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东北日本人早期活动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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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

一 第一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的炮声终于敲响了清王朝的丧钟。1912年元旦,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2月12日,清廷小皇帝宣统宣布退位,意味着延续二千余年之久的中国封建帝制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

然而,清室遗老遗少并不肯俯首充当中华民国的顺民,以肃亲王善耆为首的清室贵胄在日本浪人的鼓动和支持下,联络蒙古王公以及良弼、萌昌、铁良等人秘密成立了“宗社党”,准备东山再起,复辟失去的朝纲。不料,“宗社党”刚刚展开行动,其中的骨干分子良弼被炸死,“宗社党”顿作鸟兽散,连善耆也自身难保,多亏日本浪人“把兄弟”川岛浪速把他秘密转移到旅顺才保住性命,在旅顺做起寓公。

川岛是长野县人,武士的后裔,幼年受超国家主义思潮的影响,学习汉语,研读中国历史地理,并考入东京外国语学校支那科,立志为“大陆腾飞”造就一番“事业”。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后,川岛随日军第三师团充当翻译,在山东半岛登陆,后又随第二师团入侵台湾,受到师团长乃木希典的青睐,战后被推荐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担当中文教官。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后,日本追随西方列强出兵镇压,川岛跟随日本先遣军进入北京,开始与肃亲王善耆交往,两个人竟至义结金兰,结成异国异姓兄弟。

1911年11月,正值辛亥革命风起云涌之际,积极鼓吹大陆政策的日本头面人物山县有朋、寺内正毅提出一个南满增兵案,以“保护邦人”为借口,计划向南满增兵,乘机霸占中国东北。这一计划得到陆军派的拥护,也得到川岛等大陆浪人的积极响应。但是日本政府考虑时机尚不成熟的,没有通过南满增兵案。川岛决定自己动手,利用东北地方势力和土匪的力量把东北从中国版图中分裂出去。这一计划得到了陆军派的支持。

1911年11月4日,参谋次长福岛安正训令北京公使馆武官多贺宗之少佐,“务要联络在京武官同川岛保持联系,侦知皇室等内情”。11月13日,又训令公使馆武官高山公通大佐注意“收集奉天满洲皇族的行动和有关时局的情报,及时向关东都督府和北京公使馆报告”。11月14日,再次电令多贺宗之少佐注意“收集承德、内蒙古的情报,特别是卓索图、昭乌达、锡林郭勒盟诸王公的动态和人心向背”。这些训令、电令无一不是指示各武官要把目光盯向满蒙地区。次年,上层人物的态度越发明朗。1912年1月30日,驻朝鲜总督寺内正毅致电外务大臣内田称,“肃亲王兄弟已到大连,在满蒙组织勤王军,据祖先之地脱离民国,此北方新兴之国当依赖我国的援助,贵方对此局势应适当尽力”。陆军第二部长宇都宫太郎更是赤裸裸地“启发部下少壮军官去支那援助川岛浪速”。日本黑竜会《東亜先覚志士記伝》,原書房,1966年6月复刻版,第325页。

1912年1月28日,在陆军派和朝鲜总督府、关东都督府、北京公使馆的支持下,川岛决计推举肃亲王为首领,成立“勤王军”,联合内蒙古喀喇沁王、宾图王、敖汗王、巴林王、达延汗王、卓索图王等蒙古王公以及东北土匪武装,由日本现役军官指挥,攻占奉天,建立“满蒙王国”。其具体计划是:一由日军松井清助大尉护送喀喇沁王秘密出走北京,返回内蒙纠集人马,并将日方援助的武器弹药运至喀喇沁、巴林王府;二日军大尉木村直人护送巴林王返回巴林,募兵训练,准备起事;三由多贺宗之少佐负责武器筹集和运输。〔日〕会田勉:《川岛浪速翁》,文粹阁,1936,第163页。

与此同时,在川岛的斡旋下,大仓财阀决定“借款”30余万元,购买武器等军用物资,条件是以东蒙的矿产资源为抵押。此外,“勤王军”还委任了干部,刻制了“大清帝国”、“大清帝国勤王军总司令部”等印鉴,做好了武装叛乱的准备。

