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城门冲突
李依依和红菱这次出门，只是寻常小娘打扮，坐在马车里相对无言。
毫不知情的魏和笑道：“十三娘子，这回想去哪里玩耍？是去长乐坊砸李小公爷的场子呢，还是去曲江池听曲儿？”
红菱为了驱除这股沉闷的气氛，回道：“是你老魏想听曲子吧？”
魏和大笑道：“这些时日在洛阳，天天无事做就是听曲子，听得老魏的耳朵里都长茧子了！”
红菱道：“那咱们就去曲江池吧，要是能遇到公孙大娘，或者雲儿姑娘，那就好了！”
“好嘞！坐稳了，驾！”魏和兴奋地驾着马车沿着宽阔的街道，朝曲江池而去。
当行至长乐坊的时候，李依依突然开口道：“砸场子去！”
“好嘞！”魏和更加兴奋的附和一声，随即道：“正好到了长乐坊，这回李小公爷又要倒霉了，咱们再寻他的麻烦去。”
李依依却道：“不去长乐坊，换个没去过的地方，远一点的。”
魏和也是李府的家生子，他的母亲是李依依的奶娘，魏和的妹妹跟李依依同岁，这也导致魏和跟李依依之间有种天然的亲切感。李依依的刁蛮胡闹，有一小部分得归功于魏和。
魏和想了想，道：“这样也好，那去丰邑坊，有几个勋贵自己开了一家斗鸡坊，老魏我还没去过，听说人气很足！”
斗鸡，在大唐，长至当今陛下，下至布衣走卒，很少有不喜欢的。
皇帝陛下甚至还为此特意任命了一位新昌侯，专门负责宫廷斗鸡。李依依对此也是一度兴致高涨，还专门养了一只无敌大将军呢。
丰邑坊位于延平门的左侧，皇城以南的城郭民坊，所有的坊门都是开在东西两侧。前朝隋文帝建城，唯恐龙气泄露，下旨不得在南北方向开坊门。本朝建立，这条规则沿用至今。
魏和刚将马车驾驶到了延平门，发现城门口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魏和在人群外勒住马匹，站在车轴上定眼一看，不由得笑骂道：“这些纨绔子弟们，吃饱了撑着又在欺负人了，看来这回踢在铁板上了。哇，好厉害的女子！”
李依依主仆听了，少女心性也是爱热闹的，更何况是特意来寻衅滋事的刁蛮小姐。
魏和让开位置，二女站上马车高处举目望去。
“来姐姐～”红菱惊叫一声，随即发觉不妥，连忙捂住嘴，还心虚的悄悄看了小姐一眼。
李依依见人群中间，五六个穿着富贵的青年正在围攻一名女子。边上还有一名十七八岁，伙计打扮的人已是鼻青脸肿。
这女人二十七八岁，身材高挑丰腴，长得十分不俗，身手更是了得，几下就打倒一人。
女子手中未出鞘的剑，有下没下的戳在倒地青年的身上，面对勋贵子弟毫无惧色，脸上还挂着冷笑。
这女子正是胡风酒肆的老板娘，抚养张三长大的姐姐——来一刀。
李依依听到红菱的叫声，惊奇的问道：“你认识她？还叫她姐姐，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姐姐？”
红菱心虚的道：“这是我认的姐姐。”
李依依瞧着来一刀英姿飒爽、一幅江湖侠女的样子，不由得升起了向往羡慕的神色。听到红菱的话，怒道：“你认识这位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
红菱还以为被小姐发觉了，连忙道：“对不起十三娘子，你就惩罚我吧！我喜欢她的脾性，所以才认了姐姐。”
李依依奇怪的道：“我罚你干嘛？对，我就要罚你，罚你将这位姐姐介绍给我认识。”
少年崇拜行侠仗义武艺高强的大侠，少女幻想自己是英姿勃勃的飞檐走壁的侠女。少年男女，心中都怀揣着行走江湖的梦想。
魏和翻身坐在车顶，瞧着那位的飒爽英姿，叫道：“红菱，也介绍给老魏认识认识。”
唯有红菱，心中暗暗叫苦！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老板娘手里拿把锈迹斑斑的长剑，阿来牵着驴子，二人出了西市向待贤坊西南角的西场校场走去。在经过延平门大街时，状况发生了。
此时是午时三刻，既是人们酒足饭饱的时候，也是饥肠辘辘的人觅食的时间。
六七名锦衣青年牵着马从丰邑坊的斗鸡场走出来，有说有笑，一人道：“二哥，有了这‘安乐大将军‘，下午的比赛是赢定了。”
被称为‘二哥’的是一名马脸青年，笑道：“老三，不能大意，他们找了秦小公爷助阵，以秦小公爷的势力，找只好斗鸡不难。”
另外一位长得英俊的少年道：“秦府家教甚严，打架斗殴打马球咱们不行，要说到这斗鸡斗蟋蟀，咱们兄弟还没怕过谁呢！”
还有一人脸露忧愁，道：“尤世可这回来者不善，恐怕是盯着咱们的斗鸡坊来的，老大得了实职就要离开京城，今后咱们的处境不好过了。”
老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尤世可跟咱们一样，都是顶着父辈余荫，不足为惧。”
