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教书先生③

“好了没有？”

“一会就好了……可以了，先生……我们走吧。”，这位小少爷洗过手后，微微笑着说，“多亏了我的好姐姐，不然像这么好的先生……可不好找了。”

“就你嘴巴这么甜吧，要是别人……这马屁，我可讨厌得很。”

顾家的大小姐也匆忙地吃完了饭，刚迈出门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她的这位小弟弟的嘀咕声。

“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是不是……又要去见那位大耳朵哥哥啊？”

小少爷有时虽可爱，可有时却又让这位颜雪小姐难以招架。顾小姐一听反倒冲冯笑了笑，似乎这有些尴尬的场面只有他可以解围了。

“该去学习咯，少爷。”

“就是，快去学习吧。”

顾颜雪边说着，边朝冯眨了眨眼。这一会意，冯才回过神来，从后面拉了小少爷一把，那儿正是他的右侧胳膊窝。然后他摆弄自己那中指与食指，交替个不停，殊不知成了一团热闹来。

“嘻嘻……嘻嘻……哈哈……”

这一挠，小少爷忙把手缩回来，嬉笑个不停。

顾颜雪抬手指了下冯，却又忽地露出个笑容，“冯……冯先生，可真有你的！希望你在我们顾家，可以安心地生活一段时间。”

“我……那一天……那一天，多谢你的解围了。”，冯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收了回来，又快速地放到了背后。

“可你的一些举止，可不像什么贫……倒有几分，嗯……”

然而这位顾小姐欲言又止，可还是轻轻地抿了下嘴，拂了下自己的长发。就在把那多余的几缕，朝耳后轻轻地扯了扯的时候，冷不防抛出了这一句来，“你的身份，可值得怀疑哟？”

“之前……之前也做过一阵小生意，之前不都说了吗？”

这一问，倒令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那眼睛挺大的，长长的睫毛，黑亮的眸子，宛似青青柳叶附着在了上面。

“紧张……紧张什么……我不问了，冯公子。”

说着，她又冲冯轻轻地笑了笑。

……

这种感觉似乎很甜，直至这位顾家大小姐的背影消失在那拐角处的花坛时，冯还保持着那一动不动的姿势。

“怎么了，先生……喂，先生……”

“先生，我想继续学了。”

这位小少爷，也不知在何时停止了他的“表演”。其实，人家对学习知识还是蛮积极的。

“嗯。”

这时候的冯，才慢慢地朝西边走去。

“我姐长得漂亮吧？”

“现在不讨论这些，知道吗？”

冯直接一句话，堵了上去。小少爷点了点头，微微直了直身，也放慢了脚步。

大家族里的孩子更能明白这世间的人情世故，很多乡间孩子到二十岁还不太懂的道理，他们不过十岁便可了然于心。

对先生的尊重，在这不过十岁的小家伙面前，已经体现到了一种细致的程度。他没有一步迈在冯的前面，最近的时候也要落后个两三步的样子。

单单凭借这一处细节，就可以看出孩子几分的内在想法:

对于这一点，看在眼里的冯倒很满意。经过两日的讲授，最基本的字母已经算解决了。

“ABCD，EFG，HIJK，LMN，OPQ，RST……”

冯再次带领着他的学生大声地读了起来，尽管这课堂上听课的只有一人。

“那现在我们来默写一下，把那四条线都看仔细了……要写的好看，人家才会喜欢的。”

他抽搐了几下鼻子，便紧闭上了双眼，额头上的皱纹也不由自主随之显露出来。

“cage?”

不过一个简单的单词，就能引来一个孩子的无限想象……冯坐在他的对面，那个高高的圆凳上，看着这位小少爷所流露出的那份真挚的笑容，自己也不由得随之苦笑两声。准确地说来，他这发出的声音更像浅浅的叹息，自那心中难以压制而“释放出来”。过往的零星旧梦，大概也一点点地又重温了一次：仿佛那段岁月已经过了许久，可一旦想起之后，牵根扯脉之下的错乱伤感又怎会轻易地挥之而去呢？

“friend，朋友。”

可那能找回快乐的感觉吗？一冒出这样的念头，便觉得有些可笑。这该是多么“幼稚”的人，在脑海中徘徊出的想法啊……这世间，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不可思议。最重要的原因就在自己的身上，只怪你“停止”了继续去发现的渴望。

可孩子却不一样，这位小少爷就有着不同于成人的求知欲。若一个大人拼命地去做一件事情，多半带有极强的目的性，或为自己更好地发展，或为了养家糊口过得更舒心一点。

“先生，你觉得我刚才读得怎么样？”

冯一听却不由得流露出几丝笑容来，这孩子远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再成熟许多。

“对啊，为什么不呢？”

“together？”

“你可以再细心一点，可以说careful吗？”

总不会，至于让之前发生的一幕，再次重演吧？此时的冯却不动声色地摸起了自己的鼻梁来，就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有考虑清楚，又何必再去多管别人的事情呢。

待夜色更深之时，街上稀疏的灯光就在这个时候断断续续地全部点亮了起来。若在此刻去仰望下天空，却不免有些“失落”之感，辽阔穹顶之上，繁星点点也随之逊色了几分。

所望宇宙的“黯然”，与不远处那灯火辉煌的交谈高论，成了个鲜明的反比。

在这漆黑的夜幕下，稀疏光芒早已掩映起了大片的树木。走在这林荫长道，不知不觉间，恍惚竟失去了所有人的踪影。冯环顾了眼四周，又继续低头朝前走去。而此时在陪伴他的，也唯有一只不知从何处跑来的猫儿，不急不缓地漫布在这空荡而幽静无比的狭长空间里。同冯一样地，大概也有着几分茫然吧。

最让你觉得舒服的，恰恰不见得会是好的。真正帮助你的，只会是自己。而这个取得收获的过程，少不了汗水与泪珠，却与那感觉上的舒服姿态毫无关系。

不觉这时光的脚步，越发加快了起来。半个多月的时间，也不过在无声无息地几个瞬息中，就悄然而逝了。

“眼前的生活，多亏了她啊……如果……”

待走到那拐角的时候，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更别说听到他那细语念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