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个领导者的自我修养

在尚未遇到老鼠上校之前，兰迪其实并没有想好具体要怎么做。或者说对于撒旦之果是否在恶龙海贼团那里都一直持有怀疑态度。

如今有个利益方向大致相似的人作为同伴，这与之前完全的单枪匹马而言自然要好过许多。

可唯一的问题就是，初次相识的二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从心底相信对方说的话。表面上的几句认同不过就是为了观察对手是否具有相对应的利用价值而已。

很不幸运的是，至少从目前来看，兰迪已经提前一步被老鼠上校设计入局了。

在等待结果的这三天里，当看到海岛上其他村落的居民真实的生活状况时，起初自信满满的兰迪一时半会儿间居然萌生了想要临时撤退的想法。

因为在他们三人搜集情报间偶然路过的一处小村落里，那里接近十几座木制小屋竟然全被完整地连根拔起，道路两旁栽种的绿树也都被拦腰折断。

一开始还以为这里是遭遇了龙卷风的袭击迫害，然而等兰迪三人再次回到后砂镇的酒馆时询问乔治老板才得知，造成那座无名小村如此残败的局面全部都是出于锯齿阿龙之手。

“我觉得就现在搜集到的一些信息来看，如果我们正面与恶龙海贼团对上，胜算应该不会很大。”

明天就是与老鼠上校约定好见面的三天后，兰迪此刻坐在酒馆靠窗的位置里内心忽然开始紧张起来。

“其实来之前也没抱多大希望，我们一共就三个人。就算是想破了脑袋，在绝对的硬实力面前，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应该都没什么用，更何况阿龙也不是个多么有头脑的人。”

海贼猎人强尼倒是心态格外平静，本来就没想过要跟阿龙一伙面对面交战，自然也就没有先后悬殊的巨大落差感。

安德烈一直在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他的前半生基本都在纠结于曾经小岛上居民看病费用的高低问题。然而自从亲眼看见那些被怪力摧毁的村民家园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一直笼罩在胸口。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还在为了基本的生存环境而发愁。

“我特别想知道，如果以后的日子里这个阿龙一直就这样存在的话，是不是只要村民交不上钱来，他就会不顾后果地摧毁掉一切？”

兰迪看着问话的安德烈点了点头，作为医生的职业性导致眼前这个少年本能地会比正常人更具备同理心。

不过这帮人在网络的各个可以发表看法的平台或是社交软件上宣扬着自己独到的一套价值观，然而如果当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真正遇到困难而感到绝望时，心里一定是要比正常人还要期待此刻能有天降的“圣母”“圣雄”来搭救自己的。

对于兰迪来说，光说不做的虚伪好人被人嘲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些家伙只是站在道德高地上去一味地指责其他无作为的人，而他们自己并没有就为此而做过些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真的让人觉得十分可笑。

可对于那些用实际行动去贯彻价值观的真好人，为什么也会被人所嘲讽取笑呢？

其实这也是非常好理解的，因为当追名逐利作为社会的主流价值观时，很多人的自私心就会愈发膨胀，从起初单纯的个人自私逐渐发展到了看不得别人做好事的方方面面。

未穿越而来的现实世界，或是这个以ONE PIECE为目标全力趋之如骛奔入蓝海的野蛮时代，竟然大体上会是如此相似。

多半就只是因为人性的本质大致上都是共同的吧。

兰迪看出了安德烈的想法，这小子心里多半是不愿意就这样毫无作为地离开的。

“阿龙在东海的制霸地位，除了未来无法预知的后来者居上。不然，连带着海军们都拿他没办法而情愿跟着一起的情况来看，这里的居民要么就只能选择逃离，要么就只能乖乖服从他们的要求而苟延残喘着生存下去。”

“或许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呢？兰迪，就跟当初面对黑猫海贼团的时候那样，也是几个人应对了一整个海贼团啊！”

安德烈的语气有些激动。

路见不平就想拔刀相助，那是英雄，不是海贼。

兰迪本质上跟索菲娅姐妹俩没差，都是个极为现实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当初能够不顾一切地帮助安德烈对抗黑猫海贼团只是因为看中了他作为医生的职业性能罢了。

如今为了一帮毫无关系的异乡居民就要豁出性命去奋力一搏，说什么兰迪都是不情愿的。

“安德烈，我必须要告诉你的一点是，后砂镇这样的情况在以后的航海旅途中还会遇到很多。这是个凭实力说话的时代，弱肉强食再正常不过了。连号称正义的海军都选择同流合污，那我们这类普通人又有什么必要去多管闲事呢？难道你还想为此拯救全世界受压迫的人民吗？你救得过来吗？你有这个能力吗？”

安德烈被兰迪不解释的三连问得一愣一愣的，对于中二少年来说，怀揣着崇高且伟大的理想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像有人从小立志要成为科学家，或是有人还没出海就要成为海贼王一样。

过大的人生目标很大程度上都来源于无知。

对于科学家没有概念，对于成为海贼王所需要经历的过程不愿意去了解。

起初，你还能靠着满腔热血的一时兴起而苦苦支撑着，但当某一天你意识到自己能力与之不相符合的时候，就会因为巨大的落差而产生想要放弃人生的想法。

兰迪想趁着安德烈还年轻，把问题的全方面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展现开来，让他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去找平衡点。

“我不管后面还会遇到多少件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我看到了，我就要去为此做出尝试。”

安德烈认真的语气让兰迪觉得头疼。

“哪怕失败了，哪怕为此丢掉了性命你也愿意？”

极为坚定的三下点头。

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关系，因人的不同而产生了大体上两种全然相反的方式。

第一如同恶龙海贼团的阿龙船长一样，用钱，用利益作为两者之间的枢纽相连接。这一点有些类似于传统市场的雇佣关系，我付钱，你为我效力。

优点是需要耗费的时间成本极为低廉，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就能够聚集相对较多的“伙伴”。

缺点是团队关系极为松散，一旦当利益无法正常维持或是当有新的利益方出现与之竞争的时候，这条纽带就会即刻破裂。

第二个则如草帽海贼团的路飞船长一样，用情感作为两者之间的枢纽。这一点则类似于交朋友或是谈恋爱，我哭了，你们呢？

缺点是需要为之耗费的时间成本极为高昂，还有可能会在长期的磨合期间暴露各种信任危机而造成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全都白费力气。

优点则是一旦感情建立，团队关系就会变得极为坚固。犹如十指连心一样牢不可分。团队成员之间甚至能够为了彼此而牺牲自己最为宝贵的东西。

两份清晰的表格如今展现在兰迪面前，前者还是后者的优缺点都十分明显。

有关于这件事上的决断上，兰迪是小人，安德烈是君子。

“强尼，你待会儿直接乘船出发去多普勒餐厅找索菲娅她们，一来一回或许要一两天的时间，我跟安德烈在这里等待支援。”

“鱼人大哥，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别废话了，赶紧出发。”

海贼猎人强尼接过包裹，又在乔治老板那里要了些干粮跟橘子汁便脱门而出。

安德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方才还满口说教的兰迪竟然这么快就转变了想法。

“你不是说，不愿意多管闲事的么？”

兰迪端着杯子看了看在里边来回摇晃的水，嘴角渐渐露出了笑容。

“管你的事，不能算作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