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江盈袖
手机还在丁零当啷的响个不停，屏幕上显示着明晃晃的三个大字--“老佛爷”。
李可拿过肉包手上的手机，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手机拿在手上简直烫手。陈清荷也急的团团转，她扯着低沉嘶哑的嗓子喊道：“不要接！”
肉包：“哇！它会说话啊！”
李可顾不上肉包，她手里的手机不依不饶的响个没完，刚自动挂断安静了没几秒，陈清荷的妈妈又再接再厉打了过来。
陈清荷的妈妈叫江盈袖。人如其名，自带一身书香气，年轻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气质美人。
江盈袖的父母都是老师，本来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但是遇上了那个动荡的年代，好好的一家人被折腾的七零八落。
在没日没夜的批斗中，心高气傲的江爸爸不堪受辱，自尽身亡，江妈妈随之而去。可怜江盈袖本来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父母双亡，家财散尽。
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女。
陈清荷的老子陈西桥就是这时候出现在江盈袖的面前。
陈西桥家里有地主成分，也是三天一小批两天一大斗。两个境遇差不多的年轻人互相报团取暖，产生了感情。
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还算琴瑟相和，日子过的不算富足，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更别说两个人有了陈清荷，很是美满了几年。
但是后来下海经商的人多了。陈西桥看着眼馋，也盘算了家底掺和了一回。
可是陈西桥从小娇生惯养，他天生没有经商的头脑。看人家赚的盆满钵满，偏偏他做什么赔什么。本来不甚厚实的家底败的精光。
日子越过越穷，陈西桥性格里的阴暗面逐渐显露出来，他沉迷酗酒赌博，妄想一夜暴富。喝多了对自己的老婆非打即骂，醒酒之后又赌咒发誓下跪求原谅。
江盈袖一向逆来顺受，她守着自己的闺女在陈西桥手底下熬过了二十多年。前几年陈西桥突然腹部肿大，四肢消瘦，去医院查出了肝癌晚期。
那个时候陈清荷刚刚大学毕业，家里的稀薄的家财全数砸进了医院里。陈清荷签了网红公司拿了一笔签约费，带着江盈袖来现在的城市定居下来。
陈清荷刚开始几年赚了不少，给江盈袖在村子里买了一个小院。江盈袖满身的文艺气质直到晚年才开始崭露头角。她种花养草，把个不大的小院布置的像个微型花园。
李可去过几次，羡慕的不行。直说老了也要过这种生活。
江盈袖岁数大了，有些依赖陈清荷，每个星期必须见一回面，三天打一个电话。眼下陈清荷变了物种，声音嘶哑低沉，想糊弄过去都是个问题。
眼看着手机上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很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陈清荷对着李可点点头，抬起一只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脸。
陈清荷比谁都了解自己的亲妈，她能在陈西桥手下不声不响的忍过二十多年，健康顺利的把陈清荷带大，依靠的就是一股倔劲儿。
李可捧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像是捧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她心一横，颤颤巍巍的划开接听键，按了免提，江盈袖温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清荷你怎么不接妈妈电话呀？妈妈担心死了。”
李可模棱两可的“唔”了一声，电话那头的江盈袖没听出来这边不是自己闺女，她絮絮叨叨的说：“妈妈从昨天开始就心神不宁的，老是觉得手脚发麻。你看你忙就忙吧，接起电话让妈妈听听你的声音也可以呀。你这个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你这几天该过来了，想吃什么，妈妈提前给你准备上。听说可儿跟你一起住了是吧，你回来带上她，妈妈好久没见过她了。”
三个人听着江盈袖唠叨，谁都不敢开口说话。江盈袖等着陈清荷点菜，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她有些着急：“清荷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
陈清荷落在手机边上，听着自己妈妈的唠叨，小小的豆豆眼里噙着两滴透明的泪水。她想用翅膀擦擦，没想到控制不好力道，又硬又长的翅羽戳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把自己的小脑袋戳的歪了过去，倒像是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
李可看着陈清荷，自己心口也堵的难受。她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忍的太厉害了眼泪都倒流回了鼻腔里，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李可对着手机说：“阿姨是我。”
江盈袖听出来是李可，声音马上变得明朗起来：“可儿你这星期来阿姨这里吃饭吧，跟清荷一起来，阿姨想你们了。清荷干嘛去了，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呀？”
李可眼看瞒不住了，她又不知道怎么跟江盈袖解释，她的闺女为了救她变成了乌鸦。她只能扯了个不甚高明的谎话出来：“阿姨，清荷失踪了。”
还没等李可编出后面的话，手机那头一声闷响，随后电话挂断了。
“嘟······嘟······”
刺耳的忙音回荡在安静的卧室里，肉包戳了戳李可：“姐姐，你刚说老板失踪了？”
李可如梦初醒的又照着原路播了回去，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李可叮嘱肉包好好看家，陈清荷扑腾到李可肩膀上，李可一边打120一边冲了出去。
江盈袖年纪其实说来也不算太大，还未满花甲。只是她前半生过的太过苦楚，一直心里吊着一口气。等到丈夫死了，闺女奋斗出一点名堂。这口气慢慢喘匀，一直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身体也就慢慢的垮了。
她现在无欲无求，满心就只牵挂着一个女儿。骤然听说女儿失踪了，江盈袖顿时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好在李可反应及时，120来的也快。江盈袖拍了片子确定了是轻微的脑血栓，输了一天疏通血管的液，慢慢的醒了过来。
她刚醒来，就挣扎着要起床。李可急忙按住她：“阿姨，输液呢，医生不让你乱动。”
江盈袖眼泪汪汪的看着李可，她刚醒来，舌头还有点不太利索：“可儿，清荷真的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