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纳头就拜
就在众武侯、军士、衙役正要一拥而上,将乱党拿下的时候,一声怒吼传来:“都围住不动,让老子来。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在老子的面前闹事!”
声如洪钟,人却未到。众人侧目,须臾,一位满面短须的黑脸大汉大踏步奔来,从一名军士的手中劈手夺过一杆长枪。
“将军!贼子武艺了得…”吕大器连忙说道,虽不同属,但此人近来声名正盛,官职又远在众人之上,依照军例,此刻当以来人为主。
千牛卫虎贲中郎将牛魁今日休沐,一早去拜访了一位故交,过程闹得很不愉快,正闷闷不乐独自闲逛想着心事时,遇到了一片喧闹纷乱。
牛魁劈手揪住一名武侯,喝道:“出了何事?”
武侯答:“正在追捕乱党!”
牛魁闻言大怒,大跨步的赶了上来,理都不理吕大器的话,二话不说挺枪直刺张三要害。
对着迎面而来的枪头,张三快速后退一步,长棍点向牛魁的小腹,岂料夹着的少女用手抓住了边上的旗杆,导致张三身形一顿。
张三暗道不好急忙变招,长棍微微往下对准牛魁的下体。
电光火石之间,若是牛魁不变招,那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张三若是脸面中枪,牛魁这虎贲中郎将恐怕也当不成,可以直接改行进宫去当牛公公了。
牛魁刚得陛下赏识,大好前程之际,怎肯伤残在一个无名小子的手上,斜跨一步枪尖一抖幻化出几朵枪花朝张三胸腹处刺去。
少女抓着旗杆不放,张三只得松开了手,双手持棍与牛魁战在了一起。
四周人群纷纷后退,太子的车队前面更是围了一排骑士,车窗帘子早已经被掀开,两双眼睛正透过人隙观看着打斗。
十数招后,变故发生。再次被张三丢弃地上的少女羞愤交加,对这个丑八怪恨之入骨,不管不顾的抱住了张三的一只脚,张嘴就咬。
张三剧痛之下,心下大惊,连忙长棍向身后一撑,上身向后九十度下折。
牛魁志在必得的一枪穿空,正要变招为时已晚,枪杆一震,一股力道传来,手上顿时一颤一麻。
牛魁暗道不好,急忙弃枪而退,连退数步双手于胸前做出防御式,再定眼一看,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张三夺枪一转反刺而去,待牛魁站定后笑道:“有点本事!”
牛魁看着眼前枪尖上飘落的一缕头发,心中一阵后怕,说道:“这回是老子输了,老子承你这个情!但你是乱党,你要是束手就擒,我可以为你查清是否有冤屈!”
“乱你妹的党,还不是这小娘皮搞出来的麻烦。”
看着还在抱着大腿,眼泪鼻涕泡凃得满脸的少女,嘴角上还有丝丝血迹,张三强忍着腿上传来的痛楚,噗嗤一笑,说道:“咬够了吗?”
“十三娘子~十三娘子~”红菱赶了上来,猛地推了一把张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扶起少女叫道:“十三娘子,你没事吧?”
少女站了起来,抓起红菱的衣摆胡乱的擦拭一下脸,踮着脚伸长脖子将面孔对着张三恶狠狠的死盯着。
张三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吹气如兰,崛起的樱唇,鬼使神差的凑上去亲了一口。
少女浑身一震,不由得羞愤无比,抬手啪啪的就给了张三两记耳光,又狠狠的踹了这个丑八怪一脚,忍受不了四周懵逼的眼神,转身跑了。
红菱也给了张三一脚,追赶着十三娘子去,二女上了家将朴四安排的马匹,纵马而去,嘴里还叫道:“将那个王八蛋打入大牢。”
张三摸着脸悻悻然的叫道:“喂,你是我的俘虏…”
不过这话说得毫无底气,张三爷也难得的觉得理亏了,为了转移尴尬,长枪一指,道:“再来~”
牛魁这会也知道了少女的身份,不由得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小子,有本事!”
李琚突然叫道:“是他,我想起来了,是张三!”
随后李琚低声说道:“皇兄,这张三可是一员猛将,一定要将他收入麾下。”
牛魁就是因为勇猛才得到父皇赏识,招入京师一日三迁。而牛魁却不敌张三,李瑛心下意动。
张三道:“还打不打?不打我走了!”
话音刚落,刀枪四起对准张三,牛魁道:“你是乱党,必须拿下!”
