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鹰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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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雪山之行

“师娘,弟子拜见来迟!”君情在韩秀云身前跪倒道。

韩秀云温和地一笑,伸手扶起君情,看了一眼,平静地道:“没关系,反正一切都已过去,拜见不拜见都无所谓。”

君情脸色一变,有些尴尬地道:“弟子是因有事耽误了,是以特来向师娘请罪。”

韩秀云很优雅地笑了一笑,道:“你何罪之有,我不是很好吗?你回去代我向你爹问声好,同时说声,你们在梓潼所失的镖可能为‘天妖教’所劫,因为他们有一批会各派武功的好手。”

“是,师娘,师妹她还好吗?”君情诚惶诚恐地问道,脸上一片期待之色。

“娟儿她很好,不必挂怀,若是见到你师父和几位师叔,便叫他们放心。”韩秀云淡淡地道,同时冷冷地扫了君情身后的两人一眼。

那两人只觉心头一颤,韩秀云的目光竟若利剑一般刺入他们的心中。

“娘,我们可以启程了。”杜娟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欢笑道。

“嗯——”韩秀云淡淡地应了一声,立身而起。

“师兄,你怎么来了?”杜娟惊异地问道。

“我是来拜见师娘的,也是来看你和师弟的,怎么师妹这就要走吗?”君情忙应道。

“准备好了,夫人,我们可以动身了。”林峰大步跨了进来,笑道。

“林峰!”君情一愣,低呼道。

“君情!”林峰也一愕,两人立刻四目相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火药味在其中。

“你好哇,君兄,怎么,来为我们送行?”林峰抢先开口淡然笑道。

“林兄要走吗?”君情声音有些冷地道。

“是呀,原来君兄不知道啊,我们准备全体旅行,去领略一下塞外风光。”林峰很俏皮地道,眼神中却充满了傲气。

君情身后的两人见林峰也到了,不禁心中有些惊骇,对于林峰的武功,他们是领教过的,虽然只那么一招,已经够让他们胆寒的了。

君情向杜娟瞅了一眼,疑问道:“师妹和师娘也去吗?”

杜娟却哑然不语,抬头望了韩秀云一眼,林峰却抢着道:“当然是一起去了,听说塞外风光无比壮阔,有人曾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可惜君兄有人管着不能同去,不然定更加热闹。”说着有意无意地望了望君情身后的两人。

君情脸色变得很难看,又望了望韩秀云的神色,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实,心中涌起一股狂烈的嫉火,却不得不强压下。

林峰毫不理会地向君情身后的两人望了望,哂然一笑道:“这两位兄弟神色怎么不好?这可是连云寨呀,要不要请个大夫为你们看看?”

“林峰,你……”那两人愤怒地望着林峰,却又斜视了韩秀云一眼,忍住要说的话,却涨得一脸通红。

“阿峰,我们走吧!”韩秀云向林峰温和地道,又向君情淡淡地道:“阿情,你回去代我向你爹问声好,我或许在回来时会到成都去向他问声好。”

“是,师娘!”君情脸色有些苍白地瞟了杜娟一眼,应道。

林峰傲然一笑,淡淡地道:“娟妹,我们起程吧!”说完不理君情,大步向外走去。

“师兄,我先走了。”杜娟向君情打个招呼,很自然地款步向外走去,韩秀云望了君情一眼,提着小包也步出大门,君情只得跟出大门。

“大公子、三公子,无极子在资阳出现过,据探子的消息,是向眉山、夹江方向行去,紧追在后面的有万宗堂的高手,断掌门、回风堂、道教,那英雄冢似乎也有高手派出来,天妖教也有动静,只是行踪太过神秘,探子们很难探出具体位置,其他各门各派的大概有近七八十位好手追逐无极子。”

君道远和君天冷冷地望了望立在堂前的汉子,君道远道:“那我们的弟子仍没有找到无极子的具体位置喽?”

那汉子颤了一下,低低地应道:“没有!”

“饭桶,这么多人居然还不能找出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的行踪。”君天气怒地道。

“兄弟们已……已尽力了。”那汉子有些结巴地应道,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尽力了?尽力了都找不到一个受伤之人,更是饭桶,你可知道,无垢子到了成都,曾在黎洞天家里呆过,而无垢子也曾到过总舵,提议将宝藏天下平分,若是让天玄子等人先找到无极子,或是天妖教先找到,那这一切都会白费心机,你知道吗?”君天怒气冲冲地道。

那汉子一惊,急应道:“属下会再全力调动人手,去查出无极子下落。”

君道远冷冷地道:“务必手脚干净利落,知道吗?”

“属下明白。”那汉子慎重地道。

“听说还有人获得了一份藏宝图,可有这回事?”君道远疑惑地问道。

“不错,江湖中传言竟有两份宝图,那份估计可能是无极子手中那份藏宝图的副本,前一段时间,还传闻在泰山派的掌门郭认真手中,可是后来泰山派竟全部毁于一夜之间,那份藏宝图,传闻是被‘天妖教’拿去了,因为只有天妖教之人才有这么可怕的实力,可是,从泰山派众弟子尸体和郭认真尸体上的伤口来看,竟是有着许多门派的正宗功夫留下的痕迹,据属下估计,他们和劫我们那趟镖的神秘人有关系。”那汉子肃然道。

君道远的脸色有些变,却淡淡地道:“好,你去盯紧无极子行踪,你先下去吧。”

“是!”那汉子应了声,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君道远吸了口气,望向君天,问道:“爹说他何时可以出关呢?”