在川岛浪速一伙紧锣密鼓筹划满蒙分裂活动的同时,日本武官多贺宗之也开始了收买东北土匪的具体活动。他听说在大孤山一带有一支日本人“绺子”,遂派两名联络官前往说项。

这支日本人“绺子”头目一个称“薄天鬼”,一个称“薄白龙”。“薄天鬼”本名薄益三,新潟县人,年轻时学业不成,经商又无能,打架却是行家里手,终日结交一些地痞无赖为害乡里,十家九怨。日俄战争爆发后,薄益三产生了“腾飞大陆”的念头,但是他一无所长,只好到后勤部队里充当军夫。战争结束后,薄益三不肯回国务农,就在东北经营赌场,还把侄子薄守次唤来帮忙。1910年,薄益三竟突发奇想,纠合26名日本浪人,凑起5支毛瑟枪,几十把日本刀,明火执仗地在大孤山拉起了山头,并效仿东北土匪的惯例,报号“薄天鬼”,其侄报号“薄白龙”,明目张胆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在杀杀砍砍的土匪生涯中,他结识了吉林当地颇有势力的“大绺”头目左宪章,两个人竟至义结金兰,不分你我,经常在一起配合行动,然后坐地分赃。

当日军少佐多贺宗之派来的联络官找到“薄天鬼”后,“薄天鬼”一口应允,表示愿为“大日本帝国”效力,还说服了左宪章,两支“绺子”合成一股直奔公主岭而去。

按着川岛等人制定的计划,多贺宗之少佐很快从大连筹集到一批武器弹药,伪装成普通货物,利用满铁运到公主岭,然后准备走旱路把这批武器运到喀喇沁王府。左宪章以及“薄天鬼”、“薄白龙”承担运输武器的任务。

1912年5月27日,总指挥松井清助大尉一身中国人货商打扮,匪队头目左宪章、“薄天鬼”、“薄白龙”以及松井带来的30几名浪人,率领大小喽啰们持枪挎刀押送48辆大车,每辆车装满了“货物”,外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从公主岭北朝阳坡村出发,浩浩荡荡向着西北方向进发,目标是喀喇沁王府。

车队每天以30公里的速度前进,三天以后到达哈拉巴山区,这里虽然土匪出没,地势险要,但临行前左宪章向沿途各“绺子”打了招呼,进入山区后不仅未遇风险,还有当地“来德”、“四甲山”、“四海”等匪队护送。总指挥松井这才放下一颗忐忑的心,催促车队快速前进。然而,偌大一个车队浩浩荡荡,又有几百人的匪队押送,岂能不露出破绽,消息很快传到东三省总督赵尔巽的耳中。赵尔巽不敢坐视不理,传令坐镇郑家屯的奉天后路巡防营统领吴俊升严加监视,密切注意车队的动向。

6月2日,车队夜宿在哈拉莫吐,篝火引来了10几名奉天巡防后营的士兵,未及过多盘问就离开。松井觉得事情不妙,急令车队抓紧赶路,但行踪还是暴露出来。6月5日,车队行至开鲁以北的波路嘎斯台阿伊拉,发现周围早已布满了巡防后营的官兵。原来,吴俊升闻报后立即派巴英额、万福麟、石得山三名军官率800名马队把车队围个水泄不通。松井自恃是日本人,没把中国官方放在眼,谎称车队是日本农垦株式会社运往洮南的农业机械,并拒绝巡逻队的检查,双方于是僵持不下。第二天,松井下令车队硬闯。“薄天鬼”、“薄白龙”、左宪章连同浪人们督促着匪队呼喊着向巡逻队扑去,双方枪来弹往,演成一场激战。但是,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匪队招架一番后就作鸟兽散,松井见况不妙,下令烧毁大车上的所有“货物”。结果,48车武器在熊熊大火中毁之一尽,有13名浪人、30几名土匪被击毙,松井清助大尉、“薄天鬼”、“薄白龙”等23名日本人也成了巡防后营官兵的俘虏。

武器丢失,蒙古王公的武装叛乱也就泡了汤,由川岛浪速等策动的第一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惨败。

事后,多贺宗之急忙以参谋本部的名义向各日军守备队和领事馆发出照会,要求日本驻四平领事馆出面与中方交涉,一口否认松井等人从事非法的武器运输,更对策划满蒙的分裂活动之举讳莫如深,还在背后施放“银弹”,收买中方官员。最后,软弱的中国地方当局竟把罪状确凿的松井清助、“薄天鬼”、“薄白龙”等23名日本人无条件释放。“薄天鬼”、“薄白龙”又拉起同伙钻进大山草莽,继续打家劫舍的勾当。

