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祭祀
小铃铛总是想再去武平村，白落实在阻拦不下，便找了空档，去书院查了查，书中对武平村确有记载但极为简单：“武平村，邺城北，群山深处，不常与外接触，偶有出山，以稀有药材换取日常所需之物。”
根据此记载，白落判断这武平村只是个寻常村庄，于是便答应闹腾的小铃铛又再次来了这里。
刚走进武平村，一股草药燃烧的味道混杂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飘来。
“紫胡草？”小铃铛伸长了脖子探着头向前看去。
“什么紫胡草？”白落莫名看着小铃铛。
“这味道啊。”小铃铛转头看着白落。“只是不知为何有人会烧紫胡草。”
“紫胡草有何问题？”
“倒不是有何问题，紫胡草常用来去除伤口腐肉，只是都是鲜活时捣碎来用，这燃烧用法我倒是第一次遇到。”小铃铛带着好奇继续向前走去，只要是关于草药毒物，那不赶紧弄个清楚明白，恐怕是睡觉都睡不好了。
“我看是你学艺不精，这药的用法本就多种多样，平日里让你多学，现在见真章了吧。”白落跟在后面，数落着。
前面小铃铛满心想着紫胡草，根本没在意白落说的什么，加快了脚下速度，径自向村里走去。白落在后面，尴尬的憋了憋嘴，默默的跟了上去。
走进村子，一眼望去，路两边人家都紧闭房门，竟不见一人。
见此情形，两人加快脚步向着燃烧紫胡草的方向走去。
道路尽头，左面一个由大石围着的空旷草地出现在二人眼前，场中男女老少静静地围站一圈，中间烟雾弥散而上。
“他们聚在一起烧紫胡草做什么？”小铃铛转头拉着白落，挤进人群中。
人群中间，放置着一个架起来的石床，石床上裸身躺着一个人，从面色看，此人已是故去。在此人身上，放置着正燃烧的紫胡草，倒也是奇怪，紫胡草虽在燃烧却只见烟雾不见火苗，且放在那已故之人身上燃烧却不见有任何烧伤。
一个身形狼狈的老者右手举着一个拐杖，左手拿着各种果核串起的串子置于半空摇晃，围着中间故去之人走着。看样子，这是一场祭祀仪式，只是这仪式却是两人都未曾见过的，想来许是长期幽居深山，这武平村的习俗也是不一样，两人也没有再去多想。
“竟然用灵力燃烧。”白落突然惊奇的说道。
这一声划破了祭祀的沉静，中间执杖的老者听到声音，从烟雾中向着两人的方向缓慢走出。
出了烟雾之中方才看清，这位老者满面皱纹、头发花白，浑浊的眼珠死死的盯着两人。围观的众人，随着老者的脚步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
白落眉头一皱，双手紧握，悄悄祭出灵力。
“大祭司，他们是我的朋友。”正当两方剑拔弩张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众人抬头一看，正是巫女南婷。
白落赶紧收回灵力。
“婷婷，怎么回事？”老者带着责怪的语气转头看着南婷问道。
“她们是婷婷救命恩人。”一位老妇人杵着拐杖缓慢走来，众人纷纷向后退让，恭敬的给老妇人让出一条路。来人，便是村里的巫女姥姥。
“姥姥，这不合规矩。”祭祀的老者颔首恭敬的对巫女说道。
“老祭司，他们既是婷婷救命恩人，那便是我们自己人，不算坏规矩。”巫女微笑着看着祭司，又转身看着身后的村民。“婷婷是下一任巫女，他们救了婷婷，不就是救了我们整个武平村嘛。那他们也是我们武平村的救命恩人，恩人，就是自己人，大家觉得呢？”
“这从前也没先例啊。”
“姥姥都说了，没问题的。”
“我们听姥姥的。”
“姥姥说的在理，都是自己人。”
“对对对，不算坏规矩，不算。”
……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纷纷赞同巫女的说法，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消散空中。
“既然姥姥都说话了，那便请二位保持安静。”老祭司向白落和小铃铛点点头便转身又继续方才的仪式。
白落和小铃铛两人赶紧回礼点头，尴尬的对视了一眼。他们清楚的明白，明明是南婷救了他们，却被说成他们救了南婷，而且两人还很不礼貌的打扰了村子里重要的仪式。两人此刻恨不能马上消失，当做没来过。
老祭司继续转了几圈后伸出拐杖轻轻一拂，紫胡草随即停了燃烧，剩下烟雾慢慢消散。随后，老祭司从石床下取出一个黑褐色瓶子，从瓶中倒出透明药水至拐杖上的木球上。随着药水的流动，木球慢慢变成了黑色。
老祭司将木球置于已故之人头顶，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将木球从头顶慢慢移动到脚趾。只见木球所过以后，那已故之人面色竟变得红润起来，好似又重新活了过来。
“送行！”老祭司睁开眼，仰头举手向天一声吼。
“想不到这老头，看似很老，中气倒很足。”白落心中暗暗惊讶道。