“张三兄弟,果真是你!”李琚跳下马车走了过来。
张三一看,认识,这不就是前天看到的那个什么王爷么,也冲他一笑。
李琚上前拉着张三的手,笑道:“张三兄弟果真是信人,这就来找我了,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人。”
牛魁一看,连忙躬身行礼,说道:“臣牛魁见过光王殿下,殿下万安!”
李琚摆了摆手,道:“都免礼吧,这位张三是太子殿下的人,都是一场误会,大家伙都散了吧!”
李琚不容分说的将张三拉进了宽敞的马车里。
牛魁作为千牛卫虎贲中郎将宿卫皇城,自然清楚当前的朝中局势,摸了摸鼻子暗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既然是太子的人,那这趟浑水也就不淌了。
左右金吾卫的郎将都尉校尉、长安县令、县尉、巡街御史等官员赶了过来,看此情景再追踪溯源,一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武艺高强穷小子惹上刁蛮小娘子,大家伙就当看场热闹,不过就是一场寻常的寻衅滋事而已。
只是太子的人居然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倒是稀奇得很,莫不是太子要有些动作了?
牛魁等人朝马车躬身一礼,心照不宣的一一散去。
李琚拉着张三进了马车,就连忙叫道:“张三,这位就是我大唐的太子殿下。皇兄,这就是我为您举荐的猛士张三。”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岂不就是大唐的继任皇帝,妥妥的二号人物?
师父说过,在长安城混的时候最好是先找个大腿抱抱,这样能省心省力。这大唐二号人物的大腿,岂不是很粗?
今天的事,要是早有太子殿下罩着,这些人怎么敢来招惹自己?张三打定主意,就抱这太子的大腿,做大唐二号人物、未来皇帝的狗腿子,想想就威风。
“壮士免礼,请坐!”招贤纳士,是大唐太子从小的必修课,李瑛对这门技艺用得不多,十余年来几乎无用武之地。
此时所学能派上用场,李瑛还是很高兴的,这张三又是亲眼所见的勇猛,招致麾下说不定就能派上尉迟敬德秦叔宝般的作用。
“谢殿下!”张三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气,这折腾了半天,还是有些累的。
“好~”李瑛和李琚暗赞,还是第一次见到在他们面前如此淡定的人,简直是视权贵如无物,这样就很好嘛!
这张三明显不傻,那么不是无知就是有底气,这后两者,岂不就是最理想的人才?
“张三兄弟,孤的亲卫里差一名校尉,还请你暂时屈就。”
“张三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力!”
少年张三纳头就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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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起得快,落得也快。风波过后,西市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在长安城,王侯勋贵豪门大族、商贾巨富的纨绔子弟多如牛毛,每天打架斗殴行凶打人,甚至巧取豪夺的事也时常发生,长安百姓已是见怪不怪,只要事不是发生在自己头上就行。
西市唯一的变化就是胡风酒肆被长安县衙给封了门。眼见天色已黑,张三还未有消息,在后院的老板娘和阿寿几人急得团团转。
“知道找上门来的那两个小娘子是谁吗?”
“那可找到那刘本?”
“带走小三的人到底是谁?”
“你们托的人打听得怎么样了?”
“确定癞痢头关在县衙,能否弄出来?”
“姐姐,癞痢头哥哥确实关在县衙大牢,这是我花了足足五贯开元通宝才打探出来的消息,连探看都不能,弄出来的话一时半会是办不到的。”
老板娘问了一串问题,阿寿等人只打探到了癞痢头的消息,让人气馁不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胡风酒肆在鱼龙混杂的西市能够立足已属不易。至于官府,寻常小事花钱能够办到自然简单。
至于张三这种涉及到权贵之间的斗争,就连县令老爷都避之唯恐不及,老板娘等人只能望而兴叹,毫无办法。
崇仁坊的那座高门大院里一片狼藉,家仆奴婢们见十三娘子总算是消停了,这才在齐二管家的招呼下打扫起来。
齐二管家这一下午被闹腾得不得了,好在老爷夫人嫡子长孙们都没在长安,否则自己这一顿责罚避免不了。
齐二管家越想越是气愤,说道:“那个什么癞痢头关在长安县衙是吧,古达,去抽他一顿鞭子。还有那刘什么的,把两条腿给我打折了。”
“二管家,那罪魁祸首张三呢?可是要抓捕回来?”
“那张三是太子的人,不是咱们能做的了主的,等老爷的消息再说。不过你们要给我死盯着他,不能让他跑了,只要他出了长安城就立即抓捕回来,老子要活剐了他!”