二 第二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

第一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失败后,日本当局考虑大陆浪人的行动过于“唐突”,电召川岛浪速回国,令其停止擅自行动。川岛恼火万分,于1914年8月向当局抛出一份《对支管见》,强调“至少要将满洲的一部或东蒙据为我有”,理由是,我国“如在满蒙占有立足之地,如执牛耳,将永执亚细亚之霸权”,并“可补充小岛国有限的福力”。他认为,中国“四亿人民如同散沙,支那的破灭必不可免”,“如果东蒙归于俄国势力,南满危矣,朝鲜也不能固,他日(日本)将退出大陆,沦于婴守孤岛的悲惨境地”云云。〔日〕渡辺竜策:《大陸浪人》,德間书店,1986,第160页。

川岛的《对支管见》反映了“北进派”大陆浪人的主张,也同日本执政当局的战略合拍,所以,朝野上下又开始酝酿策划第二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

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不久,本来与欧洲战争毫无干系的日本,却把这场大战视为“大正天佑”、向大陆扩张的良好时机,因此以英国盟友的身份对德宣战,为的是出兵山东,抢占德国在山东的权益,并乘机向袁世凯政府提出了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1916年3月7日,大隈内阁又做出“阁议”,其要点是“确保帝国在支那的优越势力,让支那人明了帝国的势力,以此作为日支亲善的基础”,“帝国民间有志之士中,有以排除袁氏为目的而同情并欲通融金钱财务与中国人者,帝国政府对此在不负鼓励责任之同时而默认之,此乃符合上述政策之举”。〔日〕井上清:《日本帝国主义的形成》,宿久高等译,人民出版社,1984,第322页。关东都督中村觉大将、参谋长西川虎次郎少将以及独立守备队司令官高山公通少将等人立即将政府旨意传达驻东北的各部队,并照会各日本领事馆,表示对满蒙分裂活动的支持。参谋本部还派出土井市之进大佐(前文提及日俄战争时化装和尚潜入营口之人)、小矶国昭少佐、青柳腾敏大尉、入江种矩大尉、木泽畅大尉以及参加过第一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的松井清助大尉等人具体指挥和领导此次分裂活动。日本官方和军部公然鼓励大陆浪人祸乱中国的狼子野心已经暴露无遗。

川岛浪速得知这一切后喜出望外,又准备利用内蒙古马贼头目巴布扎布掀起第二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巴布扎布是内蒙古镇旗人(今辽宁省阜新县),家境贫穷,少年时好武善射,不务正业,成年后投入匪队,靠行抢过日子,不久独成一绺,成为内蒙古草原凶残霸道的土匪头目之一。日俄战争时,他投身日军大尉井户川辰三的麾下,受到日本人的赏识,日俄战后举荐他当上了彰武县的区官。外蒙八世活佛哲布尊丹巴“自治”称帝时,巴布扎布纠集几十人北上投靠,被委以“镇东将军”。但这一官衔不过是个空架子,连活佛也要听俄国人的。巴布扎布不愿受别人摆布,拉队返回内蒙古草原,重操旧业,继续打家劫舍。

早在1915年6月,巴布扎布主动派员同川岛浪速建立了联系,要求日方派军官协助,援助武器和资金,然后举兵叛乱,占领满洲,扶持大清登基。川岛欣喜有加,急忙与当局要人商量,得到参谋本部次长田中义一、海军中将上泉德弥、议员押川方义、外务参事官柴四郎、大竹贯一以及关东都督府、大仓财阀的支持。参谋本部派出的土井市之进大佐等人也进入东北,全权指挥一切,并拨给5000支步枪和8门野炮。大仓财阀还决定以满洲的森林采伐权为抵押,借款100万元。

1916年7月1日,在日军大佐土井市之进直接参与下,巴布扎布率领3000马队扬起“勤王师扶国军”的大旗,越过兴安岭南下,直向东北重镇奉天杀去。

参加过第一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的“薄天鬼”得知消息,马上串联三股日本浪人组成的小匪队,“重信”、“小滨”和“天乐”队,以及当地土匪头目“双山”、“金龙”、“乌龙”、“长江好”、“靠山”、“双龙”、“魁斗”等7股匪队入伙,打起“勤王师满洲第三军团”的旗号,自封为军团长,下辖四个旅团,封侄子“薄白龙”为第六旅团长,“重信”为第七旅团长,“天乐”为第八旅团长,“小滨”为第九旅团长,秣马厉兵、集结在公主岭一线,密切注视着巴布扎布和东北官方的动向。