君天低低地应道:“大概还需要十天。”

“十天,爹的武功已经够高的了,又何必再学那些功夫呢,真是的,要是爹此时在,事情就好办多了。”君道远怨道。

“大哥有所不知,在江湖中像爹这般功力的还有杜刺和花无愧,而花无愧更是诡秘莫测,这些年不知道又有什么厉害杀招,爹不得不防,因此只好取长补短了。”君天应答道。

君道远淡淡一笑,笑得很邪,不过君天却没看到,“二弟他也还需要十数天才能回来。”

“想来二哥这次定可以带两匹血汗宝马回来,那可是太好了。”君天欢喜地道。

“听说还有大批河曲宝刀,也是稀有之物。”君道远欢畅地笑道。

“只是这次六十五万两白银花得冤枉。”君天吸了口气道。

“哼,总有一天会让他们还回来的。”君道远双目射出煞芒道。

四月,山花依旧很烂漫,草青青,叶青青,树枝横搭成一张密密的绿网,阳光从树隙间洒下斑斑点点的光润,使小道变得更为幽深和清静,却另有一番迷人的风情。

鸟儿的叫声很欢,这或许是春天独有的歌,那样欢快,轻松,让人心神无限地飞越。

春日是没有压力和紧迫感的,一切都那般自然,像阳光一般飘洒。

厉南星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像水潭中的春水,平静得有些像那高大粗壮的林木,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紧迫感,无论什么时候都那样洒脱、优雅和轻松。

世间的一切本就没有什么,全都是由己心而出,心宁则世宁,这是厉南星的看法,他很关心汉源的事,但关心怎样?未知的结局并不能由自己控制,因此他仍保持着自由心,他的马儿也受着他心情的感召,跑得那般轻快和有节奏。

眼前,除了树林仍是树林,地上除了青青的草还有凸出的石头,眉山的石头不是很特别,但却很有情调,从青草中冒出一小块青灰色,在野花丛中便成了一幅很浪漫的画。

厉南星却发现了另一幅更让人触目惊心的画,很凄艳的画。

青青的草上顶着一块碎布,几串血珠飞洒在碎布的四周,淡淡橙黄的阳光的斑点零零散散地洒落在这特殊的环境周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春风在吹,树叶和鸟儿的叫声都没有改变那种轻快而悠扬的曲调。

厉南星虽有些惊异,惊异的并不只是这幅凄艳的画,而是那几株断了的树,树断了,横在路上,使厉南星不得不从马上跳下来。

他无论做任何动作都那般洒脱,就像他那青灰色的长袍,总是在优雅的飘动。

厉南星的目光落在那断树的根部,那是一处很有研究价值的地方,绝不是被刀切,但却比刀切更让人心惊。

断口不是很整齐,但每一根树径都已错位,夹断。

厉南星的脸色有些变,就因为这些,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轻轻地抚了抚马背,身形像只鹰一般快捷,姿势也有鹰的雄健和洒脱。

血液,并不是只形成那一幅画面,那只是一个前奏,似乎是这样,因为厉南星所追踪的是那一路的血迹。

一路上,都有惊人的发现,最让厉南星难忘的,是那一只掌印,带血的掌印,那是印入一株大树之内的掌印,血水仍未干去,却让那红红的印迹更为凄艳。

厉南星张开五指,对那手印比了比,刚好可以容下一只手掌,而这只手掌要不便是没有皮,只有血肉,要不就是刚在血水中浸泡了一把。

厉南星的脚步更急,眼睛也瞧得很仔细,正因为仔细,他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东西——人心,一颗血淋淋的人心。

这大概便是那只手印是血红的原因吧。

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心,必定有一个死人,一个死得很惨的人,在一丛小灌木之后,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过来,其他的也只有一柄断剑,一柄断成七截的剑。

这一切说明了什么呢?或许只有那死人知道,可惜那已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看打扮,厉南星一眼便认出那是崆峒派弟子,青灰色道袍,比厉南星身上的青色要深一些,带着黄穗的剑。

凶手是谁呢?其实厉南星已经猜到了,天下间能有如此霸道掌力的人,不是很多,而能印出树干上那种手印的人更是独一无二,那是断掌门的掌门,“一掌开山”胡精忠。

能列入十大门的,绝对不简单,能为一派之主的人更不简单。

胡精忠是一个心狠手辣,亦正亦邪的人,只要出手,便不会有活口。

厉南星加速疾奔,他已经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其实他应该早就想到。

路上,总少不了打斗的痕迹,青青的草被踏得一塌糊涂,青青的叶、嫩嫩的枝都散落了一地,一派凄惨。

微微的风送来一阵细细的呻吟,绝对是一只脚已踏入了鬼门关的人才会有如此让人心寒的呻吟。

好低,好低,但却逃不过厉南星的耳朵,不仅呻吟声逃不过他的耳朵,便是一串迅速离去的脚步声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厉南星是个心善的人,忍不住要先看看那将死的人,因此他迅速的来到了一摊血水之边,那是一个已有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在见到厉南星后,竟奇迹般地从绝望的眼神中爆出一丝异彩。

厉南星的心颤了一下,倒在血泊中的居然便是那逃过千万次袭击而行踪难觅的无极子,可惜,此刻已经不能够再做任何事,两只手臂,一只被剑斩的,厉南星一眼便看出了痕迹,因为刀的力度和角度与剑绝对不相同,另一只手臂却是被硬生生地撕了下来,像那路边的断树一般模样。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厉南星叹了口气,有些心酸和难过地低声道。

“鞋……鞋底……”无极子挣扎了一下,眼神中的一抹神采在最后一刹那间完全散发开来,真正地成为了一具尸体。

厉南星仰天一声长叹,心底感到一丝悲哀,却也无奈,对命运的无奈,于是望了望那沾满鲜血的鞋子,伸手摘下来。

这最后一句遗言,让厉南星心颤了一下,他感觉到鞋底是有夹层的,他是练了几十年的手上功夫,手指的敏感度可以说绝对是独一无二。

天下想找出比他更灵活的手指,大概没有,虽然比他灵活的手是有的,可这并不代表什么。

厉南星从夹层中得到的是一块布,一块以血迹画满了格标的布。

是藏宝图,在厉南星的脑子中立刻冒出一个念头,一个让人心颤的念头,这就是武林中人互相争夺的藏宝图。

地图上标清了很多地名,可是却没有在最重要的地方标上符号。

天啊!这标头竟是在邛崃山脉停住了,厉南星心头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迅速把这块布纳入怀中。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传了过来。

厉南星神色微微一变,急忙飞奔赶去。

行数日,一路过大渡河,很快进入山区。

林峰诸人只好弃车乘马,这里的道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陡,根本就无法驱动马车,既然是一种负担,留它做什么。于是,每个人都背上一些东西:箭、弩,全都全副武装,每个人腰间都挂有一大葫芦酒,而另外还有三匹马,载了几大水囊酒,绳索和帐篷之类的东西,还有食物。

不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狩猎的好手,在这大山之间行走,绝对不会饿肚子,而冯过客这老烟鬼,孙爱人这放火专家再加林峰这烧烤专家,自然让众人吃得舒舒服服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享受,带上盐巴之类的,更使野味增色很多,干粮根本没人愿意吃。

这里的山势渐高,天气也渐渐转寒,不过,却难不倒这一行人,惟有林峰的功力受制,老早便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却因体内本积存的热气和神铁的热气,也并不怎么寒。

林木变得很幽森、粗壮、高大,树荫也很密,有些阴暗,却很浪漫,那杜鹃鸟的叫声使山林变得很空旷幽远,很有一种风味。

地上一片凌乱,血迹不多,但却有一具尸体,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

厉南星一眼便认出来是胡精忠,他的掌上仍是血淋淋的,却有一角纸片,捏得很紧。

伤口是喉间一道血痕,很细,却很准,很深,一击致命,是剑伤,很凌厉的剑招!

