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蛋头
壁炉中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起来，昏黄的火苗照亮了大半的客厅。
小桌上放着蒂姆从死狗喉咙中掏出的三根手指，汉斯、蒂姆和陆巡三人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手指默不作声。
“汉斯，你确定骸骨教堂中的尸体没有缺手指的么？”
陆巡干咳两声，打破了沉默。
“没有！我反复检查了三次，只有喉部的致命伤，其他地方连伤口都没有，更不要说缺点什么了...”
“那，会不会是镇民...”
陆巡说到一半，也觉得不可能。
狗尸已经稍带些腐臭味了，应该是在白天死的，在酒馆老板娘之前。如果那时有谁被狗咬掉三根手指，想来狗就不会是噎死，而是被活活打死了...
这样一来，手指主人的身份大概已经可以确定了。
尸鬼！隐藏在镇子中，又不敢出现在人前，也只有尸鬼被咬后才会默不作声...
“这条狗...是散养的么？”
陆巡抬起头，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如果可以确定狗的活动范围，那么尸鬼藏在哪里基本就已经清晰了，即便被狗攻击后尸鬼很可能会转移，但只要露出破绽，顺藤摸瓜，一个镇子的人想要找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只要他还在镇子附近。
“这狗，是艾尔莎大婶养来看酒窖的...”
汉斯低声道。
“不会离开酒馆？”陆巡问道。
“一般都是在酒窖里...”
“那，事实就很明显了...”
陆巡苦笑道，“要么就是酒馆老板娘一直没有发现尸鬼，要么，就是酒馆老板娘把尸鬼藏起来了...”
酒窖能有多大，陆巡没有下去不太清楚，但总不会比酒馆更大。
只有这么大的范围，又是老板娘最熟悉的区域，每天都要下酒窖取酒，如果说不会被老板娘发现，恐怕是不可能的...
汉斯猛地站起身，目眦欲裂。
他无法想象，镇子中死了十几人，艾尔莎大婶是怎样做到视若不见的，尤其很多人还都是酒馆的常客。
“陆，我得回镇子里，这时候尸鬼很可能还藏在酒窖中，这是最好的机会。”
蒂姆也跟着站起身，“我也要去...”
陆巡看了看蒂姆，又看了看汉斯，死去的人中很多都是两人的朋友，这时候陆巡阻拦恐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陆巡摸了摸鼻子，“如果尸鬼是有智慧的，此时肯定已经离开酒窖了。酒窖的位置很可能已经暴露，而他又不能在白天堂而皇之的出现。所以对他而言，今天晚上可能会是最后的逃离机会。镇子中的人都有防备，又有人巡逻。野外又都是平原很难藏身，更何况此时外面下着大雨...”
说着话陆巡顿了一下，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两个一脸茫然的壮汉，“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想到哪儿？”
“你是说...他会来教堂？”
蒂姆狐疑的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自信。
“是的，教堂！如果是我，我就会来教堂...”
陆巡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任由汉斯和蒂姆两人走到厨房嘀嘀咕咕的小声讨论着。
饵已经下好了，能不能忽悠到两人就不是陆巡可以决定的了...
没错，陆巡就是在忽悠。
一道数学题，如果条件不充足很容易得到两个甚至更多的解，而在所有这些得到的解中，你无法确定到底哪一个是正确的，或者换一个说法，在知道更多条件之前，所有解都是正确的。
现在同样也是这样，陆巡将所有已知的条件罗列开来，只是在叙述的语气中稍稍的掺杂一些暗示，很容易的就让蒂姆说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这个答案是正确的么？陆巡敢肯定，没有任何错误！
那么尸鬼真的会来教堂么？陆巡只敢说可能会...
可能，是一个非常奇妙的词，
就比如现在来讲，这本书会签约么？
可能。
所以现在已经签约了…
这本书会大火么？
可能…
但时至如今还看不到丁点儿的迹象…
陆巡基本可以肯定，那只尸鬼就应该是这次投影的核心，只要杀死尸鬼，自己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但在没有百分百确定自己可以单独对抗尸鬼之前，陆巡还是不愿意放弃眼前的助力。
如果不是老约翰已经禁不起折腾，陆巡甚至想和两人一起连夜回坎普镇。但半夜的奔波已经足以要了老约翰半条命，不管怎么说，老约翰也算是救了陆巡一次，如果可以，陆巡希望自己可以回报一下。
陆巡对自己很有信心，尤其是对自己的右臂很有信心，但这种信心还不足以让陆巡可以坦然的面对未知的事物。
因此，留下两人对陆巡来说算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尸鬼和镇民如何，说实话，陆巡并没有多做考虑...
“蒂姆回去吧，汉斯留下...”
老约翰的声音从卧室中传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阵轻咳。
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两人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蒂姆几乎是跳了起来，拎起一旁的腰刀，披了件斗篷狂奔入雨幕之中。而汉斯进屋看了一眼老约翰，确认只是稍稍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以后，默默地关上门，陪陆巡坐在客厅。
......
陆巡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汉斯显得有些兴奋，不知在哪儿找了块儿磨刀石，蹲在壁炉一旁吭哧吭哧的磨着刀，不时的停下来试试锋刃，然后又继续磨...
陆巡无奈的看着一脸认真的汉斯，不知道老约翰在磨刀的声音中是不是能睡的安稳，反正陆巡是睡不着的。不过好在现在也没有睡意，尸鬼如果不抓到总是一个威胁。
卧室中的老约翰不时咳嗽几声，过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打起了呼噜，似乎是睡着了...
雨一直没停，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镇子的方向突然热闹起来，即便是在教堂中也可以隐约的听到怒吼声，叫骂声，呵斥声，当然也不乏惨叫声...
陆巡和汉斯精神一震，不约而同的站起身，相互看了一眼，透过窗子想看看镇子中到底怎么样了，却连镇子都模模糊糊的...
声音渐渐隐退，良久，蒂姆也没有回来...
既然没人回来报信，证明尸鬼并没有捉到。
“看来这次围剿没有成功啊。”
陆巡叹了口气。
汉斯原本还兴致勃勃的趴在窗子旁张望着，听到陆巡这么说，回头诧异的看了陆巡一眼。
我特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陆巡耸了耸肩，“如果捉到尸鬼，现在应该有人过来报信了...”
经历过对尸鬼存身之所的误判，对于陆巡的推断汉斯是不怎么信的，“可能镇子里忙着收拾残局，没人想得起来吧。这么多人围剿，尸鬼怎么可能跑的掉...”
“如果这个理由无法说服你的话...”
陆巡摸了摸鼻子，“你可以回头看看...”
汉斯楞了一下，转过头。
窗子外出现了一颗如同剥了皮的鸡蛋般的惨白人头，耳朵与鼻子这种无用的器官都被一个个孔洞替代，一张血盆大口张开着，露出细碎的三角状的尖牙，犬齿向外突出，上面还挂着一丝猩红色的血肉。
一双眸子通体白色没有眼仁，正戏谑的看着窗内的两人，一张怪异的脸几乎已经贴在玻璃上。
见汉斯转过了头，蛋头大嘴裂开，在雨幕中无声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