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拔剑
“掌门！肥缺啊！”几个门生一大早就在府邸里呼和起来。
苏白龙任由他们从自己的眼前闪过。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很安静的人，可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安静，只是没人和他说话罢了。
绝影门大概是最没有规矩的江湖门派了，任由那些门生在园子里瞎跑乱嚷，也不见有人出来制止，反而所有人都跟着起哄。整个府邸都热闹了起来，苏白龙这才想起来那几个门生口里喊着的是什么意思。
肥缺！最近绝影门的财政状况一直是入不敷出，难怪会如此兴奋，大概是能够借此好吃一顿了吧？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能够换些食物总是好的。否则每天都是白菜汤和牛腱肉也会让人腻烦。
“大清早嚷嚷什么呢？”段易生掀开门帘，望着府邸里跑闹的门生们。虽然他年龄算不上很大，可确实有股作为掌门的风范以及威严。
那些门生们在争抢一张黄纸，黄纸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被争来抢去，所有人都想第一个把这张纸送到段易生面前。
“肥缺啊！掌门！这单要是做成了，我们就不用每天喝白菜帮子汤了！”攥着黄纸的那名门生看到段易生走出了房门，脸上一喜，连忙寄出人群靠了过来。
段易生一把抓过黄纸，揉了揉杂草一样放荡不羁的头发，眼神微微朝黄纸上一撇。然后他惺忪的睡眼开始逐渐变大。
“哈哈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人诚不我欺！”段易生大笑起来，“那三流镖局霸占了北荒城的生意快一年了，总该轮到我发财了！”
众门生的脸上也红光满面，那张黄纸是他们从告示榜上揭来的。一天前北隍道驻军传来消息，云流镖局总镖头所带领了五十六名护卫，近乎全灭在了北隍道上！价值千金的货物被流匪劫走，还把自个儿的命给丢了。
段易生不觉得云流镖局可怜，这天下每时每刻都在死人，难道他还要都可怜一次么？江湖儿郎江湖死，这江湖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个儿命不好。
黄纸上是招聘护镖的人选，看起来雇主那边并不打算放弃这条线。足足两马车的黄金做的肯定是大生意，要是成了固然可以赚个盆钵满钵。商人总喜欢铤而走险，但往往这样的商人才能做大。
令人血脉喷张的自然是那两马车的黄金，雇主坦言若是能够追回，那黄金便属于追回的人。而且护镖的费用格外算！
在这江湖上绝影门的名号也是响彻一方，自然不怕这些流匪之徒。那满满两马车的黄金在他们眼里势在必得！
段易生遥遥向西望去，北隍道直通云险关，跨过云险关后便是北蛮！
他心里微微动了动，脸上的笑意逐渐显露了出来，带着深意。
苏白龙的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起来。云流镖局固然只是三流镖局，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一年来接的镖不在少数，两马车黄金算得上大镖，但也不至于无人返还吧？北隍道的流匪多数是难民，就算护不住黄金，但脱身总不会那么难。
“去告诉金主，这镖我绝影门接了！”段易生把黄纸抛向天空，门生们轰拥而上。
段易生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望向庭院里的苏白龙道：“怎么样？来我绝影门总不是个坏去处，这单要是办成了，就带你去云梦楼里找个姑娘开开荤！”
“可不要栽了才好，绝影门的家底本就不多。”苏白龙淡淡地说，并没有反对段易生接镖。
绝影门上下两三百人，总不能饿着肚子。
“绝影门屹立江湖数百年不倒，可不仅仅是依靠一柄‘龙阙’而已！”段易生的脸上也有了难得的自傲。
一些普通的流匪罢了，总归是上不了台面。北隍道有三千驻军守卫，流匪也不敢太过声张。绝影门也不是什么小虾米，想捏死就捏死的。
虽然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苏白龙的心里不免愧疚了起来。段易生得到好处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他？抛开带他去云梦楼开荤不谈，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他站在原地思考良久。想起段易生接纳了无处可去的自己，又想起段易生为他求商九原铸剑。
“剑阁里的剑，有能用的么？”他低声叹了口气。
段易生一惊，随后是满脸的喜色。尽管至今没人见过苏白龙出剑，可天下剑道第一人的称号注定是跑不掉了。江湖里人人都传苏白龙掌握了苏百草的惊鸿剑，加上云梦楼里苏白龙半玩笑的话，他的剑术造诣不得不让人深深揣摩。
至少在苏百草的口中，段易生知道了苏白龙从未败给过苏百草。
古老而又神圣的剑阁被重新打开。尽管很少有人从这其中取剑，可每柄剑都被细心养护着。苏白龙站在万千长剑前，缓缓闭上了眼。
段易生登上了二重楼，干枯的老人重新睁开了双眼，眼里有星辰！
“取古剑一柄。”段易生轻声说道。至少在商九原找来的铸剑师还未曾到达北荒城之前，不能随便找柄剑了事。
剑阁里贵重的剑刃都记录在案，若是丢了一柄可是天大的祸事。
老人不曾说话，手却提起了身前的狼毫，几笔挥下，又沉沉地闭上了眼。
苏白龙放开了自己的气息，如同云丝一样的剑意在整个剑阁中游荡，攀上了剑柄。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剑阁，无数长剑锋鸣振动，像是要脱鞘而出！
低沉的、如同龙吟的剑鸣声响起，让这剑阁中的长剑又归于平静。两者似乎较量了起来，苏白龙眉头微皱，身上的剑意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地笼罩剑阁！
二重楼的段易生微惊！作为绝影门的掌门，他不是没见识过剑道天才身上的剑意，便是武义入定时也能感受到奔腾如狂流的剑意在他身上凝聚。
可苏白龙的剑意却给人深厚的感觉，如同大海包容万物！
“拔剑！”苏白龙轻喝！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剑鸣，总共一千零八剑出鞘，剑意斩尽院中白梨花！
像是提前到来的一场大雪铺满了整个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