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奏琴
薛跃顿住,转而自然地换了刚想说出的话:“文敏虽好,却是不能跟夜家大公子比的。”
她活了半辈子,见过不少让人所称道的天才之辈,可她们的文采却没一个能比得上夜镜川。
也许再过几年,便是她也无法在书画一艺上胜过夜镜川了。
薛跃对于夜镜川是赞赏的,甚至在他是男子的前提下还为他争取过来书院做夫子……然而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不过现在,永和郡王真是开了个好头,她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地邀请夜镜川来书院做夫子了。
楚云销轻抿了一口茶,面色平淡好像从未做过让人失了饭碗的事。
薛跃欢喜之后也便冷静下来,看着楚云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方才文夫子来时,我看到了莫灵宁的画,竟是没想到,她在作画上有几分造诣。”
薛家与楚家是姻亲,她算是看着楚云销长大的,当初知道楚云销被迫要嫁给一个闻名长樾的无能之人时,她是极度愤怒的。
再加上她所赞赏的后辈夜镜川居然也成为了莫灵宁的夫侍。
她对莫灵宁的感观实在不好。
即便如今楚云销已经恢复自由身,夜镜川也将恢复自由身,她依旧对莫灵宁颇有微词,毕竟就如文敏所言,他们与正夫之位几乎无缘了。
想到此,薛跃愈发对顾云曳不满了起来,就连先前对她所作之画的赞意也消失无踪。
楚云销只是静静地喝着茶,又在凉亭中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走在回环的走廊之中,他步履平稳矫健,莹如月光粼如泉水的眸子习惯性地微微垂着,细密的睫毛平淡如斯,却在拐过一个一个回廊时微微动了动。
左侧的屋内传出铮铮之音,轻柔平缓如溪流涤荡着人的心灵,空灵朦胧似雨后山景,仿佛一双柔和的大手轻易抚平心中焦躁,让人心驰。
楚云销侧眸看过去。
是乐室。
透过微开的窗沿,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身红衣如火夺目的苏岚慕,而让他惊讶的是,那弹琴之人——莫灵宁。
乐室之中,顾云曳微垂着眸轻拨琴弦,纤长的手指在琴上奏出最后一个偏长的尾音,乐声戛然而止。
苏岚慕眸色浅淡不似平常,他看着顾云曳,好一会儿,掀起薄唇挑出一抹笑:“真是让我好生惊讶啊,莫灵宁。”
那最后一声“莫灵宁”被他那慵懒的语调说得极为意味深长。
顾云曳回视着他,丝毫不见慌张,语气轻描淡写:“夫子,不知学生弹奏的如何?”
“非常好。”苏岚慕挑起一抹笑,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了顾云曳很长时间,才移开视线。
“大家要向莫灵宁学习,毕竟以前从未学习过音律的音痴,能将琴弹得这么好,其背后之努力,不可谓不多啊~”
苏岚慕扫过其他人或惊讶或不信的表情,仿佛一个真正为学生好的夫子一般“砥砺”道。
顾云曳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抬起头来却意外地撞上一双纯黑色的瞳眸,她似挑了下眉,再向窗外看时,已是空无一人。
接着又是一名少女上去弹琴。
琴声响起来的时候,文绣悄然回过头来,略显局促的眼睛看着顾云曳,白皙的脸染上一丝微红:
“莫…姐姐,可以告诉我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吗?”
“轻飏。”顾云曳回答道,“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的轻飏。”
文绣轻念这二字,对顾云曳轻轻一笑:“我知道了,谢谢莫姐姐。”
“不客气。”顾云曳礼节性回复。
薛林伊惊讶于文绣的主动,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同桌,每次可都是她主动说话的,而且就算如此文绣也很少说话,最多嗯嗯啊啊或者点头。
今天咋就突然跟莫灵宁说话了?
因为刚刚的曲子?
薛林伊是不懂音律的,她只觉得顾云曳刚刚弹的像是安眠曲。
但听着听着又感觉不像,因为她没有想睡觉的感觉,这曲子好听也挺好听,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听下去的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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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学后,顾云曳刚踏进自己的院子,便有小丫鬟来禀告说夜镜川来过,等了一会儿便走了。
她闻此倒不似其他人那般意外,回屋里拿了一张和离书叠好,让昭悦送了过去。
这五个人都不笨,相反很是聪明,估计夜镜川是料到自己早晚也会与他和离,便主动来了。
他来的时候她正在书院,可见他不想见她。
顾云曳也不会上赶着惹人烦,何况她也没兴趣见他。
只是……这夜镜川不会也摇身一变成为书院的夫子吧?
按这趋势,是不是以后韩星澈与她和离了也会成为夫子?
顾云曳不想对这狗血程度说什么,只是就韩星澈那样只会恶作剧的人,当了夫子又能教些什么?
不过,五个走了四个,最后一个也该赶上进程了。
韩星澈。
他的父亲是宜安郡王容郁,女皇的堂弟。
母亲是临祁侯世子女韩晴,同样也是如今正当宠的华贵妃的姐姐。
这身份……和离起来跟赐婚的苏岚慕一样的难。
所以还是只能让对方先开这个口。
虽说在这个时代妻主休夫天经地义,妻主和离也很正常甚至……善良,但男方的身份还是要掂量掂量的,就算她娘是宰相,也不能就这么跟郡王和世子女的儿子和离。
不过听说,韩星澈在家里并不是很受韩晴的宠爱。
郡王容郁在嫁给韩晴后五年未育一子,所以韩晴顺理成章地纳了青梅竹马的表哥为侧夫,讽刺的是,这刚娶了侧夫第二天韩晴就被诊出了喜脉,很明显是容郁的。
可惜生下来的是个男孩。
据说之后容郁与韩晴貌合神离,韩晴后面又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是侧夫的。
估计韩晴是对韩星澈这儿子无所谓的,所以只能从容郁身上下手。
这倒有些简单了,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妻主家过的并不好,哪个父亲会不心疼呢?
更何况那个父亲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