巴布扎布匪队锋芒所向的第一站是突泉城。巴布扎布下令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联手攻城。吴俊升闻报突泉危机,亲率大军赶往增援,两军遂在城下展开激战。战斗中吴俊升左肩胛中弹,双方在突泉城下僵持了11天之久。奉天援军源源开来,对匪队形成包围之势。巴布扎布见状不妙,放弃了南下的打算,转而进攻郭家店。这里的守军猝不及防弃城遁去,1916年8月14日,匪队占领了郭家店。

“薄天鬼”得知消息,急令“薄白龙”为先锋攻伊通县,准备拿下伊通,与巴布扎布互为犄角。然而,“薄天鬼”匪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连攻几天伊通城池未下,还损失了一批“喽啰”。当伊通的援军赶到时,“薄天鬼”匪队已经不堪收拾,只好下令撤回公主岭。

奉天当局闻报郭家店失守,急调数千人马团团围住郭家店。巴布扎布率队突围数次,均被密集火力封锁在城内无计可施。坐镇大连指挥的川岛浪速闻报如卧针毡,眼见巴布扎布濒临绝境,却是“远水不解近渴”,只好搬动日本驻军出面干涉,向奉天当局施加压力。于是,日本驻军当局公然蔑视中国的主权,以两下交战对满铁运输“构成威胁”为名,强令时为奉军最高统帅的张作霖罢兵撤围!张作霖刚刚坐上奉天督军的交椅,羽翼未丰,不敢与日本人抗衡,遂同意撤军,但条件是巴布扎布必须返回哈拉哈河畔。

巴布扎布匪队在日军组成的“监护队”的保护下溜出城外后,川岛浪速也率领由浪人和大连土匪组成的800余人马,押运着1200支步枪,24万发子弹,100发手榴弹,另4门野炮,560发炮弹前来应援。“薄天鬼”也率领“第三军团”的残队来汇。一时间,郭家店城外旌旗乱舞,一片欢腾,匪队的气焰又起。川岛在这里举行了示威性的阅兵式,然后誓师北上,继续叛乱活动。

1916年9月3日,匪队公然违反日方同张作霖的协议,打起日本旗,涉过东辽河,支起野炮向朝阳城轰击。而日军“监视队”也开枪助战,匪队一窝蜂般冲进城内,一场洗劫顷刻发生。

9月4日,匪队把朝阳城洗劫一空后,在日军大尉入江种矩的建议下,匪队又向怀德扑去,准备“攻下怀德,辟为据点,再图发展”。而怀德守军连长正是后来在嫩江桥抗日、闻名遐迩的马占山。前在突泉战斗中,马占山率队追击匪队数十里,一时震慑匪胆,匪队大小“喽啰”都领略过他的厉害,不敢与之为敌。更重要的是,有风声传到匪队中,称日本当局不再支持“满蒙独立运动”,结果随川岛来助战的大连马贼和浪人们悄悄跑回大连,“薄天鬼”见势不妙也撤了梯子,匪队顿时人心惶惶,军心浮动。

原来,袁世凯在日本的支持下,以二十一条为交换,圆了中华帝国的皇帝梦,却遭到全国上下的一致反对。他的皇帝梦不足百日便在一片声讨声中一命呜呼,黎元洪接替了大总统的职务。日本当局转而去扶植黎元洪,所以决定暂时停止满蒙的分裂活动。参谋本部只好服从,命令各军政要员阻止川岛的计划,大连的浪人们事先得知消息溜之大吉,也就撂下了巴布扎布孤军一支。

但是,入江种矩等日本军人不甘就此罢手,怂恿巴布扎布去攻打林西。巴布扎布于是率队继续北进,一路上烧杀抢掠,还强拉许多蒙古族青少年从军,匪队又膨胀至5000余人。10月7日,匪队在进攻林西城多次受挫后野性发作,集中所有人马发起总攻,在枪林弹雨中巴布扎布中弹身亡,有资料称巴布扎布是被部下射杀。另,巴布扎布死后,川岛把他的两个儿子甘珠尔扎布和正珠尔扎布送进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精心“培养”,还把肃亲王之女、又是川岛养女的川岛芳子嫁给甘珠尔扎布做妻子(但芳子与甘珠尔扎布成婚不久就甩开丈夫,同日本军官和浪人“鬼混”去了)。九一八事变后,两个“扎布”返回家乡组织伪蒙军,为侵略者效力。第二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又告失败。