这种剑法,厉南星再熟悉不过,那便是杜家剑法。

竟是杜家剑法,是谁杀了胡精忠?绝不是杜明和杜刺,绝不是,因为这两人杀他根本就不需用剑,杜明和杜刺好长时间都未曾用剑,对于剑他们根本用不着,也不想用,但这是谁杀的呢?而且拿走了胡精忠已夺到手的藏宝图。

“噗——”一声沉重的倒地之声传了过来。

厉南星一转头,神色大变,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动怒过,可此刻在胸中却燃起了无比汹涌的怒火。

倒下去的人,厉南星再熟悉不过,竟是五魁门的大弟子君情。

君情居然死了,谁都没有想到,而且死得无声无息,不明不白。

厉南星在猜胡精忠是谁杀死的,是君情?以君情的剑法,足以与胡精忠一搏,不过令他奇怪的却是君情身上并没有一点伤痕,搏斗过的痕迹都没有,但他的确已经死去,没有生机的感觉很容易感觉到。

厉南星的脚步很沉重地来到君情的尸体旁边,仔细地看着,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让他心惊的是君情的身体逐渐泛红,鲜红鲜红,变得无比凄艳可怖。

“英雄冢的‘沥血针’!”厉南星暗中抽了口凉气低声念道。

这一切都变得那般离奇,胡精忠应该是死在君情的剑下,而君情又无声无息地死在“沥血针”之下,而全无反抗的迹象,这简直有些不可能,的确叫人难以思议。

厉南星在君情的风府穴找到一点针孔,很小很小的针孔,却要了一个人的命,认穴很准,在这种角度,只能够偷袭,一般高手想潜到君情身后而让他毫无知觉,那是根本不可能,难道是一个他非常熟识的人?亲信?否则……厉南星心中升一种很不可能的预感。

风很轻,山林很静,厉南星心中却只有沉重的悲哀,他有些后悔把黎黑燕丢在成都,这时候,黎黑燕或许会找个很好的话题让他散去心中的郁闷。

“哇,那山好高呀!”皓月不禁低呼道。

“那便是贡嘎山,其实现在我们站的地方已经很高了,难道你们不感到冷吗?”萨野金笑道。

“还有两个时辰大概便可以进入雪山区了,在那里可不能够高声吆喝,若是震荡太厉害,会有雪崩出现的,那种东西可不是好玩的,一个不好,将我们全都埋入雪底,那可就全都完了。”萨野金认真地道。

“真有这么可怕吗?”皓月疑问道。

“那东西就像是洪水一般,甚至比洪水还要可怕。”萨野金形容道。

皓月不禁伸了伸舌头,望了林峰一眼。

“你到了山下与夫人一起到杜家庄去等我,不必跟我一起去西域了。”林峰认真地道。

“不嘛,大哥曾答应我让我历练的,又怎么让我回去呢?”皓月不依地道。

“我是让你历练,只是让你在这一段时间中历练,你还必须到杜家庄好好练习武功。”林峰坚决地道。

皓月眼圈一红,却不敢相驳,有些想哭地望着林峰的脸。

“皓月妹妹,和我一起回杜家庄等峰大哥也一样,到时候练好武功,相信峰大哥会更加高兴的。”杜威策马向皓月靠近一些安慰道。

“是啊,你和我们一起返回杜家庄,比你和阿峰一起去西域更好一些,一路上凶险重重,你一个小孩子,大家也不能够照顾好你,反而会让阿峰费心,你知道吗?”韩秀云也温柔地道。

皓月有些凄然地道:“可是,谁来照顾大哥的饮食起居呢?”

林峰心头一阵感动,笑道:“傻丫头,大哥这么大的人还不能够照顾自己吗?你看见有人比我烤肉更好吃的吗?你看见有比我更好的猎人吗?”

皓月眼角挂上两颗泪珠,却有些笑意地摇了摇头。

林峰哂然一笑道:“既然没有,还担心什么?一个猎人要是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算什么猎人?相信大哥,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可是,你这一去那么长的时间……”

“就是要给长时间你练功呀,否则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是这个样子,不把我气病了才怪。”林峰笑道。

“是呀,皓月妹妹,阿峰有我照顾着,你放心好了,还有依那大哥,孙老师和冯老师及疤大哥等人,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杜娟温柔地道。

皓月无奈地望了众人一眼,又望了望杜威那一脸期待的眼神,只好点点头,固执地道:“我还要送大哥到山中。”

“你们便在山中返回就行了,山内的风很大,很危险,马匹都难以通过,我们也必须步行而上,所以你们只能送上山口。”萨野金补充道。

“那你们便送到山口算了,返回途中要小心一些。”林峰沉重地道。

“这一路并没有发现敌踪,可能闻天熊因为别的事情而不能对付我们吧。”韩秀云淡淡地道。

林峰神色有些凝重地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发现不了问题的所在。”

“林兄有什么特别的疑虑吗?”依那情朗问道。

“我不知道,总之,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是我对天妖教行事上的一点感觉。”林峰吸了口气道,旋又道:“或许是我太敏感了些吧,不过小心些总是好的。”

“阿峰说得有道理,只要过了大雪山,便不会有事了,因此,这一段路程要千万小心。”韩秀云肃然道。

“大公子、三公子,四公子他……他被人害死了。”一名满面悲戚的大汉冲了进来,语不成声地道。

“什么?”君道远和君天似乎被雷击了一般,一震而起,呆呆地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那汉子问道。

“四公子他……他在眉山道上中了人暗算,遇害了,而且无极子也死了,还有断掌门的胡精忠,崆峒派的弟子和回风堂的高手。”那汉子悲戚地道。

“忠叔和焕叔呢?”君天激动地冲了上去,一把揪住那汉子的衣领,有些疯狂地问道。

“三弟,冷静一点,你这样也问不出结果来的。”君道远掠过来,一把拉开君天的手吼道。

君天一愣,双眼立刻有些通红地吼道:“四弟是怎么死的,快说!”