马脸青年道：“算了，下午比过再说，实在不行的话，斗鸡场咱们就不要了。”
“好了，老大也等久了，这肚中也着实饿得慌，咱们快走吧！”
六人翻身上马，一提马速，就跑了起来。刚冲出丰邑坊的坊门，在延平门左拐向延平大街的时候，岂料，变故发生了，两名打闹的孩童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一马当先的英俊少年遂不及防，急忙强力调转马头，马匹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中‘唏律律”的高高翘起前蹄，英俊少年掉下马来。
“老七小心！”马脸青年轻带马头，避过掉在地上的少年，暗叫一声：“坏了！”
勒住马匹，马脸青年定眼一看，马前的孩童已在一名身材挺拔的女子手中，吓得哇哇大哭，随后的父母赶到接过孩子，对来一刀感激不已。
来一刀让他们将孩子带走，转而怒道：“骑马不长眼睛吗？”
马脸青年见两名孩童无事，而自家弟弟却掉落马下摔得鼻青脸肿，又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做为一位世袭侯堂堂纨绔的脸面一下子挂不住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乱蹿的狗杂种，撞死了活该。”
话一出口，马脸青年就有些后悔了。
来一刀因为自身和张三的遭遇，对幼小有着特别的同情心里，对持强凌弱的恶霸行为深恶痛绝。
来一刀和张三一样，在西域的特殊环境中成长，有着独特的行事风格，虽然性格在来到大唐多年收敛不少，但不畏事，不惹事的性事准则，从未变。
“你他娘的才是狗杂种，你全家都是狗杂种。”
来一刀被这个词激怒了。
马脸青年也气到了，堂堂候府上下居然当街被一个女子骂成狗杂种，这如何受得了，不找回场子今后还怎么在长安城混，挥起马鞭就朝来一刀抽去。
来一刀闪身避过，飞起大长脚将马脸青年踹下了马匹。
其余四人惊怒交加，除了一名扶起英俊少年的人外，剩下三人跳下马来，展开拳脚就朝来一刀攻去。
这些承荫祖上的纨绔们也是自幼习过一番功夫的，但在来一刀看来也只是花拳绣腿，数个回合后三人就挨了不少拳脚，这还是来一刀手下留情的缘故。
马脸青年也和另外一人也加入战团，而掉下马的英俊少年捂着额头，怒道：“你这婆娘给我等着，我去找哥哥来！”
少年翻身上了马匹，策马去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爆发一阵倒彩，六条汉子打不过一个婆娘还要找救兵，这也太丢人了。
“卧槽，辣眼睛啊！”
“长安城的纨绔太丢脸了，居然混成这般模样！”
“一人不行齐上，打哭了叫娘，真有本事！”
五名纨绔羞愤交加，无不后悔没带家丁伴当。眼下也只有拿下这名该死的漂亮女人，才能雪耻。
六岁就拿刀子捅过奴隶贩子的来一刀，七岁开始经过老道士的传授武艺，八岁就被何二怂恿着骑马杀人，十三岁就成了婴儿张三的奶娘，不但负责抚养张三，还得抽冷子拿刀捅人，二十岁为了所喜欢的人独走数千里前往大唐。就这么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奇女子，打几个纨绔子弟还不跟玩似的。
城门值守，金吾卫校尉周正开始见是马小侯爷这伙功勋子弟，也就不当一回事带领手下远远看着。待发现不对劲时这才冲上前来，见马小侯爷被人踩在脚下，暗笑的同时暗喜发财的机会到了，手一挥手下兵士散开，驱赶了人群将来一刀和恶少们围在中间。
激灵的阿来在瞧见兵士过来，挤出人群迈开脚步朝西场校场跑去。
周正喝道：“大胆，还不放开小侯爷！”
来一刀暗叹：“看来长安城是呆不下去，也罢，是时候找那酒鬼摊牌去了！”于是毫无顾忌，又踹了地上的人一脚，差点让马小侯爷背过气去。
“拿下！”周正大怒，居然被无视了！
“呦呵，这不是马小侯爷么？”阴阳怪气的声音想起，只见三四人在十几名护卫的拥簇下，挤过人群走到跟前，一位面目白净无须的青年阴阳怪气的道：“堂堂小侯爷，被踩了找了衙门人来找场子，这等本事，兄弟佩服！”
马小侯爷一张脸涨的通红，都快滴出血来了，今日这张脸就是聚齐泾渭两条河水也冲洗不干净了。
周正一见，又来了一个纨绔，再次手一挥，带着手下又撤回了城门口。
“敢辱小侯爷，贼婆娘找死！”一道身影而来，一剑朝来一刀而去。来一刀见来剑凌厉，退后两步手中锈剑带鞘击打在剑身上，反进一步连点三次，来者只觉得剑身颤抖怪力传来，长剑竟然有些抓握不住，大惊之下连忙变招，长剑斜劈而出。
来一刀见好就收，趁势退后数步横眉冷对，局势不对得想办法走了。来者见来一刀退去，连忙扶起马小侯爷，道：“属下来迟，小侯爷受苦了！”
