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雨前夜
奶奶夏英的话一出口，就让邓嘉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奶奶说：“我认识你爷爷的时候，他是中共上海地下党员，他的公开身份则是保密局上海站上校副站长兼情报处的处长。”
望着邓嘉瞪大的眼睛，奶奶接着说：“你感到很惊奇是不是？这也很正常。因为你爷爷过去的身份，这是我第一次对外讲，你也是第一个知道的。现在，已经过去60多年的事情，可以解解密、讲一讲了。”
奶奶还说，她和爷爷是在刑场上认识的，是爷爷拼死救了她。而随着奶奶回忆的持续，邓嘉一边用录音笔录着音，一边的思绪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曾经腥风血雨的年代……
那是1949年的4月，21岁的夏英正在上海上大学，她和众多爱国进步学生一起，参加了反对国民党独裁统治的示威游行。结果，她们被保密局的特务和警察当作共党分子抓了起来，关进了警察局的监狱。
随着解放军解放上海的步伐日益临近，保密局上海站准备秘密处决一批关押在监狱里的中共地下党员和进步青年学生，以绝后患。
当时，保密局上海站站长史培林少将已经带着老婆乘飞机逃离上海。临行前，他命令上海站行动处处长叶馨行使站长权力，并且负责执行一项绝密的特务潜伏计划，在破坏上海一些重要设施的同时，处理被捕的中共地下党员和这批青年进步学生。叶馨又把处决青年学生的任务交给了邓子良。
叶馨是抗战胜利后，史培林站长从重庆保密局局本部带到上海站的，她不仅年轻漂亮，英姿勃勃，而且身手好、枪法准，做事雷厉风行，尤其是内心憎恨共产党，在抓捕、刑讯中共上海地下党员上，不遗余力，心狠手辣，由此，深得站长史培林的信任和赏识。
那天下午，叶馨带着保密局上海站的特务用卡车把十多名被捕的青年学生拉到城南一个小山坡上，然后让学生们一字排开，十多个特务手持冲锋枪，子弹上膛，枪口对准了学生。当时，有的学生很镇定，有的学生却吓哭了，大家互相搀扶着、安慰着，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叶馨之所以让邓子良执行处决青年学生的任务，是因为叶馨对邓子良早有怀疑，认定他就是潜伏在保密局上海站里的“内鬼”，代号“海棠花”，但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她让邓子良负责执行处决青年学生的任务，也是想借机再次检验一下邓子良是否是真的“内鬼”。
叶馨径直走到邓子良的面前说：“请吧，邓副处长。”说完，叶馨侧身站立在邓子良的身旁，手握插在腰间的手枪枪柄，并且侧目注视着邓子良，心里想，你邓子良是人是鬼马上就见分晓。
面对叶馨的威逼，邓子良早有思想准备，他镇定自若，招手让特务拿来一把美式冲锋枪，拉动枪栓子弹上膛，并命令特务们准备行刑。然而，当特务们准备射击时，邓子良却突然把冲天的冲锋枪枪口端平，瞬间把子弹射向了毫无防备的十多个特务，并且很快调转枪口，对准了在旁边一直监视自己的叶馨。
此时，早有防备的叶馨，一个侧转身快速躲过了邓子良射来的子弹，然后拔出手枪向邓子良开枪。她一边开枪还击一边来了一个侧滚翻跑向了一辆轿车旁，用轿车车身做掩护与邓子良展开对射。邓子良也飞身跃起，越过卡车车头，躲在了卡车车轮旁，与叶馨及没有被打死的特务展开激战。
这时的学生一听到枪响，顿时乱作一团，四处逃散。其中几个男学生勇敢地扑向身边的几个特务，并与特务扭打在一起。由于当时事发突然，又没有支援力量，邓子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在解救学生的过程中，有几名学生被特务打死。
邓子良一边与残余特务激战，一边大声喊着让学生们赶紧跑。剩下的几个学生见状，纷纷向附近的小树林里跑去。邓子良在看到所有的特务都被打死后，扔掉已经打光子弹的冲锋枪，掏出手枪，继续向躲在轿车旁的叶馨射击。
活着的几个学生已经消失在小树林中，气急败坏的叶馨冲着学生逃跑的方向连开了几枪后，又把枪口对准了邓子良。正在邓子良与叶馨激烈交战的时候，一辆美式吉普车飞速驶来，驾驶吉普车的是保密局上海站电讯处处长邢菲。