那汉子神情有些惊惧,却只得低低地道:“四公子是被‘英雄冢’的沥血针所害。”

“你可敢肯定?”君道远神色一变,惊怒地问道。

“属下敢确认,因为四公子的身体全都泛起血红之色。”那汉子沉痛地道。

“英雄冢,英雄冢,传令下去,所有关于英雄冢的青楼和盐道,全部摧毁,凡和英雄冢有关的人,全都杀!”君天声音有些嘶哑地吼道。

“三公子!”那汉子怯生生地道。

“你听到没有,还不快去。”君天有些失去理智地吼道。

“三弟,考虑清楚,这不能乱来。”君道远拉住君天的手吼道。

“大哥……”君天竟像小孩子一般泣不成声。

“三弟,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一样啊!四弟一直是我们最疼爱的一个,可是我们不能鲁莽行事,得从长计议。”君道远拍拍君天的背,像安慰小孩一般柔声道。

“四弟,四弟死得冤呀……”君天悲伤的情绪立刻感染了所有的人,所有人都暗暗落泪。

“忠叔和焕叔可有下落?”君道远沉声问道。

“没有发现二人的行踪,也没有二人的音讯。”那汉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悲戚地道。

“无极子之死与四弟遇害的地方可是同一地点?”君道远冷冷地问道。

“不错,在同一片树林之中,还有胡精忠,据兄弟们猜,胡精忠可能是死在四公子的剑下。”那汉子沉声应道。

“哦,四弟的遗体什么时候可以运回来?”君道远神情冷峻地道。

“在明晚便可以运回。”那汉子道。

“三弟,我们必须让爹提前出关。”君道远坚决地道。

“好,我今日便通知师祖叔和梁伯,准备为爹启关。”君天狠厉地道:“我要英雄冢变成他们自己的坟墓。”

林峰将藏宝图之事与韩秀云讲述了一遍,然后将百家会的事向皓月交待了一下!更拿出一张令牌让其有机会便去一趟。这才与众人别过携着杜娟向雪山行去。

雪!高高低低塑出一座座纯洁的山峰,在这清一色的天地里,人显得那般渺小。

风!卷着地上的雪花,打着旋儿,扬起一天凋零的梅花,却别有一番浪漫的情趣。

林峰一行人,走得很轻快,拖着长长的一串脚印,有些像尾巴。

每个人包装得像是一只野兽,虽然不是累赘,却显得有些臃肿,不过却不影响众人的灵动,因为这些装备都不重,重一点的惟有干粮和酒。

这些皮靴全都是特做的,每双靴底都装有宽大的底板,有些像船,前头高高地翘起,竟可以在雪面上滑动,这些底板,只是用来在很平坦的雪面上行走,而这靴底有坚硬的小凸起,是为了防滑,这全都是为翻过大雪山所做,自然很精彩。

每个人都戴着着斗篷和手套,貂皮大衣裹得很紧,袖口、领口都扎得很紧,没有一点紧张的气氛。

“喂,萨野金,这大雪山看起来像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有什么好东西吃?”孙爱人高声问道,呼出的白气立刻降落。

“有是有,在这里,你用什么东西烧烤?”萨野金似乎是想难住孙爱人地道。

“嗬,有我在这里,雪都可以烧火。”孙爱人不屑地吹嘘道。

“哈哈……吹牛也没打一下草稿,雪能够烧吗?”冯过客讥笑道。

“真是太小看我了,我说雪可以烧火,并没有说不加别的东西,你知道什么?”孙爱人强词夺理地道。

众人不由得大感好笑。

“这大雪山连绵千里,有很多异物,有雪人,那是一种很巨大的野人,全身白毛,像雪一样,凶猛异常,连猛虎都怕这种大家伙,其力可裂虎豹,还有一种大雪熊,和狗熊、黑熊不同,也是全身白毛,在这种雪野中还看不到,它们一般生活在较高的雪野之中,还有雪貂、雪狸……多着呢!每一种都是极品美味,当然那雪人除外,雪狸,还必须是烧烤高手才可以使那骚味变成美味。”萨野金如数家珍地道。

“哇,怎么都是雪,有没有雪蛇、雪鸡、雪兔、雪狗、雪牛?”孙爱人似故意开玩笑地道。

“那个我倒没听说过,其实上面所说那些东西,我只见过雪熊、雪貂!”萨野金解释道。

“哈哈,是不是只敢对付小动物,而对雪熊、雪人这些大家伙怕了?”依那情朗笑道。

“见鬼,我孙爱人怕过谁来着,岂会怕一只畜生!”孙爱人不屑地道。

“管他什么雪人雪熊,只要有火,我照烧不误,保证香味四溢,飘香千里。”林峰也加入吹牛的队伍笑道。

“乱吹,要是你香味飘到千里之外了,那么多的野熊、雪人全都来了,看你如何对付!”杜娟也不甘寂寞,插上一句道。

林峰惊奇地望了杜娟一眼,笑道:“今日有娟妹如此合作,真是太好了,若是那些雪人、雪熊什么的都来了,我会大叫一声‘孙老师,放火烧山’,于是他把雪全都点燃,我把盐巴洒入大火,不片刻,立刻满山遍野的全是美味佳肴,你猜那有多么舒爽!”

众人不禁全都为之愕然,旋即又爆出一阵大笑,气氛为之欢腾。

林峰不住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只见到处都是一层厚厚的雪,偶尔也有一小块青石露在外面,一抹小小雪松。

“我们现在也该摘下这底板了,这一道雪沟很滑的,想向上爬,用这底板根本不行。”萨野金停下身子道。

林峰看看眼前这道陡陡的雪沟,在两座不算很陡的雪崖之下,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苦笑着望了望众人,见众人都有一些心惊的样子,不禁出言道:“这雪沟可真是险地。”

“大家可不能大吼哦,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引起雪崩,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个季节还算比较好,否则,这里都是长年冰封着,根本就没有可能找到这雪沟穿过去,至少要再绕上百多里路从康定过山了。”萨野金面色庄重地叮嘱道。

“这个当然知道,可是我们难道就不可以从这两边的岩头翻过去吗?”孙爱人疑问道。

“这个就不行了,这样比走这雪沟费时,而且更危险,甚至有迷路的可能,在这种雪原之中,可怕的事多着呢?什么浮雪、涵洞、山槽,谁也说不清楚是不是就在我们的脚底,若陷进去了,那我们活下来的机会几乎没有。”萨野金认真地道。

林峰解下底板捏在手中笑了笑道:“不试险中险,难知命宝贵,就让我们去干一场吧。”旋又回头对杜娟温柔而充满爱意地道:“娟妹,你觉得怎么样?”