内院,闹腾了半天砸坏了府中无数东西的少女,终于沉沉的睡着了,秀美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珠,显得楚楚可怜。
丫鬟红菱心中的恨意丝毫不必小姐少,这个丑八怪混蛋,都青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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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又是崭新的一天。人们在自由的享受着初升的太阳带来的温暖,开始忙碌起来,而在县衙大牢关押了一夜又被抽了一顿鞭子的癞痢头就没那么好过了!
癞痢头忍着全身的疼痛挪移到角落里抖抖索索的撒了一泡尿,又挪在稻草堆里躺下,心中颇感凄凉。
“唉,想我丁随风鼓起勇气第三次闯荡长安城,三天不到就落了个如此下场,真是生不逢时流年不利。好在这次结识了张三兄弟,又跟状元郎大诗人同桌饮酒,被其称为‘丁兄弟’,更结识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雷震雷大侠,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癞痢头被关进大牢,关在最里边的重犯区享受单间套房无人理睬。除了在昨日傍晚时被几名汉子不由分说的被抽了一顿鞭子,之后又是无人理睬,直到现在饿得眼花。
“来人呐~给口饭吃~”癞痢头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牢门打开,五六人走了进来,领头一人长得是獐头鼠目,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身后一人穿的是一身明晃晃的银白色战甲,在火把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战甲穿在此人身上明显显得宽松,而此人毫不在意一副大马金刀的模样,十分得意。
癞痢头见一行人站在牢房外,心中哀叹:“特么的,这回是挨打还是上路?”
癞痢头心下一横,喊道:“要送爷上路,先给爷来顿上路饭!”
牢门如愿打开,着战甲的人跨进牢内上下打量了癞痢头一番,随后手一挥上来两名身穿玄色布甲的军士,左右夹持着癞痢头出了牢门。
“完了,要上路了!”
癞痢头心中寒气直冒,双腿抖擞得愈加发软,行走了几步再也无力,几乎是被夹着出了牢门。
才一夜功夫,顶着阳光的癞痢头就感觉许久不曾见过太阳,眨巴着眼睛有些不适,还有些贪婪。
癞痢头深深的呼吸着,要将这股温暖吸入体内。在温柔的阳光里,心中的恐惧散去不少。
临死之际,癞痢头想喊出几句豪言壮语,咽喉耸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还没等癞痢头吐出话来,紧接着就被塞进了一辆马车里。银甲人翻身上了一匹毛发漆黑的高头大马,一脸坏笑。
当头一刀倒也爽利,最恐惧的就是这个等待死亡的过程,每一声的马蹄声都如那催命鼓点击打在癞痢头的心上,令癞痢头全身颤抖,尿意淋淋!
癞痢头的头脑一片空白,对外界的喧闹声毫无感觉,回荡在脑海中的只有那‘踏~踏~’的马蹄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小三,癞痢头哥哥可接出来了!”
这道声音听在癞痢头的耳中,真如那天籁之音。癞痢头精神一振知觉得到了恢复,感受着飘香的酒菜,不由得喜极而泣,鼻涕泡直冒。
车帘掀开,一张脸出现在癞痢头的眼中,正是阿寿。
阿寿一掀开车帘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怪味,再看看马车上的水迹,不由得哈哈大笑。
癞痢头一张灰头土脸还带着血迹鼻涕泪水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急忙连连摆手。
阿寿会意,拖下外衫扎在癞痢头的腰间,将癞痢头背下了马车。
马车外站了很多人,映入眼前的有老板娘、见过的掌柜伙计胡姬,还有新结交的雷震大哥,焦木和孟固两位哥哥,最惹人注目还是那烧包的张三,瞧着那副欠揍的模样,癞痢头落泪了。
“丁兄弟怎么样了?”雷震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见雷大哥伸手就要接过自己,癞痢头连忙道:“劳烦阿寿兄弟先带我去洗个澡。”
阿寿大笑着背着癞痢头走进胡风酒肆,冲向后院。闻到飘然而过的味道,场中人尽皆哈哈大笑。
今日,撕开封条重新开始营业的胡风酒肆,在晌午用餐高峰时段,却关上了店门不接待客人了,令前来的食客大感诧异。
而左邻右舍却羡慕不已,唯独一品香酒楼的老板马三瘤子气得面色铁青,兴奋了一晚上准备低价收购胡风酒肆的计划就此泡汤,骂骂咧咧不绝于口,令伙计等人心中惴惴,唯恐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