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访
勾践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帐外范蠡和文种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但并不想理会。
这么多年,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身边的随从死光了,自己还被拉去做了徒卒。要不是在郢都碰到陈伯,都不知道父王病重的消息。
不错,勾践就是栗。当年棠妃产子后不久就死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子根本无法在宫中生存。幸好兰妃与棠妃生前亲近,把勾践当自己的孩子照顾。
允常常年在外征战,宫中大小事情都是菼执的生母丽皇后做主。
在经历了诸如莫名其妙被倒塌的假山砸到,无缘无故落水等危险后,兰妃偷偷将勾践送出了宫,让人带去楚国。
允常知道后,大发雷霆,他对棠妃怀有愧疚之心,竭力想补偿一二,现在却连她的儿子都保不住。但越国此时内忧外患,身为越王,也无法为了一个庶子得罪丽皇后庞大的家族,只能派人斥责一番了事。
想不到菼执得其母亲授意,一直派人追杀。勾践的少年时代就在追和逃中度过,倒是对楚国的山川地理了解不少。
允常病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越发思念棠妃,想见勾践最后一面,偷偷派人去楚国寻找,也因此让菼执更生忌惮之心。
勾践回到越国后,还未进会稽城,就被范蠡带到城外文种营中。范蠡深受允常重用,名为北城守,实际上掌管四门守军,不过也已逐渐被架空,只有北门还能勉强控制。
因为不齿于菼执的为人,范蠡一心想扶勾践上位。
慢慢的回想,勾践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还是当骑兵的那段日子最开心啊,虽然又苦又1累,还很危险,但心情是放松的。
范蠡和文种被突然出现的勾践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施礼。
勾践轻松地说道:“少伯,你有办法把我送进宫里吗?”
范蠡以为勾践终于下定决心,高兴地说:“大军随时可以进城。”
“不,就我自己去,大军在此不动。”
见两人一脸不解的样子,勾践解释道:“我进宫见父王一面,略尽孝心就走,蒙大哥他们还等着我呢。”
强烈的失望袭来,范蠡站立不稳,苦苦劝道:“五千大军在手,一切障碍皆可扫除。菼执为人跋扈,屡屡逼宫,殿下正好将他拿下,以正朝纲,怎可放弃?”
“父王病重,我若带兵入城争夺王位,兄弟阋于墙,岂不令父王伤心?再说,我也做不来越王。”
文种闻言赞许点头,赞道:“殿下真是至孝君子。”
范蠡狠盯了文种一眼,无可奈何说道:“城内到处是菼执的人,想悄悄进宫难如登天。除非……”
“除非什么?”
“今日有楚国使者入城,楚人贪财,可用重金贿之,带入宫中。”
让手下打开城门,范蠡带着勾践悄悄入城,却不料早已落入菼执耳目中。
驿馆外守卫自不敢阻拦,主事之人急忙出来将范蠡迎了进去。
“不知范城守来此何事?”
“楚国使者可在?范某特来拜访。”
主事之人摸不清头脑,不过自己只是个小吏,哪敢多问,忙派人去后院禀报。
闻听范蠡深夜来访,蒙荻也暗暗纳闷,正待出迎,却听到驿馆外传来一阵喧哗,似是有人闯入。
带着小五小六来到前院,范蠡数人正被数人团团围住。
“共布,你要做什么!”范蠡一声怒喝。
“哼哼”共布皮笑肉不笑,“范城守前脚进了城,后脚就来找楚国使者,是要做什么?”
“本城守做什么还轮不到太子府的下人来指手划脚。”
有点意思,蒙荻站在树影下饶有兴趣地旁观,莫非与勾践有关?
共布似乎也想到此点,逐一打量范蠡带来的随从。
小六忽然一声低呼:“蒙大哥,那不是栗吗?”
顺着目光看去,范蠡身边有一个卫士低头四处张望,正是当初的徒卒栗。
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对栗不利。形势紧急,蒙荻低头跟小六吩咐几句后,哈哈一笑,带着小五从阴影中走出。
“范城守果然守信,本使者等候多时了。”
此言一出,场中反应各异。范蠡一怔,眼中闪过疑惑,口中忙不迭说道:“惭愧惭愧,劳尊使久候了。”
共布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拱拱手说道:“太子府共布见过尊使。”
勾践目光闪动,差点张口喊了出来,看见小五猛打眼色,才生生忍住,低头不语。
“莫非共布大人也是来找本使者?不知是否太子殿下的意思?”
“这个……”共布犹豫了,范蠡必竟是越国重臣,无凭无据,就是太子菼执来了也不能怎么样。
眼珠一转,笑道:“不敢打搅了尊使和范城守的兴致,不过这几个人中可能混入了吴国奸细,要带回去细细审问。”
“共布!你敢!”范蠡猛然拔剑,共布也不甘示弱,双方又回到针锋相对的局面。
后院忽然爆出一阵喧哗,有人大喊:“走水了!”
火光中,呼喊声、敲锣声响成一片。
众人惊疑不定,后院忽啦啦冲出一群人来,嘴里嚷着:“走水了,快逃命!”
场上混乱骤起,共布才想说话,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驿馆小吏哭爹喊娘跑去找水灭火,蒙荻也命人一起帮忙。
看起来声势颇大,实际上也就几块木板烧着了,不一会儿火被扑灭,蒙荻满脸歉意:“下面的人不懂事,让诸位笑话了。”
共布急忙收拢人手,数了一下范蠡带的人都还在,松了口气。想来也明白今晚难以强行带走这些人,示意手下展开一块帛布,逐个对比起来。
蒙荻侧目窥去,帛布上有一副画像,隐约与栗有几分相像。
范蠡则是诧异看着身边一名卫士装扮的汉子,刚才还是勾践站在此处。抬头见蒙荻对自己微微点头,示意放心。
这番检查自然是白费工夫,共布反复核对仍无所得,冷冷哼了一声,向二人略一拱手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