瞰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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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会与小会

和预料的一样,米米仍然没醒,连枕头蒙着头的姿势都没变。盛天悯看看表,离会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时间还早,他想起了景心琳的那幅画,便拿出本子和笔潦草地将画的轮廓描绘在上面,并且他标出了其中几个图形代表的数字,月亮是十六、蜘蛛是八、蛇是零,密语一共是九个数字,现在已经解出了四个,另外的树林和射箭的猎人代表了另外五个数字,会是什么呢?

他习惯性地用手指灵活地转着笔杆,思考着会不会是树林的某个隐藏含义可以展示出某组数字呢?比如村上春树的代表作《挪威的树林》、也有可能是王家卫导演的经典电影《重庆树林》、或者是小施特劳斯的《维也纳树林的故事圆舞曲》,他把所想到的与“树林”有关的名词都写在了旁边,但好像都有可能,也好像都找不到边际。

恰在此时,客房里的电话响起,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会儿的会议,我旁边给你留了位子,请务必坐在这个位置。”景心琳在电话那头没头没脑地说。

“为什么?”盛天悯问得心不在焉。

“便于沟通而已,用符号音析法。还有什么问题吗?”

“符号音析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树林究竟指的是什么?是首曲子?还是本小说?或者是部电影?”盛天悯脑子里一根筋地想着那幅画。

电话那头传过来了轻轻的笑声,然后她说:“盛大编辑,我和你说过的,这个谜题并不复杂,树林就是树林,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在会场等你了。”说罢,她将电话挂断。

树林就是树林,没有什么其他的?盛天悯反复想着她的话,也许这已经是她能给自己的最终提示了,可能真是这样。

再看看表,还有十分钟会议开始,盛天悯合上本子,拿起笔和本走出客房,门把手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乘电梯到了酒店二层多功能厅的会议室。

此时工作人员正在调试会议设备,多功能厅中心位置的椭圆形会议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坐下闲谈。正当他不知道自己的座位该在哪里时,不经意间看到靠窗口后排的位置,景心琳正回身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盛天悯犹豫了一下,见其他位置尽是些陌生的面孔,只好走到她身边的座位坐下。

“怎么?还在研究那幅画?”她边在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敲字边问。

“还是有点想不通,树林就是树林,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叹了口气,“唉,果然,和十年前的你相差太多了。”

“十年前的我?你知道我十年前的样子?”

“怎么说我也是《科幻探索》主编的女儿,你那时候发表的作品,我可一篇都没落过。可惜现在的你,已经把那时最重要的东西丢了。”

说到这儿,圆桌前的主持人开始说话,让会议在座人员安静下来,宣布会议正式开始。盛天悯冲景心琳作了个“嘘”的手势,表示先不聊了。

会议严格按照流程进行。盛天悯一丝不苟地记下重点。

景心琳碰了碰身边的盛天悯,用手指了一下他的笔和本子,意思是要用一下。盛天悯一愣,然后也指指自己的笔和本向她确认是不是这个意思,她点点头,表示没错。盛天悯将两样东西递过去。

只见景心琳似乎心不在焉地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写了几笔便递了回去,盛天悯看了下,这页最上面写着“56B?”,两个数字,一个字母,一个问号,这是什么意思?盛天悯皱了下眉,然后看向景心琳。景心琳用嘴型无声地向他表达了这三个字的意思,他明白了,是“无聊不?”

他笑了笑,弄懂了这就是她所谓的“符号音析法”。于是在“56B?”下面也写了几个字符,“B4B4”(彼此彼此),然后递给景心琳,她看了下,也捂嘴遮住自己的笑意,然后又在上面写写点点了半天,递还给盛天悯。盛天悯接过来看,有点懵,是一大堆微积分、解析几何与复数数列所组成的方程式,他诧异地看了看景心琳,写了几个字符回过去:“10M1S?”(什么意思?),景心琳干脆只回了一个字——算!