杜娟甜甜地一笑,道:“阿峰还用问吗?”

林峰望了望杜娟握着两块底板的姿势,不由得温暖地笑了笑。

“林兄弟,就让我效力吧。”依那情朗伸手把林峰的底板接过去,豪爽地道。

林峰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却伸手在杜娟的手中接过一只底板,温柔地道:“我为娟妹拿一只吧,免得让人说我偷懒。”

杜娟含情脉脉地一笑,却被林峰牵着了手。

依那情朗望了望两人,开心地一笑,扭头便向雪沟爬去。

林峰走在中间,身后是冯过客和孙爱人,而前方则是两名苗汉,萨野金也在林峰的身边爬动,依那情朗和疤老三爬在林峰之前。

山沟的确有些陡,不过这样踩下去却有个很深的脚印,幸亏这皮靴很高,一下子扎到膝盖上来了。

“这是不是又有另外一种风情?”林峰笑着向身边杜娟道。

杜娟把林峰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微笑着点点头道:“在庄里,我做梦都未曾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行走、活动,这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很新鲜,也很有意境。”

林峰欢快地笑了笑道:“这种环境我曾见过一次,却是用心去看的,并没有此时这种切实的感觉。”

“阿峰曾见过这种环境?”杜娟惊疑地道。

林峰认真地点点头道:“不错,我胸口挂有一块奇异的铁块,那是从天空中坠下来的,曾有人花了毕生精力未能参透其中奥妙,便给了我,我发现这里面竟有一种奇异的精神力量,当我运功与这块铁沟通时,竟可以看到一个很奇特的世界,有奔跑的马群、羊群和牛群,有美丽的雪山在太阳底下反射出圣洁的光,而这些雪山我也在其中看见过,只是我始终不知道那是哪里,那是怎样一个世界。”

杜娟不由得听得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我也不完全了解它,但它的确有一种奇异的精神力在其中,是它使我体内的魔性得以镇压,否则,我恐怕早已沦入魔道。”

“你是怎么得到的,又怎么知道它有奇异的精神力呢?”杜娟仍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是从朱家镇得到的,其中详细经过我再慢慢地对你讲,知道它有精神力存在,那是一种心灵的感应,我也说不明白,总之我得到它之后,整个人就改变了很多,比刚从庄中走出江湖时收敛了很多,知道忍和分辨善恶是非。”林峰深沉地道。

“我倒真想看这块神奇的铁。”杜娟有些向往地道。

“这个好说,只要晚上扎营之时,我便可以给你看了。”林峰淡淡地笑道,突然,林峰感到心头剧烈地跳了一下,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升上了心头,很熟的感觉。

杜娟还来不及问林峰为什么脸变色的时候,林峰却扬声呼道:“大家小心,后退!”

众人被林峰这一呼弄得有些不知所以,全都顺声望望林峰那变了色的脸,不解地瞪着林峰。

林峰迅速拉着杜娟退后几步,沉声道:“这里一定有敌人埋伏,此地不宜迎战,快退。”

杜娟环望了四周的环境一眼,不由得大惑不解道:“这里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又怎会有敌人呢?”

依那情朗诸人也同样是大惑不解。

林峰知道自己一时也不能解释清楚,那纯粹是一种心灵的感应,第六感觉,对危险的一种预兆,却平静地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附近一定有埋伏,请大家相信我,我们不能呆在这里,这是一种很难解释的预兆,所以我到今天仍没死。”

“可是这附近的确没什么异常呀?”依那情朗有些疑惑地道。

“阿峰既然如此说,大家小心一些吧。”杜娟平静地道。

林峰淡淡地道:“大家的底板全都拿好,有可能当盾牌用,再让我仔细看一下。”

“林兄弟,是不是太紧张了一些,使得现在有一种错觉?”依那情朗拍拍林峰的肩膀笑道。

林峰淡淡一笑,淡淡地道:“但愿这是一种错觉。”

雪野,依然很静寂,静寂得只有风那温柔而轻悠的调子,雪花如絮,随风打着旋儿有一阵没一阵地飘了过来,落在众人的斗篷之上,旋即化为水珠落下来。

林峰的脸色依然那般沉重,有些像偶尔露出头角的顽石,的确有些像。

林峰的眼神有鹰一般锐利,虽然他并没有功力,那双眼睛仍很敏锐。

一切都很正常,的确,这应该是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可疑的现象。

林峰的脸色有些惊疑不定,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是自己的灵觉失误?不过林峰希望是如此。

众人望着林峰的脸色,松了口气,没有谁喜欢有事发生,那是一种极为不愉快的事,不过众人的心神仍很紧。

林峰淡淡一笑道:“或许真是我太紧张,担了多余的心,以至于太敏感了。”

依那情朗笑了,真诚地一笑,杜娟的神色也恢复了平静。

“那我们走吧!”萨野金淡淡地道。

“慢着,让我走在最前面!”林峰坚定地道。

“阿峰……”杜娟欲言又止地望了望林峰。

林峰扭过头来潇洒地笑了笑,也抓紧了杜娟的手,温柔地道:“正如我刚才所说,不试险中险,难知命可贵,我们走到前面去,好吗?”

杜娟眼中射出一抹淡淡的欢悦,是因为林峰的勇气?没有人知道!

“我们三人便并排走吧。”依那情朗豪爽地道。

“依那兄如此说,我们便携手同行吧。”林峰欢快地道,三人同时抢上几步,来到最前面。

疤老三和那三名“天妖教”高手眼中露出一抹尊敬和欣赏。

林峰傲然一笑,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脸色变得很难看,同时伸手一拉杜娟和依那情朗。

“怎么了?阿峰,又有什么不对吗?”杜娟惊疑地问道。

“今日只能退不能进喽!”林峰安慰地低声笑道,同时放下手中的那块底板,摘下一只手套伸入怀中,在众人大惑不解时,掏出一只绿色的瓷瓶。

“这是干什么?”依那情朗不解地问道。

林峰淡淡一笑道:“你不认识这是老莫的吗?”

