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志起晨立②
“你快一点吧，到饭点了……还这么慢！”
“……”
回应对方的，是那正在整理衣服的身影。
“她姐，你就不能去等等我嘛……从生孩子的时候，就想要争这争那的……再看看你到头来……”
到此刻，那妇人才终于走了出来。身后的光景，恰又成了一番别样的景象：透过墙壁上的圆窗，那映入镜面的道道光线，早已纷纷地漫射开来，而这宛然成了一群不知所措的水蛇。
“净知道捡着没用的说，我可不会……去在乎这些的。”
“好……好……你大度，您是长辈‘……这下，可听得舒服了？”
“好啦，我们倒是快点去吧。别整天去纠结这，又纠结那的……好好做好自己的小日子，倒也不错了。”
……
“你俩……这次可有些迟啊。”
顾老爷子已早早地坐在了桌旁。
“老爷，晨立之意……琳茵未曾忘却，今日……”
“好啦，老四……快坐下吧。在一起这么多年，身体又来征兆……我还是知道的，可不要去吃冷的东西了。”
志起，晨时立。这一点，在顾家就体现到了一种细致，因为这地方基本上找不到一个睡懒觉的人。
……
“放松之余，宝儿来……”
顾老爷子停下话头，招了下手，那小少爷便走了过来。
不知都说了些什么，附耳在老爷子身边的功夫，也只有那位丫鬟传来了两道菜。
然而小少爷却是露出点笑容，这倒让冯觉得有些好奇了：他们之间到底会说些什么呢？
只不过冯没有敢抬头去看，毕竟那桌边还有四位姨太太呢。除了正房，和这位小少爷的娘亲没来，其余皆安静地分坐在老爷子的两侧，安静地直至要动筷的时刻。
“爹……爹，该开饭了！”
这时候，冯右手边的那位少爷
那种感觉，想起来，隐约有点恍惚吧。
冯趁着饭后那短暂的休息时间，找来一张稿纸。提笔在开头的第一行写了“父亲”两个字，接着抬起头，却缓缓地叹了口气。
“先生，你要写冒号了。”
却不成想，他的身后站着那小少爷，也没有觉察到。听到这冷不防地来的一句，冯的脖颈也随之抖动了两下。
换来的，只有小少爷的轻笑。不远处正收拾打扫的丫鬟们，仍旧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事情。每一天，其实都过得很快，只有小心去“应付”的人，才或多或少得到点收获。至于那游手好闲、碌碌无为的，倒也不应该去批评：毕竟“平凡”二字，方为人生之真味。
大概，“清欢”也与此同道吧。
“小孩子嘛，有些事……你还是不懂的。有时候，不知道……又恰恰成了件好事，所以你……还是不要太过好奇了，可以吗？”
“先生，我知道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句中的几分孤寂与苦闷，我想……你也有沾染了一些吧？看来无论是爹爹、娘，还是你……每一个大人，都逃不出一个怪圈啊……想想反倒觉得，有些奇妙了……虽然这样，很没有意思。”
“你啊……小小孩子，怎么能这样想呢？外多想想看，比如那天去放风筝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
“那不过一时之欢愉罢了，先生啊……爹爹已经时常去教导我，这些肤浅的道理……我又如何不知呢？”，小少爷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胸脯，又微微挤了下自己的嘴巴，“可爱吗？其实说到底……就应该多去笑一笑的。”
冯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至于这小少爷说的话，他实在给不了什么评价来。
“先生，我们去个地方吧？”
这小少爷正值好动玩耍的年纪，果然是闲不住的。
冯没有去回答，不过点了下头。可得到这种回应的小少爷却很积极，拉了下先生的手，指了下不远处那右手的拐角。
“我们去那个方向，记得要跟上我。”
辗转又过了几个弯，前面领路的小少爷才停下了脚步。
“这儿……这儿什么地方啊？”
被落在后头的冯看了眼前面的小亭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唉，先生……到底说你什么好呢？劳逸结合的道理，懂不懂啊。再说，我也记了不下有两百多个单词……难道不应该去放松下大脑，随便再学以致用一下……你觉得呢？”
清晨的时光，眨眼即逝。那渐渐明亮的光线一直变化着自己的“魅力”，透过枝叶尖的垂露，照向汩汩清泉涌入的溪流……虽谈不上怎样的“光彩夺目”，可这份孕育下的生机，倒也能让观赏者鼓起几分活力来。
至于那街道上，随那暗淡微茫在不断增强的力量而进一步地“膨胀”。直至那喧嚣声此起彼伏的时候，艳阳才稍作休息，高照当头。
“这街上有点混乱，要不……先回去？”
“这不，好不容易地才出来一趟吗？”，那男子有些抱怨地说道，“我可不会回去，家里……又有什么乐趣呢？”
“好吧，可我想回去了。”
听到这一句，那男子才转头看向一侧的这位姑娘。
“雪，你我之间……可是青梅竹马啊？难道你忘了……小时候那会儿……”
“志恒少爷，我不过……今天有点不舒服。”
谁也没有想到，堂堂的顾家大小姐还有“软弱”的一面。只是不知她有意去让一步呢，还是因为家族的事情而选择去妥协一下。
有时候，还要去接受这身不由己的选择。在成人的世界里，处处皆江湖，故而要考虑到许许多多的因素，自然也少不了那内心深处的一份无奈。
商场上的竞争与手段，不是谁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的。不过，有时候又会冒出一两位“牛人”来：在交谈之中的只言片语，便能嗅到自己想要去得到的东西。
冯同这小少爷坐在石阶上，静静地去听这悄悄而过的和风。
经过一会运动而舒展开来的身体，在此刻也得到了难得的放松。那小少爷大概有些疲倦了，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却又挑挑眉毛，睁开了双眼。
“要不，回去吧？”
“我不……正好可以自由地待一会啊，我的先生……难道你不这样觉得？”
小少爷果然又在这柔柔的风中，再次涌出来几个哈欠。只不过，这次他却咬咬牙，把鼻孔里那微微呼出的气，又猛地吸了进去。
然而这小孩子的把戏，谁又能说得清呢？
那微微被吹动的柳条儿，也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在池面上划荡出几道波痕来。
待太阳爬上了树顶的位置，两人才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