盛天悯沉浸在一大堆复杂数学算式的计算中,虽说他在大学时代高等数学的成绩相当不错,但毕竟已经在社会上打拼了很久,这些只有在学生时代才有学习热情的东西,现在再算起来却颇为吃力。不过还好自己数学的底子还在,相关的公式算法还没有忘干净,努力回忆总归能回忆起来。最后他算出了四个数,13、9130、322、32,写好结果递给景心琳,然后还是以疑惑的眼光看着她。

景心琳笑着看了看,一本正经地打了个对勾,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向盛天悯晃了晃,又只写了三笔就将本子还了回去。

盛天悯拿过来看,发现她添的三笔是在四个数之间只各画了一个短横线,又仔细看了一遍四个数,回想起她晃手机的动作,一下子他明白了,这是一个手机号码。难道她是让我打这个号码?还是说她自己的手机号码就是这个?

他又瞄了一眼旁边的景心琳,看到她向自己点点头,能猜出来,她的意思是——你猜对了,我恭候着。

电话号码拨出去,一下子景心琳的手机就亮了起来,但没有声音,明显是设置了静音,看来果真是她的号码。

景心琳似乎很兴奋,从座位上站起身,轻轻地走出会场。盛天悯以为她出去是为了接这个电话,却没想到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这让盛天悯有些莫名其妙,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几分钟后,台上网络游戏运营商代表的发言结束了,主持人宣布茶歇十分钟,盛天悯第一时间走出了多功能厅,左右看看,没有发现景心琳的身影。他又拨这个号码过去,语音提示他对方正在通话中。占线?她在给谁打电话吗?

随后,他返回了自己的客房,门上的“请勿打扰”牌子没动过,进屋看去,米米仍然睡得如同死猪一般。他用客房电话的来电记录找到了景心琳之前打来的她的客房号码,拨了过去,但无人接听。

也许是盛天悯进屋时声响有些大,加上米米的酒劲已经过去大半,他慢吞吞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见盛天悯正在拨打客房的电话,迷迷瞪瞪地问:“你……你在干嘛呢?现在……几点了?”

盛天悯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回了句:“醒了?你该起了。”然后就继续专注于拨打电话中。

米米找到自己手机看了一眼,猛地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都这时候了?你怎么也不叫我?”

盛天悯见那边始终没有人接,想是景心琳根本没有回去客房,于是无奈地将电话挂断,转身对米米说:“你昨天喝成那样,看来酒量也没多好,以后别逞强了,今天上午的会也没什么重要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如果你想知道讲的什么,可以去找会议记录员,要一下会议记录去看。”

“哦,这样啊。唉,昨天也是一时没把持住,多贪了几杯。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给女朋友宿舍打呢,看样子没在。”盛天悯敷衍了一句,“我看你这个样子上午也没法再去会场了,就等下午去听听吧。”

说完,看看表,茶歇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出了客房,重新回到会议室自己的座位上,但没有发现景心琳的身影。直到主持人宣布会议继续的时候,景心琳才姗姗赶回来,坐到他旁边。

“去哪了?”盛天悯低声问。

“嘘!”景心琳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拿过他身前的本和笔,继续在本子最后一页写了几个字:“深邃冥,YOUKNOW?”这回她没有用符号音析法,而是直接表达了她的意思。

盛天悯接过本子看,“深邃冥”?这个名词指的是什么?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景心琳,对她摇摇头,表示完全不理解。景心琳显出诧异的表情,貌似根本不相信他会不知道这个名词。而后又看了看会议讲台上,现在正是创意产业媒体代表《科幻探索》杂志的副主编发言,她没再和盛天悯用本子继续沟通下去,而是专心致志地听起了会议报告。

盛天悯看着这显眼的三个字,忽然想起了他曾经收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词组,其中隐约记着是有这个词。他拿出手机,翻翻以前的短信记录,对,有这个词,一共出现过三次。他将手机悄悄地朝景心琳晃了晃,意思是也让她看看这些信息,但景心琳似乎完全不再有心思和他交流了,只是专注地听着副主编的发言。

看来她对她父亲的杂志社还是很关注的,盛天悯这么想。于是不再打扰他的听讲,也将注意力专注到发言中去。

直到这部分报告结束,景心琳好像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一样,长吁了一口气,而后转头看看盛天悯,露出个很让人难以琢磨的表情。盛天悯冲她笑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本子,意思是还继续写吗?她摇摇头,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