马小侯爷见府中护卫头领马克到了，底气又足了，叫道：“老马，拿下这个女人，生死不论！”
“呦呵，马小侯爷又恢复英雄本色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马小侯爷马方大怒：“尤世可，你别在这阴阳怪气的，有本事你上。”
那名‘老三’名叫司徒齐，也是一位勋贵子弟，这时叫道：“尤世可，你要是能拿下这个女人，我就服你。”
尤世可见马方的护卫落入下风，大笑道：“真有脸啊，行，我帮你拿下这个女人，斗鸡场我要五成分子。”
司徒齐脸色大变，道：“你怎么不去抢？”
“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用抢呢！”尤世可慢条斯理的道。
马方拦住尤世可，道：“晚上，我要在丽春院里见到这个女人，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整个斗鸡场都是你的。”
“爽快！”尤世可抚掌赞道：“我就喜欢跟爽快的人打交到。”
“老马，我们走！”马方从护卫的手里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就走，司徒齐等几个兄弟跟了上去，司徒齐叫道：“二哥，斗鸡场不要了？”
“不要了！”马方头也不回的走了。吴康道：“三哥，看那尤世可的架势，斗鸡场也是保不住的，不如借此机会让他也丢一回丑，咱们也能找回些面子。”
马克连续快攻数剑，一个返身跃出战斗，收剑就走。若是在生死决斗，就刚才马克收剑这会功夫，来一刀至少有三种办法能立刻置马克于死地，更别提之前的打斗了。
去了一个小侯爷，这个似乎来头更大，来一刀想着怎么退身了！
来一刀抱着至始至终都没有出鞘的锈剑，笑着道：“不是要拿下老娘么，放马过来！”
“呦呵，有味！”尤世可抚掌赞道：“好久没见过这么有味道的人了，我喜欢！老古，拿下她，别伤得太厉害了！”
“是！”老古应道。这是一个魁梧大汉，甚至比雷万春还高出半个头。老古扯掉外衫，块块肌肉高高鼓起，引起吃瓜群众的阵阵喝彩。
老古大喝一声，举起钵大的拳头就朝来一刀砸去。
“你这姐姐真厉害！”李依依看得津津有味，赞了一声又问道“老魏，你说她能打得过这大块头吗？”
魏和道：“大块头不行。太厉害了，看得我心痒痒的了，都想上去打上一场了，不过估计我打不过她！”
大唐真是安逸太久了，都崇尚这些肌肉男了，说好的技巧，绝技呢？来一刀暗嘲，为省力气出手不在留情。
来一刀避过老古十余招拳脚，长剑突然出鞘，几朵剑花之后，老古跪倒单手撑地，身上五六个创口涌着鲜血。
“上，拿下！”尤世可的脸皮挂不住了。
“嘘~”
在吃瓜群众的一片嘘中，十数条汉子围成一个圈朝来一刀迫去。来一刀面色凝重，在考虑要不要杀人了，杀了人又如何脱身了。
“十三娘子，要不要去帮忙？”魏和按耐不住了，身为权势滔天的李府心腹家将，对这些空顶着爵位、无官无职的功勋之后，还真不放在眼里。
要知道，这些人的父辈在李府惦着张老脸的丑态，魏和是见得多了。
“架打完再说！”李依依看得兴高采烈，叫道：“红菱，你让你姐姐收我为徒吧，我要是学了这一身功夫，找那丑八怪报仇，那是轻而易举了！”
红菱抚额无语，这可如何收场？
魏和奇道：“什么丑八怪，可是有人欺负你了？真是好大的狗胆，我这就去砍了他的脑袋。”
李依依突然俏脸飞红，连红菱也是如此，瞧得魏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魏和似乎猜到了什么，也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边场面开始出现了变化，来一刀决定不杀人了，免得给酒肆的人和三儿惹来麻烦。来一刀的剑法虽然不弱，但更擅长的是刀法，在十余人的围攻下，击伤了数人也开始力不从心了。
周正领着手下兵士在城门口的岗位上，似乎对近在咫尺的打斗充耳不闻，只是手下队正偶尔派些兵士驱赶下人群，以免宽敞的大街过于拥挤，堵塞了交通。
各个衙役、捕快、武侯、巡街使都没有出现在这片区域，而是守在了区域外的路口，以防止突现突发状况的发生。
长安城里因为豪门勋贵，功勋子弟和巨贾富商的纨绔子弟惹出的事，每天都有。只要不是太过分，或者牵扯到了什么大人物，各个管理京城治安的衙门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来一刀渐渐的感到力不从心了，身上也开始出现了伤口，眼看就要被擒拿，就在李依依授意魏和要出手相助的时候，一道人影冲了过来，拳打脚踢的就打倒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