老祭司吆喝完，两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拿着一个麻布制成的袋子将已故之人放进袋子中，一前一后抬着向村外山谷方向走去，巫女和老祭司紧随其后。众人将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向着几人离去的方向颔首闭眼。
待几人消失在视线中后，众人纷纷睁开眼，各自散去，只是每个人都不免对两个村外人有些好奇，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弄得两人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了。
“哥哥，姐姐，去我家里坐坐吧。”见势，旁边的南婷拉着两人向着村里走去。
“哥哥姐姐莫要害怕，我们村甚少有外人来做客，所以大家难免会好奇。”回到家，南婷赶紧将两人带进屋内，沏上茶。
“南姑娘，我们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你恢复如何，却不想打扰了你们，真是抱歉得紧。”白落站起来，双手抱拳道。
“没事的，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哥哥姐姐莫要放在心上。”南婷笑笑道。“哥哥快请坐，你若再这样，姥姥知道了该责备我待客不周了。”
“哪里的话，南姑娘小小年纪却礼貌周全，这天下也是少有的。”白落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端起茶杯喝一口茶，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
“哥哥比我大，叫我婷婷便好。”南婷笑着跑到白落旁边，给白落的杯中重新满上茶水。
“好，好。”白落笑笑道，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婷婷，你们这个是个什么仪式？”旁边的小铃铛好奇的问道。
“这是送别仪式。”南婷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上。“我们这里，只要有人故去，便要如此送别，让已故之人的灵魂可以得以安息。”
“那为何要用灵力在其周身燃烧紫胡草呢？”
“灵力燃烧紫胡草可祛除已故之人身体中的烟火之气，让其身体完完全全的回归大地。”
“竟然还有这功效。”小铃铛感叹道，对于着迷药草的小铃铛来说，这一趟有了这收获，即便有方才的尴尬情形也是值了。
“那个瓶子的水是何药水的？怎的有复颜的功效？”小铃铛迫不及待的继续问着，全然没理会一边给她递眼色的白落。
“我们叫它复活水，用它是为了让故去之人的肉体可以体面的离开。这个水只能由巫女姥姥知晓，也只能巫女姥姥去取。”南婷站了起来，向门口走了两步回头笑着看着两人。“待我正式成为巫女时，我便也会从姥姥那里继承复活水的秘密，嘿嘿。”
南婷脸上带着向往而自豪的笑，在南婷眼中，自己的身份让她十分骄傲。
“她平日里喜欢药草，所以问得有点多，婷婷莫要见怪。”白落假装随意的拍了拍小铃铛，示意她不要再问。
“哥哥放心，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打紧的。”南婷笑着跑到小铃铛旁边。“难怪你们要去摘影绒花，便是因为姐姐喜欢吧？”
“是，是，她就爱收集这些东西。”白落抢着回道，生怕小铃铛胡乱说错话。
小铃铛心中疑问解开，便也没再继续纠缠着问，乖乖随了白落的意思。
“婷婷，看样子你是已完全恢复，我二人不便再过多打扰，家中老人还在等我们，怕是要担心了，今日我们便先告辞，改日再来拜访。”白落拉着小铃铛起身准备离开。
“哥哥姐姐这就要走了吗？要不，等姥姥回来再走吧？”南婷不舍的看着两人。
“我二人原是担心你身体恢复情况，向家中告知，日落前而回，若是太晚恐怕家中着急。”白落作揖道。“还烦你带我向姥姥表示歉意和谢意，下次再来，定当面向姥姥致歉道谢。”
“既然如此，我便不强留了，只是你们一定要再来哦。”南婷嘟着嘴难过道。
“放心，放心，我们以后会经常来找你玩儿的，我还想跟你多了解了解你们这里的药草呢。”小铃铛拍了拍南婷的肩，笑着道。
“那说定了哦。”南婷拉着小铃铛的手。
“说定了。”
一路上，白落拉着小铃铛在村民的再次打量中，快速跑离了武平村。
出了山，白落长出一口气，终于出来了，这恐怕是白落这几百年来做得最傻的一件事了，再不离开武平村，他恐怕自己都要尴尬得化成水了。
武平村村外山谷之中。
方才那已故之人被放置在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山洞口。不一会儿，从山洞中出来十余条黑色小蛇，钻进麻袋中，顷刻吃掉麻袋中之人，又迅速回到山洞之中。
“姥姥，那两人……”路上，老祭司担忧道。
“无碍，老祭司无须担心。”巫女继续向前走着，冷笑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