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南唐旧事
跨过王屋山后是幽州。幽州是昭穆公的封地，国号为周。最靠近王城，和其他藩王相比要安静的多，北蛮踏境这些年也没上书过什么勤王增兵的公文，不过没有人不知道昭穆公的狼子野心，毕竟当初最有可能继位的便是他。
不过王灵宇插了一脚后，皇位也理所当然地到了李治廷手中。
作为那场斗争中的失败者，昭穆王李浩然却没有什么怨言，反而尽心尽力辅佐着李治廷登山皇位坐稳了江山，才安安心心回到幽州当自己的藩王。
这昭穆公的名号也是当时李治廷赐下来的。
联合藩王党的人也不是他，虽然他也是其中之一。
羿阳城王府中，整个幽州的有名厨子都被请到了府上，还有倾国倾城的舞女王府中要举办盛大的宴会，为此李浩然亲自筹备了两天之久，就连厨子用的食材也都是自己把关。
这场盛大的宴会是为了苏白龙而设立的。
倒不是因为他冠绝天下的剑法，而是他背后站着商九原。
商家也是皇亲国戚，原本也能成为一方藩王，掌一方土地。不过商家先祖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白手起家建立了天下盛名的清运商会，在圣武皇帝握紧了天下权柄的时候握住了天下财富。
每年上缴朝廷的税收甚至超过了他们这些藩王的朝贡，圣武的皇帝们也乐的如此，一个逐利的商人总比掌兵的藩王要好管制些。
李浩然在朝廷争权夺位十多年，也不得不为商家先祖的智慧感到惊叹。
“国主！”身披铁甲的将军半跪在李浩然面前，“三千幽州铁骑已经远离王府五十里的距离。”
李浩然点了点头，手里盘着两个狮子头，声音温和道：“大都督别跪着了，铁甲也卸了去吧，贵客要来王府，可不能以刀剑迎接。”
楚城没有起身，依旧半跪在李浩然面前道：“苏白龙不过一个江湖武夫，甚至被称为魔头，就算和商家有些关系，可也不至于国主亲自犯险吧？”
李浩然笑了笑，手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道：“大都督不知其中缘由，能让商九原巴结的人不会简单，毕竟现如今商九原背后站着的可是当今圣上。”
大到朝廷命官，小到边陲将士似乎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京城不少掌权官员纷纷被虎贲骑斩落了头颅是商家九少爷的功劳。
虽然商家是皇室外戚，可也退出庙堂那么多年，李治廷的选择让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难不成圣武又要出一个藩王？
“商九原不过是皇帝的棋子，国主又为何那么畏首畏尾呢？”楚城还是想不明白。在他看来那个柔弱的商家小少爷没有半点值得可怕的地方，能够掌握大半个清运商会也不见得能够掌一方土地。
圣武王朝七百多年也不过五位藩王，真以为“王”那么好当？只要有那么点皇室血统就足够了么？
“商九原是不会愿意做棋子的，这个事实皇帝知道付含章也知道，否则你以为一年前付含章下江南是为了什么？”李浩然说道。
大都督楚城不说话了，微微躬身后退了下去。
楚城排在天下名将之末，曾以区区三万铁骑破了南唐，将南唐部署逼到了古阳关中，成了现如今的南海国。
硬生生撕裂了南唐大半的疆土，然后一剑刺死了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南唐国主。三万铁骑硬撼十万而破山河！实至名归的名将！
宴席设在王府弈阁中，天下人都知道李浩然痴迷棋道，是周国国手。棋盘上守势稳如磐石，若是进攻起来也如同狂龙一般蛮狠，迄今为止还无人能在棋道上赢过李浩然。
曾经和商九原下了十局胜六局，堪堪赢了一线，这才让李浩然记住了这位商家小少爷。他又怎么会知道，和他下棋的是帷幕后的裴龙虎呢？
那个只能在巷子里和平民百姓下棋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谋士，才是商九原最大的底牌！
收买人心一直是王侯将相的手段之一，但往往那些有志之士都极其反感，很少有人被黄金珠宝留下来。商九原不过是在裴龙虎最落魄的时候给了他一碗面，就收买了这位谋士的一切。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大概也是这个道理，商九原明白裴龙虎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且也给以他机会。
李浩然令人在弈阁外铺满了红毯，又点燃了弈阁中取暖的火炉，这才安心地等待苏白龙的到来。
楚城换了身素衣，跟在了国主身后。望着弈阁前的池子出神。
“又发病了？”李浩然皱了皱眉。
楚城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如同遍地的白雪。嘴唇上犹如涂了一层鲜血，鲜红的吓人。
“这个月都第八次了。”李浩然叹了口气，“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总要记着的。”楚城低声说。
“南唐国主骂李治廷软如无能如同烂泥，我看是骂的好。”李浩然轻声说，“只是那白痴怎地也敢明面上骂？我那弟弟再无能也是这天下的主人啊！他死得倒是痛快了不少，苦的却是你。”
“怪我么？”李浩然笑了笑，“要不是我执意让你带军出征，你也不会得上这种怪病。”
“国主能够收留我，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何况这样的事哪怕是国主也没有办法吧？”楚城用尽自己的全力说道，眼前再一次变得血红起来，如同昔日大殿上驳杂的地面。
南唐国主，也是姓楚的。
楚城三万铁骑破了南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在权势面前没有亲情可言，哪一代的皇子不都是斗得死去活来？可在他手刃了自己的哥哥后便时常会发病，状况和风寒差不多，可总是能看到那夜破城时的景象，如同梦魇挥散不去。
请来的神医都说这是南唐邪术，十年内楚城必然命丧黄泉。不过也不是没有解法，只要几针下去忘掉那一晚的事就足够了。
楚城拒绝了，那么多年他还是不肯忘却那夜淌过大殿的鲜血。那一夜南唐国主全家老小都死在他一剑之下，这邪术也是他年迈的母亲亲手为他种下的！
“也不尽然......”李浩然轻声说，“要是没有王灵宇，这世上很多事都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