“避毒丸?”冯过客惊叫道。

“老莫有些吝啬,我便不讨自拿,借一瓶出来喽!”林峰很自在地笑了笑道。

“拿避毒丸干什么?”杜娟不解地道。

“我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每跨进一步则增强一分,退后一步仍不减退,这不能说我是神仙,但我敢肯定前面有埋伏,这或许是魔性的特点之一,在不自觉间,与自然联系起来,而达到一种超常的感觉,我要你们每人都含上一颗。”林峰淡淡地道,说着拔开瓶塞,倒出十几颗碧绿芳香的药丸。

杜娟听了林峰的话,脸色一变,便伸手拿一颗含入口中,依那情朗也毫不怀疑地放入口中,林峰望了众人一眼,笑了笑,也放入一颗到嘴中,霎时众人也相继含药入口。

林峰才淡淡地道:“我一路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此刻我想起来了,那也是一种感觉,很奇妙的感觉,那次在连云寨,我在与娟妹一起出寨遇到苗一爪之前的那一刻,我有一种感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不过,当时我只以为是因为苗一爪让我产生了那种感觉,可是后来苗一爪死了,那种感觉又曾闪过了一次,虽然很淡很模糊,却仍逃不过我的感觉,这就是说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苗一爪所引起的。在当晚,还有闻天熊的那批高手潜入连云寨,那么定是闻天熊那一帮人,就是说,我们一直都未曾摆脱闻天熊的追踪,而他们只是等一个最好下手的机会,此刻大概便是最好的机会了。”

众人将信将疑地望了望林峰,仍有些不敢相信,却不得不尊重林峰的话。

林峰望着众人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很难使他们信服,于是,淡淡地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几个雪堆道:“那几处雪堆大家看看有什么特别没有?”

众人顺着林峰的手指看去,不由有点疑惑道:“没有什么特别呀,或许是几块大山石躺在下面而已。”

林峰淡淡一笑道:“你们观察不够细致,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相信我的灵觉,也没什么,的确看起来没什么差别,它的形状、大小,的确看不出特别之处,可是你们看到没有,那几堆雪,有几堆散发着淡淡的水气,而有几堆根本没有水气在蒸发,而我们身边的雪也都全无反应,这难道不是差别?”

“啊!”杜娟一惊,在林峰的提醒下,她也发现了那很淡很淡的水气在散发,升起得很低,便被风吹散,可的确存在,几乎很难发现,她不由得无比地佩服林峰的观察力。

疤老三诸人也看了出来,心中暗惊,这才明白林峰能这么快便跃入江湖风云人物之林,实在不是侥幸所至,单凭这一份观察力就足以让人信服。

“林兄弟眼力果然高,我们差点就忽视了,可是这一点点就有问题吗?”依那情朗仍然有些疑惑地道。

“那雪堆中有人,而且还是高手,不过照我看他们之中的高手有几个层次,雪中埋着,定很不舒服,虽然在雪中比在雪外并不冷多少,可是一个人若不运功,仍会被冻僵冻毙,而运功,又难免使体温有些变化,这是看功力而论,功力达绝顶之境,可把体温完全收敛,以胎息或龟息之法使自己至一种假死的状态,那便不会使雪融化、蒸发,但在当今武林能达到这种功力的却没几人,因此,其实无论功力深浅,或多或少都要散出一些温度,这样就会使表面的雪有融化的迹象,因此,我断定,那雪堆中定有埋伏。”林峰肯定而悠然地道。

林峰从背上摘下大弓,淡淡地笑了笑道:“也许是只大雪熊,咱们就射来烤熊掌吃。”

依那情朗诸人也全都摘箭各自对准那几只大雪堆。

“不要留情,大家小心啦!”林峰冷冷地道。

“嗖嗖……”一排箭雨蝗虫般掠向那几只大雪堆。

“呼呼……”霎时几个雪堆立刻爆成无数的雪花,形成一片迷茫的雪雾。

这不是箭的功劳,因为箭全部落空了,林峰的箭连珠而发,追紧一道从雪堆中飞跃而起的黑影,不过一切都显得太单薄,因此,箭折成了两截。

十数道黑影,在白茫茫的雪中很碍眼,不是雪熊,是人,而且全是高手。

箭,已没入了雪中,成了一种浪费。

依那情朗惊服地望了林峰一眼,却并没有说话,可是一切都已包含在那眼神之中。

“快退回去!”林峰低喝道。

杜娟不禁回头望了望,这里已是雪沟的中部,离出口仍有百多丈的距离,可是,却有些变色,是脸变了颜色,是因为后退的路上出现了一堆很不协调的颜色,黑色。

那是人,是杀手,只感受那杀气便知道,每一个人都是很好的杀手。

林峰苦涩地一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闻天熊正在其中。”

没有人的心不发凉,若是没有闻天熊,还有一拼之力,可是闻天熊亲自来了,那这一战几乎已成了不可能胜的战局,皆因闻天熊身边每一个都是高手,而且两边夹击,其后果之可怕难以想象。

“他似乎不知道大雪山之中随时都有雪崩的可能,这王八蛋,自己的命也不爱惜。”林峰骂道。

依那情朗脱下手套,无可奈何地道:“那我们大不了多加他们这批人陪葬好了。”

萨野金却双目快要喷出火来,因为闻天熊杀死了梦娜亚娃,击伤了萨蛮,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却知道绝不是他的对手。

杜娟紧紧地抓住林峰的手,心情却很平静。

疤老三和那三人仍是那样子丝毫不动声色。

林峰心头一阵感激,一阵温柔,也抓紧了杜娟的手,叹了口气道:“娟妹,我不能不赌一把了,否则我们没有半分活命的机会,大家只会都陪着我死。”

“你要抽出三支金针?”杜娟心头一颤,有些忧心地道。

林峰苦涩地一笑道:“我不想大家一起死,更不想你死,因此,我必须如此做。”

“可是你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吗?”杜娟手心有些冒汗地道。

“若是我真的入了魔道,我便不再走出这道雪谷,让这圣洁的世界把我完完全全地埋葬好了,但你必须活着。”林峰坚决地道。

“你以为你死了之后,我还可以开心地活着吗?”杜娟声音也有些冷淡地道。

林峰心中一痛,黯然神伤地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便是我的错,最不该便是把你卷了进来。”

“可是现在都已成了现实,是不可能再改变的。”杜娟依然很平静地道,可是心却在颤抖。

林峰望了望正在逼近的杀手们,又望了望杜娟那圣洁而绝美的脸,心如刀绞一般的痛苦,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将手轻轻地搭在杜娟那秀俏的肩上,深沉地道:“我想娟妹去为我完成一个心愿,娟妹答应吗?”