第二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虽然失败,但是入江种矩等日本军官继续顽抗,1917年6月初,率领残队占据了海拉尔,并接受肃亲王的“委任”,一度宣布“呼盟独立”。后来,在中国政府的强烈交涉下,入江等人被迫取消“独立”,撤回国内,其他残匪由中国当局安置“各返本旗”,这场闹剧才最后落下帷幕。

川岛浪速在策划第二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的同时,还密派人员潜入奉天暗杀张作霖,准备借机搞乱奉天局势,然后乘乱夺取奉天。担当这一使命的名伊达顺之助,岩手县人,其父曾是岩手县水泽藩的藩主,后任贵族院议员。伊达幼时生性骄横,好勇斗狠,上了中学后因犯了人命案子,被处三年缓刑、学校除名。伊达乐得自由自在,在家乡“鬼混”了几年后进入中国东北。恰逢川岛浪速选择刺杀张作霖的“死士”,经松本菊雄介绍,伊达加入了刺杀张作霖的“死士”行列。

计划是这样的:1916年5月27日,关东都督中村觉大将要视察满铁沿线,途经奉天时,张作霖为尽地主之谊肯定要到车站迎接寒暄,待他返回的路上,首先由日军少尉三村丰率领浪人暗杀团用炸弹炸死张作霖,如果这一招无效,再由伊达率一伙人用手枪伏击,一定要将张置于死地。

伊达接受任务后联络了20几名浪人,命名为“满蒙决死团”,由伊达任团长,住进奉天的日本人居留地,每日进行射击训练和督军府周围的地形勘察,等待时日的到来。

5月27日这天下午,张作霖车队果然开出督军府直奔奉天车站,在候车室里与中村晤面寒暄后,循原路返回。三村暗杀团里只有曾任过外交官的掘内孝见过张作霖,他挤在人群中看清张和副官上了第二辆马车,于是发出信号传递给三村,三村等人身着中国人服饰,埋伏在小西门内外等待张的车队。

当张的车队驶进小西门时,一个人突然冲到第二辆马车前,不由分说拉响了炸弹,只听得“轰隆”一声,马车炸翻,血肉横飞,惊叫声一片。但谁也没想到,在混乱之际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一个人,飞身上了卫士的坐骑,打马一鞭箭也似的扬长而去。以“肉体炸弹”扑上前之人名叫斋藤。此时的三村丰正躲在图书馆的楼上,见斋藤白白送死,而飞马之人定是张作霖无疑,遂甩出手榴弹向张作霖投去——不料,慌乱之际第一颗手榴弹忘了拉弦,三村又甩出第二颗,却掷到屋檐上又反弹回来,只听得轰隆一声三村自食其果。

伊达把眼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急忙掏枪想射杀飞马之人,怎奈张作霖的马快,待他定神后早跑得无影无踪。暗杀张作霖的阴谋未能得逞。伊达顺之助功败垂成,好不沮丧,遂率领“满蒙决死团”赶到郭家店,在双方交战中,伊达射伤奉军一名小军官,他就是后来一度祸乱山东的军阀张宗昌。蹊跷的是,若干年后,张宗昌竟和伊达结为异姓兄弟,伊达为表敬意还改个中国名字叫张宗援。九一八事变后,伊达顺之助拼凑一支汉奸武装,在辽东一带胡作非为,曾被抗日英雄邓铁梅狠狠教训了一顿。七七事变后,伊达顺之助又跑到青岛,自任汉奸武装“自治联军”的总司令,伙同日本侵略军荼毒山东。日本战败投降后,伊达顺之助作为战犯被处死刑。

两次日本针对满蒙的分裂活动虽然失败,但是日本侵吞中国东北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可以说,这两次武装暴乱是九一八事变的先声,也是日本帝国主义侵吞中国东北的大演习。而且引人注目的是,日本浪人扮演了马前卒和急先锋的角色,发挥了日本军部无法替代的作用。因此,日本朝野将两次分裂活动的主谋者和策划者川岛浪速奉为“满洲建国的先驱者”。日本黑竜会:《東亜先覚志士記伝》,原書房,1966年6月复刻版,第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