邢菲边朝叶馨开枪，边驾驶吉普车向叶馨躲藏的轿车撞去。叶馨一看邢菲驾驶着吉普车冲过来，敏捷地躲过邢菲射来的子弹，然后一个空中侧滚翻跃上轿车顶部，对准邢菲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吉普车前挡玻璃，击中了邢菲的胸部。
受伤的邢菲咬紧牙关，紧握方向盘，并将油门踩到底，驾驶着吉普车猛地撞向了轿车。随着猛烈的撞击，叶馨整个人也被抛到了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邓子良看到眼前这一切，大喊着：“邢菲、邢菲”跑向了吉普车。邓子良从吉普车上抱下胸部中弹的邢菲，一个劲地喊道：“邢菲，醒醒，邢菲，坚持住。”
躺在邓子良怀里的邢菲，微微睁开眼睛，艰难地说：“子良，对不起，我不能……不能再陪伴你了，我……真的很爱你！”说完，邢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邢菲的牺牲，让邓子良感到非常痛苦。他知道，邢菲虽然不是中共地下党员，但是三年来，在邓子良的影响下，她不仅开始同情支持共产党，而且多次在关键时刻帮助邓子良完成了秘密任务。
就在邓子良紧抱着邢菲依依不舍时，浑身沾满尘土且腿部受伤的叶馨也站了起来，拿着手枪一瘸一拐地走到邓子良的跟前。
叶馨把枪口顶在了邓子良的头上，让邓子良投降。她咬牙切齿地说：“邓子良，你失败了，你就是那个潜伏在保密局里的‘海棠花’。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那个‘内鬼’，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邓子良望着倒在自己怀里的邢菲，心情十分沉痛。他放下邢菲，缓缓站起身来，对叶馨说：“叶处长，你醒醒吧。国民党已经失去了民心，上海马上就要解放了。放下武器，才是唯一的出路。”
叶馨哈哈大笑说：“我跟共产党打了十多年的交道，让我放下武器，做梦去吧！”此时的叶馨，早已孤注一掷，不但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思，反而说邓子良是党国的败类，保密局的叛徒，她要替在战场上战死的父亲报仇。
看到劝说无望，邓子良知道叶馨会开枪杀了自己。就在叶馨眼含泪水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邓子良一个侧身扑地，躲过了子弹，并且顺势来了一个扫荡腿，将叶馨绊倒在地，叶馨的手枪也飞了出去。
叶馨摔倒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抬起右腿，从皮靴处拔出了匕首，然后挥舞着匕首加速向邓子良冲来，她在接近邓子良时，突然腾空踹向邓子良。邓子良敏捷地躲过叶馨飞踹的一脚，空手与叶馨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毕竟叶馨曾经受过专业的特工训练，非等闲之辈，出手狠毒，招招致命。匕首在她手里，连续划过几道寒光，直逼邓子良的要害。邓子良虽然连躲带闪，奋力迎战，胳膊还是被匕首划开一个大口子，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
看到邓子良已经受伤，叶馨有些得意地用手示意：再来。
邓子良本不想杀了叶馨，但是他看到叶馨已经近似疯狂，是不会投降的。于是，他不再恋战，果断出手，趁叶馨腾空落地没有站稳之际，飞起一脚，踢飞了叶馨手中的匕首，然后转身一个锁喉动作，将叶馨半空拎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叶馨口吐鲜血，怒目圆睁，使劲抬起右手臂，用手指着邓子良，还没说出一个字，就气绝身亡。
经过激烈的战斗，邓子良打死了叶馨及所有的特务。他跪在地上抱起了邢菲。邓子良原本打算把邢菲抱到小树林中掩埋，然而，在他抱着邢菲路过被打死的青年学生遗体时，他发现一个女生的身体动了动。他放下邢菲，走到女生身旁，用手试了试女生的鼻息，证实这个女生还活着，而这个女生就是夏英。
邓子良看了看正在燃烧的吉普车和轿车，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大卡车，发现大卡车并没有损坏，他赶紧把邢菲和夏英抱上了大卡车，然后驾驶着大卡车快速驶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