杜娟疑惑地望了林峰一眼,很平静地道:“阿峰是想我独自一人活着?”

林峰深情地望了望杜娟那如星辰般闪亮而秀气的眼睛,吸了口气道:“想,也不全是,那是我一生以来最大的一个心愿,开山立派,因为我始终不相信比别人差,别人可以创教立派,我林峰为什么不能?我成立了一个‘百家会’的小派,是几个月前从庄中离开之后的事,我想现在的实力不是很差,可是却远远没有达到扬威武林的基础,我希望娟妹能达成我的愿望,让百家会扬威武林。”

“百家会?”杜娟惊疑地问道。

“不错,就是百家会,你到朱家镇‘天蓬客栈’,找张掌柜的便知道。”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到杜娟手中道:“你看了这封信便知道一切,另外信中有一封是交给张掌柜的,他看了信,便会安排一切,我希望你不要以杜家庄的名义去发扬它,而以你自己的身份,不知娟妹是否可以圆我这个梦?”

“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杜娟心头有些感动,鼻头也为之一酸,伤感地道。

林峰也不否认地点了点头,补充道:“若是这点愿望也不能实现,那我死也不能瞑目。”

杜娟眼圈一红,凄然地叹了口气道:“若是你有什么不测,我会尽力达成你的愿望的,而我今生也永守孤独。”

林峰也禁不住眼圈一红,搭在杜娟肩头的手竟有些颤抖地道:“这又是何苦呢?都怪我这烂嘴说话没遮拦。”

“我不怪你,你便是没说我是你未婚妻,我也不会再变心于别人。”杜娟凄然一笑道。

林峰竟呆愣愣地有些木然。

“林峰,我为你选中了这么好的葬身之地,你可满意。”闻天熊有些得意地高声道。

林峰望了杜娟一眼,心中叹了口气,道:“以后的事便由娟妹自己决定,这样我死了也安心。”旋抽回手,迅速取下身体上的三根金针,体内的真气,霎时便若决堤的洪水一般,向四肢百骸狂涌。

“的确不错,这里的尸体埋深一些,只要不被野狼掏出来,还有千年不腐的好处,你是不是也想在这里睡上千年?”林峰反唇相讥道。

“可惜,你看不到我在这里面睡觉的姿势,否则你也不会来这种美丽的地方。”闻天熊笑道。

“难道你以为你便可以杀得了我?”林峰不屑地道。

“在你没受伤的时候,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你是有名的逃亡高手,可是在你功力尽失的情况下,却是另一回事,而此刻韩秀云大概已经早已下山,谁也救不了你,你只好认命了!”闻天熊得意地笑道。

林峰心头一动,立刻收敛功力,装作有些惊慌地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已失去了功力?”

“你前一段路在马车中,我无法探知虚实,而你在骑马之时,便容易露出破绽,这又怎能瞒得过我们?”闻天熊淡淡地道。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袭击我们?”林峰不解地问道。

“你们在树林中搭帐,又是树密天黑,以你易容术之高明,想逃走,若有韩秀云这样的高手掩护,并不很难,可是这里却是绝地,没有一丝逃走的可能性。”闻天熊声音变得很冷地道。

林峰心中一动,望着那逼近的闻天熊和那些在高处的杀手,低低地道:“放箭截住沟上的杀手,不要让他们靠近。”旋又转头向前踏出几步,冷冷地道:“我真想不通教主为何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付一个自己人。”

闻天熊一阵大笑,直把众人笑得大为变色,这或许是个不好的兆头。因为这一笑,使雪崩发生,那可是没有一人有活的希望。

“哼,你也太天真了,一山不容二虎,正因为你表现得太出色,这个世上是不允许有太聪明的敌人出现的,你知道吗?”闻天熊冷冷地道,对林峰身后的诸人以劲箭阻敌并不作任何表示。

“可我一直都没有背叛本教,这难道也算是敌人?”林峰不禁有些气恼地道。

“但你今后一定是,从你对‘岳阳门’的态度和对‘五魁门’的态度便注定你会成为本教行事的最大的阻碍,我们的确是想把你变成本教的杀手锏,你也有能力成为本教的杀手锏,可是你不该与‘岳阳门’、‘五魁门’保持那种密切的关系,圣姑也保不了你。而且这次你到汉源来,本就带着杜刺的密信,你便成了本教与‘五魁门’相争的一颗重要的棋子,在以前是不会的,因为你反对‘五魁门’,所以圣姑赞赏你,教主不反对,也由圣姑去安排,但是你秘密地接受杜刺的密信,便对本教构成了强大的威胁,而当你去西域医好魔毒之后,你体内的魔气再也不存在,也便与本教不会再走到一起,一定会成为本教心腹大患,成为杜刺得力助手,而那时,你更是另一个更可怕的杜刺,没有人可以了解魔性转为道意、神意后的那种威力,所以教主便下令无论如何要在解开魔毒之前杀死你。”闻天熊淡淡地道。

“那你们为何不拖住我,让我迟迟不能去西域,那样我不就可以入魔道吗?”林峰仍有些不解地道。

“可是,你是一个很顽固的人,你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更改,这种作风实为一大忌讳,因为你只是一个副总管,连最起码的服从意识都没有,留下来,只会加深你的怨毒,就算入了魔道,对本教将来的发展也是大为不利,因此,我们只能忍痛让你在世上消失。”闻天熊声音仍然很冷地道。

“这么说,雅兰并不想杀我喽?”林峰声音很平淡,却没有丝毫感觉,只有让人心颤的寒意和冷漠,嘴角却挂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谁都不想杀你,因为你的确是一个很可怕的人,谁都有些后悔把你拉入教中,圣姑不想杀你,那是事实,但她已无力阻止,你已经让教主和很多人的心不安了。”闻天熊冷冷地道。

“谢谢你的夸奖,我感到很荣幸,能够让花无愧心里不安,应该是我的骄傲,可是你们为这所付出的代价也太高了,魏符山、张汉成或者还有你,却来换我的命,想来花无愧更会后悔,可惜事已成定局,后悔也没有用,只能怪上苍不帮你们。”林峰的眼神逐渐变得狂热无比,俊朗的脸散发出邪异的光彩,那是一种慑人的魅力,身上也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杜娟的心变得很凉,很凉,林峰体内的魔性终于还是释放出来。

