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断翼
烛离只觉得如撕碎般的心痛袭来，仿佛被令羽刺的那一剑都只是小打小闹了，也不知是何时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周遭再无白雾横起，再无烛阴与烛照的死战诀别，似乎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只有蹦来蹦去的一团紫气自东而来，没鼻子没眼，无耳无嘴。
紫气东来。
不知为何，烛离突然想到了令羽。
“你是何处来的小家伙？”烛离伸手，意图去触碰那一小团紫气。
紫气似乎有所感受，微微蜷缩了一下。
烛离突发奇想，食指轻轻碰弹了一下紫气，“带我去找令羽。”
只见那紫气左摇右摆，寻准方向，竟然真的飘出去了。
烛离紧随其后追去，不多时，进了一方树林。
似曾相识。
树林尽绿，唯有一株桃树色异，烛离一眼便瞧出了其中深意。
幻境。
桃树上，独有桃花一朵，似一面幻镜，将入境之像显现入镜。
入境者，入镜。
令羽似乎在寻找什么，神情沉重，飞羽剑在握，时刻警惕着。
一道身影猝不及防的，不知从何而来，好巧不巧，砸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阿离。
烛离看得真切，瞬间明了，令羽他入了幻境，有阿离存在的幻境。
心中不安，烛离却不知为何，也只能自己打趣着自己，原来当初砸到令羽时的自己，形象是有多么糟糕。
也得亏令羽秉性正直，教养优良，不然以烛离的个性，定是会将她扔得老远。
烛离心里想着，面色难得轻松，眼看着树上桃花开出了第二朵。
破草屋，断椅摇晃。
阿离无聊的蹲在门口，看着地上小虫搬家，颇为好奇。
“阿离，我回来了。”
只见阿离开心的抬头，入眼便是令羽那张儒雅沉稳的脸。
“令羽。”阿离开心大喊，起身跳到令羽身前，望着令羽手中的衣物，好奇，“这是衣服，给我的？”
“拿去换上，让我看看。”令羽宠溺的摸了摸阿离的头，像是给宠物捋毛一般，看得烛离很是隔应。
阿离抱着新衣服，开开心心的跑进了屋。
“你是谁？！”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警觉，惊讶，虚弱。
入眼的白衣少年，赫然便是烛离企图寻找的令羽。
“我是你。”幻境中，粗布衣裳的令羽侧头轻笑，看着竟有几分骇人。
烛离紧张的摇头。
令羽似乎还在消化着这一幕，阿离的声音自屋内传来，“啊～”
两个令羽同时飞奔进了屋。
“令羽。”阿离颇为尴尬，羞赧的摸了摸脖子，“我把椅子撞断了。”
烛离记得这一幕，那是令羽捡柴火换钱之后，第一次有钱了，却都花在给她买的新衣服上了。
那时她确实开心，单纯的像个傻子，在破草屋转个圈，反而把断椅彻底弄断了。
害得令羽没了半截床，控诉她的恶性，只给她做了野菜汤。
“令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离委屈的说着。
“没关系。”那令羽安慰道，却突然一笑，看着阿离，“阿离弄坏了椅子，我就没地方睡了，那就只能和阿离，同床共枕，睡一张床了。”
阿离闻言羞红了脸，跺脚跑了出去。
不对。
烛离看得惊讶，她什么时候有那种小女儿娇羞了？！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她明明记得，她撞坏了椅子，令羽罚她一起去挖野菜，当天晚上，令羽坐在门边吹风，阿离不好意思，给令羽分了一床被子。
变了，都变了，都是假的。
令羽似乎也发现了异样，手撑着头，似乎很不好受。
“想和阿离在一起，我没说错吧。”那令羽眸中带笑，看着竟生了一分痞气。
令羽一时无话反驳。
“杀了我。”那令羽又开口了，淡定之极，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杀了我，你就能和阿离长相厮守了，令羽。”
“不。”令羽撑着头发抖，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不行。”
“为何不行？你那么喜欢她，杀了我，和阿离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不好吗？”那令羽慢慢靠近，质问道。
烛离仿佛都能感受到，令羽心中的压抑，如黑云摧城。
“拿着你的飞羽剑，对着这，刺下去。”那令羽咄咄逼人，拂手现出飞羽剑，竟然递到令羽眼前，指着自己的心，蛊惑道。
不行，令羽，不要听他的，烛离心中焦急，无可奈何。
烛离不仅暗骂了烛阴，造出这种幻境，竟然在幻境生成之后，外人不可进，只能焦急的看着干瞪眼。
然而烛离的焦急，令羽似乎并未感到，令羽被压制得难以喘气，竟伸出手企图接过飞羽剑。
“很好，拔剑，杀了我。”幻境中的令羽诱使道。
无甚征兆的，第三朵桃花爬上了枝头。
令羽眸中无色，双目放空，接过了飞羽剑。
“对，拔剑。”
“拔剑。”令羽痴痴的应道，缓缓拔出了飞羽剑。
“刺向这，杀了我，和阿离在一起。”那令羽抬着剑尖，举到自己心间，继续蛊惑。
“和阿离在一起。”令羽痴喃，眼看着一剑就要刺下去。
那粗布衣裳的令羽，猝然变换，毫无防备的当场变成了阿离的模样。
“令羽，阿离不是妖。”烛离顿时想到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一幕，绝望倍起，心瞬间就慌了。
“不行，不要！”烛离大喊，却无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令羽再刺下去。
她该怎么办，她要破了这幻境，怎么办，怎么办。
那团紫气突然飘到了烛离眼前，蹭了蹭她的脸，模样似乎是在点头。
烛离怔愣了一瞬，喜极而泣，“快，带我去找他！”
紫气团飞快的飘进了树林，烛离紧随其后，她发现周围的景色极尽变换，似乎只是天地一瞬，她像是只心神一动，转眼就出现在了令羽眼前。
飞羽剑指着的阿离，瞬间变成了烛离自己。
呵呵，好笑。
看来这个紫气团，还是不怎么靠谱。
可烛离丝毫不敢分神，生怕令羽一个控制不住，再给她来上一剑，那她烛离可就不知道会再结多少日的魂了。
“飞羽，还不归位！”烛离沉声低呵。
飞羽剑颤抖了几下，最终不为所动。
只见令羽痴痴的抬起头，浑身发颤，眸中渐渐回光，手持着飞羽剑，竟毫无防备的刺进了自己体内。
“阿离，我说过，若有来生，令羽还你一命。”令羽痴喃的说道，手无力松开，身体摇摇欲坠。
“令羽，你个混蛋！”烛离破口大骂，急忙扶住令羽，让他倚在自己怀里。
令羽神色渐渐清醒，看着烛离，竟然笑了，虚弱的说着。
“还好，还好。”
“好个屁！”烛离咒骂，丝毫不顾及形象。
“还好，我没有伤到你。”令羽笑道，虚弱的抬了抬手，“抱歉，让上神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