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蛇药
顾云曳看着伤口边缘发紫的地方微蹙眉,眼睑低敛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白之珩只看了眼自己的腿,瞥到顾云曳手里拿着的腰带,微怔了下,这才发现,顾云曳只穿了件白色里衣,外裳在火堆旁烤着。
他眨了下眸,垂下了眼睛,耳尖突然有些发烫。
白之珩抬手摸了摸耳朵,弯着浅褐色的眸说:“火光好像有些暗了。”
顾云曳侧头看过去。
确实,那些藤条本就不经烧,虽然挺粗壮的,但到现在也差不多了,火小了不少。
“我看看能不能找些草坚持下。”
洞里潮湿,角落里也长着或多或少的植物。
顾云曳把火光照到,她能看到的草都连根拔下。
再把上面的土捋掉,走到火旁。
白之珩看着少女衣服上沾着泥,却依旧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用手把草上的土、水珠这类可能熄灭火的东西抹掉,表情有些怔。
就算是他,在这样的狼狈下也没法如此不当一回事吧?
顾云曳手上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站起来向不远处那条死透了的蛇走过去,用手拨了拨,端详了一会儿,才又回到火堆旁,看着地上刚拔下来的草。
白之珩疑惑地扬了下眉:“怎么了?”
“这好像是一种蛇药。”顾云曳拿起一株草,在火光下仔细看着。
白之珩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看过书。”换血后失明前她没事就看看那屋子里的书,虽说大部分是关于莳芈花的,但也有许多其他的。
譬如其中一本似乎专门记载的蚀骨窟里的药材。
“这是……‘雏芪’?”顾云曳有些不怎么确定。
那本书很厚,看到雏芪时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不至于看不清字,但说明边上的画却不怎么看得清了。
那本书上每种药材都画得格外精细,甚至叶子边缘是光滑还是锯齿状的也画出来了,以致旁边的文字说明没有药材的形状描写。
白之珩看了看地上几株草,凝了凝眸:“这些……好像叶子不一样。”
顾云曳看过去,又拿起一株与另一只手里的做对比。
真的不一样。
一株的叶子表面光滑,另一株带着些微的绒毛。
顾云曳迟疑地吐出两个字:“…淳荃?”
这两株药材那本书上都有,而且雏芪下一个就是淳荃,长得相似,药性差了十万八千里。
白之珩表示两个名字都没听过。
顾云曳仔细想了一下,简单地说:“雏芪可以救你,淳荃能害死你。”
问题是她不知道哪个是雏芪。
白之珩也看出来顾云曳不是太清楚,他微弯起唇角:“没事,好歹蛇毒逼出了大半,就算还残留一些在体内,等我们出去,凭折玉的医术,还不是小菜一碟。”
“啊,说不定还能省一笔钱。”
白之珩笑眯眯地看着她,声音轻快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似乎真的因省钱而高兴一样。
顾云曳对着火光看着手里两株草:“那条蛇毒性挺强的。”
她不认识那条蛇,但乐秋当时看她的眼神就像个死人。
白之珩当时站着的地方,刚好能看到乐秋推顾云曳:“那女人跟你有仇?”
“她单方面仇视我。”顾云曳声音淡淡,仔细听,似乎还夹杂了一些以往所没有的冷。
“……记起来了!雏芪味甘,而淳荃味涩。”顾云曳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回忆,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下一次,再看相关的书,她得多看两眼牢牢记住。
白之珩耸了下肩:“知道味道有什么用,难道还……你干什么!”
顾云曳直接把左手上叶子光滑的草摘了一片放嘴里嚼。
白之珩急得想站起来,右腿却无力,他手撑着地面,眉皱起,声音罕见地带了厉色:“你快吐出来!药是能乱吃吗?”
顾云曳把嘴里的叶子吐出来,到水塘边漱了下口:“容澈说我现在百毒不侵。”
随后把地上那些叶子光滑的草挑出来,再到水塘边捧水出来清洗。
“如果淳荃在百毒之外呢?你不就中毒了?你如果中毒死了我不是白救你了?你死了我一个不能站的待这儿还不是一个死?你太冲动了!”
白之珩话说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后摸了摸鼻子,又露出一抹风般和煦的笑:“总之你先顾着你自己,不然我一个人怎么生火,怎么出去,是不是?”
顾云曳没点头也没摇头,拿着洗干净了的雏芪走到白之珩身边。
“就算这残留的蛇毒要不了你的命,也可能让你右腿废掉。”
“你可以说救我是你自己的选择,废掉也跟我没关系。但白之珩,我挺庆幸的,醒来后你就在不远处。”
白之珩微愣了一下,自己要说的话被堵了,向来口才好的白少主首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云曳抬眸看向他:“假如是我自己掉下去,我不会水,就算没淹死,还是到了这洞里,但这条蛇估计被乐秋使了什么手段盯着我咬。我没能力杀它。”
死不死的,以前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这条命是容澈换来的,她还做不到置之度外。
“而就算我机缘巧合下杀了那条蛇,一个人待在这洞里,我真没那份耐力花四五个时辰来取火。”
放以前,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有这种耐心做那样的苦力活。
也许她是要活着,但在自己臂膀酸疼,浑身都不舒服,失败了上百次的情况下。
放弃,才是大多数人正常心理下的无奈之举。
说这些,是让白之珩对她所做的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女尊世界的男人都这么喜欢付出吗?
一个容澈用命换血,一个白之珩用命挡蛇杀蛇。
她抿了抿唇,难以理解是真的,但做不到坦然接受也是真的。
白之珩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懵,他看着顾云曳把雏芪放嘴里嚼碎成泥敷在他伤口上,又把那腰带去外面湖里洗了洗,再用来包扎他的伤口。
浅褐色的瞳孔在火光下像是融了暖色,剔透如玉一样温润。
“…啊呀,小云曳这么一说,原来我对你这么重要啊。”他突然弯起唇轻笑,“都让我不好意思了呢。”
顾云曳把剩下的淳荃草扔进火堆里,瞥了他一眼,也开始扬起唇轻笑起来:“毕竟是让利七成的大方东家。不能不顾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