“娟妹,这时候我还能控制,可是一炷香时间后,我便完全不能控制了,你不要管我,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林峰有些凄然地道,竟滑下两行滚烫滚烫的泪水。

杜娟心中一颤,禁不住也滑下两行清泪,林峰黯然地叹了口气,双手轻轻地搭在杜娟的肩上,温柔地吻去那两行咸咸的泪珠。

杜娟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软软地伏在林峰的怀中,紧紧地拥着林峰那硕壮的身体,林峰也激动而伤感地搂住她的身体,轻轻地抚了抚那披散的秀发,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低地道:“那信中提到‘天妖教’的一份地形图,是盗四海给我的,一切布置,里面标得很详细,还有一本各派武功聚合本,记载着各派的正宗武学,你要将它们好好地利用,发扬‘百家会’,灭‘天妖教’,若是遇到一个叫花雅兰的女子,请放她一次,好吗?”

杜娟一愣,神色间有无比的惊讶,却黯然地点了点头。

林峰欣慰地笑了笑道:“娟妹,找机会带着他们下雪沟,你任务好重好重,知道吗?你不仅为了我,也为了整个江湖。”说着轻轻地推开杜娟,又深情凝目望了她一眼,便一声低啸,道:“闻天熊,你来看我的功力是否已失。”

闻天熊一愣,却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林峰幻影似地射出四箭。

淡淡像一道不真实的黑线,无论是角度、速度、力度,全都超出了人的想象。

这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情况,四支箭首尾相衔,几成一线。

“当!”一名黑衣人挥刀挡住一箭,很险很险地挡住一箭,可是那一箭的冲力的确太大,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但他立刻又再连退三步,终于被一箭刺入心脏。

那是排在最前面的一支劲箭,而后面的三支箭在那黑衣人暴退四步后,竟斜斜飞出,向四周的黑衣人射至,在众人意料之外,竟又射伤了一人。

原来,这四箭似是相接实并未相接,当那黑衣人的刀挡住第一支箭时,第二支箭便撞在第一支箭的箭尾,造成一股强大的震力,而第三支箭在第二支箭仍未滑开之时,又送入一股强大的震力,接着第四支,那第一支箭便等于聚了林峰四次的功力,那柄刀如何能挡得了,只能是刀断人亡之局,而后,三支箭又分别滑开射向旁边之人,起到扰乱视线的作用。

“好箭法!”依那情朗禁不住惊呼道。

林峰向杜娟潇洒地一笑,又扭身对着闻天熊那一方射出一轮连珠箭。

但这一次更奇,四支箭竟像是地老鼠,在离闻天熊数丈之时,竟蹿入地下,惊起一串翻涌的雪花,然后竟在人堆里又重新飞射而出,这几乎完全不可能的箭法,竟让众人见到了。

闻天熊挡开了两支,可另两支却钻入了两名杀手的小腹,使静静的雪原多添了一丝肃杀的气氛。

“冲下去!”林峰低喝道,竟将两只底板踩在脚下,脚后跟一用力,身子便像是箭一般向闻天熊众人撞去。

杜娟一惊,却没想到林峰会以这方式冲下坡,但却似乎很有效,众人也全都立刻效仿,因为这的确是最好的代步之物,在定做之时,似乎根本就没想到会作如此用法,再加众人全都是高手,使用起来便像是随风飘动的一串雪花。

闻天熊脸色变得好难看,好难看,林峰的功力恢复,甚至更增加了,是他没有算到的,更想不到的是这种轻便能利用地形在雪里飘行的滑板,否则,立在雪地之上,人都会将脚深深地踩入雪中,那样就算是高手,也会变得没有平常灵活,特别是对林峰这类步法奇奥的高手会比别人失去更多的优势,但此刻却完全不同了。

林峰和诸人的身体就像巨大的山石向下猛冲一般,同时手中还搭弦上箭,这是如何可怕的攻势,几乎没有人不变色。

林峰一声低啸,心神完完全全地集中在手中的箭上,在离众人还有十五丈之时,松了手。

好快的箭,好狠的箭,好猛的箭,好准的箭,箭射到众杀手的跟前时,林峰离他们只有十丈远。

“当——当——”四声脆响,那些杀手组成的阻击网竟被四支劲箭撞开一道缺口,使他们阵脚变乱,因为箭式的冲力太大,除闻天熊,几乎没有人可以挡下箭而不被震退的。

林峰的身子一矮,有些像球,那是因为身后蝗虫一般掠过的劲箭。

每个人都射出了一轮箭,有连珠,有单支,但却交织成了一片密密的箭风,带着有些疯狂的呼啸,让杀手们全都变了脸色。

林峰一声低低的狂笑,当这一排箭到达杀手们眼前时,他只剩下最后五丈的冲刺距离,他手中的强弓竟成了一团旋风般的强霸暗器飞了出去,掠起一路翻飞的雪花,气势惊人至极,更让人感到恐惧的竟是随在强弓之后的四支劲弩。

没有人能够想象林峰动作的敏捷和汹涌,没有人看到林峰劲弩是如何射出的,像是一个谜,就像林峰在射出劲弩之后,强弩突然在众人眼下消失一般。

“轰——”一声暴响,强弓断成无数碎片,洒落在洁白的雪上,那坚韧的铁胎此时也扭曲得没有形状,惟一没有毁去的是那一根弦,颤动的弦,因为它太柔,闻天熊的掌力根本就无法摧毁它。

林峰的身子便在这一声暴响和几声惨呼、惊呼声中,大鸟一般地飞了起来,的确像一只鸟,那貂皮大衣竟在霎时间敞开,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也即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气势,可怕得让人有些难以想象。

地上的雪花,不是飞舞,而是狂飙、旋动,像是一头发怒的雪龙,向众杀手罩去。

见过如此气势和强霸威力的人不多,可惜,今日却不是大饱眼福的好机会,因为林峰的刀。

林峰的刀,满天都是,像是一片青幽的云彩,在飞扬狂飙的雪龙之上,亮起又一幕神奇的天空,比蓝天更灿烂,比白云更飘忽,比最美丽的梦还虚幻。

是假的吗?的确有些像一个美丽的噩梦,噩梦怎会美丽呢?仍是因为林峰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