机会摆在眼前,我们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

其实,我一直努力试图把这个项目交给那些接受过更好的训练、更聪明、工作履历更漂亮的人,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接班人。所以,我只能从各位师长那里寻求对人和水的理解。感谢各位良师:赫尔曼·梅尔维尔、约书亚·斯洛克姆、唐·汤姆森、洛伦·艾斯利、雅克·库斯托、佩克·拉罕尼、韦德·哈泽、巴勃罗·聂鲁达、胡安·德拉科鲁兹·维拉勒琼斯、席薇亚·厄尔、迈克·奥尔巴赫、塞西尔·施瓦尔和玛丽·奥利弗。

通常情况下,我们会把自己能找到的所有碎片连缀起来,再尽力解读呈现出来的图形。我们的主要目标不是找到绝对的答案,而是提出更多新的问题——希望这些问题能帮助我们发现更有创意的思路,让我们在这颗水组成的星球上生活得更好。

2005年,已故作家大卫·福斯特·华莱士在肯扬学院的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讲美国十大毕业演讲之一,后被整理出版,题为This is water(中文版译名为《生命中最简单又最困难的事》。)的时候曾经讲过一个三条鱼的故事:“两条年轻的鱼偶然碰见一条老鱼从对面游了过来。老鱼冲他们点头寒暄,‘早上好啊,孩子们。今天的水怎么样?’两条年轻的鱼继续向前游了一段路,突然之间,其中一条鱼转头问另一条,‘水是什么鬼东西?'”

正是这个问题让我踏上了这条长路。水是什么?我们人类为何对它如此着迷?为什么这个问题如此明显而重要,却又很难找到正确的答案?

在接下来的演讲中,华莱士告诫毕业生应该时时保持警醒:“基本的真理无所不在,但它可能隐藏在看似平凡无奇的环境之中。无论何时,我们必须一次次提醒自己:‘这就是水。'”

本书试图以目前的研究和新的问题为基础,开启与水有关的对话。人类在这颗小小的蓝色星球上生活、迁徙、爱与被爱,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保持警觉,体会到基本的真理与美丽。

虽然它隐藏在平凡无奇的环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