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凰冲煞
白衣男子自然不晓得他走后说书人发生了什么，此刻他正在路上——前往昆仑山的路上。暮秋的官道上，金黄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
马车轧过落叶时，白衣男子的耳垂微微一动——三片叶子被气流卷起的细微差异，让他搭在膝头的食指轻轻叩了叩檀木矮几。车帘缝隙漏进的斜阳在他蒙眼的白绫上染了道金边，腰间犀角樽里雄黄酒的辛辣混着车辕松油味，在他鼻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吁！”车夫突然猛扯缰绳，刹那间，三支狼牙箭已穿透右侧纱帘。白衣男子耳朵微动，右手一甩，三枚铜钱破袖而出。
只听“叮咚”几声，三枚铜钱精准无误地击中了狼牙箭的矢端。
与此同时，白衣男子的左手指尖却扣住第四、五枚铜钱迟迟未发——他听见东北方树冠里藏着两张牛角弓，弓弦震颤声比寻常弩手轻三成。
“不好，有埋伏！”车夫嘶吼声刚起，咽喉已被淬毒的倒钩箭贯穿。白衣男子旋身撞开车门，足尖轻点在车厢边上，稍微借力，白衫如鹤翼舒展，稳稳落在三丈外的老树枝头。三片染血的落叶贴着他衣摆飘落。
“坤位丈五，还有两人么？”他喃喃自语，手中两枚铜钱划出半弧。
倏忽之间，只见东北方两位偷袭者依旧保留着拉弓的姿势，眉心却绽开了血花，延祐通宝嵌在颅骨上的闷响惊飞了林间寒鸦。
“簌簌簌……”
十二道黑影自腐叶堆中暴起，西域弯刀割裂暮色的瞬间，白衣男子嗅到刀刃上曼陀罗汁液的甜腥。他反手甩出犀角樽，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凝成珠帘，九枚铜钉穿酒而过，钉入刀身的声响竟似琵琶轮指。幽蓝色的铜钉穿过刀身，直冲九个黑袍人面门。
“小心！”一个黑袍人道，“这钉子上好像有毒。”
九人闻言，连忙运转身法腾挪闪开。
“盲眼修罗唐岳秦，你果然得了唐门的真传，兄弟们不要大意，用自己的家伙儿，弃刀结阵！”十二道黑影中有人开口，听口气好像是其中领头之人。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九个黑袍人迅速退后，与另外三人重新站定，刹那间，十二道黑影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按照某种神秘的轨迹迅速排列开来。
“十二鬼煞阵，开！”领头人暴喝一声，几乎要将唐岳秦耳朵给震聋一般。
唐岳秦虽然双目失明，但他的听觉和感知能力却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空气的流动，以及那十二道黑影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他知道，这十二人绝非寻常之辈。
“十二鬼煞阵，莫非是冥域十二鬼？”唐岳秦心中骇然，身形微微后退，双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复杂的轨迹，这是唐门独有的“千机引”，能够操控暗器的轨迹和力量。
十二道黑影迅速占据了十二个方位，他们身上的黑袍随风舞动，仿佛有无数幽灵在其中穿梭。领头的黑袍人缓缓抬起手，一道幽绿色的光芒从他手中亮起，那是阵法启动的信号。
“子，丑，寅，卯，巳，午，未，申，酉，戌，亥，听我号令，鬼煞合围！”领头的黑袍人声音低沉而阴森，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其余的十一道黑影也随之闪动。
子鬼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瞬之间，竟直接消失在唐岳秦的感知中。紧接着，丑鬼手中的巨斧带着一股狂暴的力量，从正面狠狠地劈向唐岳秦。寅鬼则如同一只猛虎，从侧面扑来，虎爪锋利如刀，直取唐岳秦的要害。
唐岳秦不慌不忙，抽出腰中铁扇，挥舞展开之间，将这些招式一一化解。
唐岳秦一边化解着攻击，一边轻笑道：“我听说十二鬼煞阵乃是冥域十二鬼的成名绝技，今日看来，也不过尔尔！”
“只不过先试试你的斤两罢了”领头的黑袍人冷哼一声，他似乎并不意外唐岳秦的应对，反而更加兴奋，“十二鬼煞阵，全力出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十二道黑影的动作瞬间加快，他们的攻击变得更加凌厉和诡异。只见那领头人口中喷出一道道鬼火，将唐岳秦周围的空气都点燃；巳鬼的软鞭如同一条毒蛇，不断缠绕向唐岳秦的身体；午鬼则如同一阵狂风，手持长枪，不断地发起突袭……
唐岳秦的身形在黑影的包围中不断闪躲，他右手挥扇，不停化解攻击；左手则如蝴蝶穿花般舞动，一道道暗器从他的手中飞出，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直取十二鬼的要害。然而，十二鬼煞阵的防御机制极为强大，每当有暗器接近，阵法中就会自动启动缓冲点，将攻击力量分散化解。
“唐岳秦，你再厉害，也逃不出十二鬼煞阵的包围！”领头的黑袍人冷笑道。
伴随着黑袍人的笑声，唐岳秦的玄铁扇骨竟渐渐裂开细纹，右臂也被阵法罡风割出数道血口。
“十二鬼煞，阴阳倒转！”只见十二道黑影踏着诡异的步法开始收缩包围圈，阵中心的地面上竟出现了颠倒的阴阳鱼图案。随着十二道黑影的缓缓逼近，地面阴阳鱼竟渗出粘稠黑雾，缠住唐岳秦双脚向两只鱼眼拖拽。
就在黑袍人合围的瞬间，谷顶突然传来金铃脆响。一道赤红绸缎如瀑垂落，绸缎末端系着的青铜铃铛震出肉眼可见的音波。十二鬼煞身形同时凝滞半息，只见一红衣女子手持软剑踏着绸缎飘然而下，发间金步摇在月光下划出流火轨迹。
“流火飞鸾！”只听一声娇喝，红衣女子点动剑尖，每次点动都伴随凤鸣之声，剑尖也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淡淡的剑痕。剑势也愈发惊人，竟有火焰从剑尖溢出，化作十二只鸾鸟，分别攻向十二鬼煞。
这鸾鸟来势极为凶猛，十二鬼不敢硬吃，只能暂时放弃对唐岳秦的合围，分别抵挡攻向自己的鸾鸟。
“山河会离凤，段红菱！”十二鬼煞中的老大一边化解着这猛烈的剑势，一边惊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啰嗦！”段红菱的软剑再次发出凤鸣般的颤音，剑身上浮现出暗红纹路。加速催动十二只火焰鸾鸟与十二鬼煞缠斗。
“好一个朱雀焚心决，竟能烧化我的阴煞鬼气？”黑袍首领身上鬼气大涨，横刀斩碎面前火鸾，只是刀刃却已卷起赤红铁水。其余鬼煞虽然也都除掉了面前的火鸾，但兵刃也是纷纷融化，漆黑汁液滴在颠倒的阴阳鱼图案上，竟让阵中黑雾剧烈翻涌。
段红菱足尖点过唐岳秦的扇面，红绸腰带突然解体成百片火羽。这些燃烧的金属薄片精准嵌入地面阵纹，她手中软剑突然反折成圆环，在月下划出赤红光轮：“离火开天！”
伴随着段红菱的声音，十二鬼煞脚下突然喷出地火，一时竟阵型不稳。
“离六步，坎七步，“段红菱开口道，“快攻击阴阳鱼的眼睛，这是阵眼！”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唐岳秦手中募地出现两枚青黑色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