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国录
天泽
国家承天应运，抚有方夏，圣恩广被，实有度越百王，为往古所未有者。吾侪戴高履厚，懵不知天地之大，曾无涓埃以报万一。时事偶棘，薄海臣民破家绥难者固所在时有；而昧于大义，袖手坐视，一任其糜烂鼎沸，委室家长上而不顾者或亦不免。岂真民之无良哉？毋亦高、曾以来涵濡于圣泽者久，不识不知，如衢童壤叟，渐忘帝力于何有，实有不能尽谕之于孙子者。
列祖宵旰忧勤，无一日一事不与吾民谋乐利。休养生息，务使天下各得其所而后止。则凡圆顶方趾之徒，安可不念旧德先畴之义哉！皇恩圣政载在方策者不遑缕述，爰举硌硌大端为历代书史所无者以著于编。曰崇圣、曰待士、曰养廉、曰罢徭、曰蠲贷、曰采办、曰赏兵、曰卹囚、曰裁嫔、曰褒忠，以作其同仇敌忾之心焉。其于宣扬德意，激励臣民，或不无小补云！
崇圣
历代帝王修明政教者，无不知崇儒重道，尊吾孔子。然考之往史：汉高祖十二年始以太牢祠孔子，平帝元始初始追谥为褒成宣尼公，魏文帝黄初二年始以百户奉孔子祀，令鲁郡修起旧庙，置百户吏卒以守卫之。赵宋号称崇尚理学，然亦不过临墓奠拜，追封从祀诸儒而已。真宗咸平三年。故汉臣梅福有言：“仲尼之庙不出阙里，孔氏子孙不免编户。”盖于尊崇之典实多所缺也。
谨按：《皇朝文献通考》称：《会典》所载：衍圣公祭田二千一百五十七顷五十亩，圣林地一十八顷二十七亩，宅基三顷二十七亩五分，佃户五百户，洒扫户一百十五户。又孔氏后裔祭田五十一顷六十亩，墓田十顷一十五亩七分，庙宅基三十九亩一分，庙户三十七户。康熙二十四年，圣林地于原额外增扩一十一顷十四亩九分，除免钱粮，其尊崇先师者至矣。而如颜氏、孟氏、仲氏、周公诸后裔，各给祭田五十顷。以上一切墓田、庙宅基、佃户、庙户、洒扫户、门子、护丁等又各有差，又皆世袭五经博士。乾隆元年复奉特旨：各地方先贤祠宇凡有祭田，例免丁粮。旷典隆恩，抗古未有，岂非以九两系民师儒，翳赖吾徒诵法圣贤，尊君亲上之旨习闻已熟。现当多事之秋，则联师儒以安万民，当必自有道矣。
待士
养士之制，历代不同，周之比长、闾胥，汉之啬夫、游徼，皆今之士也。既为乡里之选，沾有微秩，即无不为朝廷效征发系刺之劳。本朝衿廪以下咸无所事事。或疑弃数十万子衿于无用之地为可惜，不知立法之初，五贡以上就职铨选，既各予以入仕之阶；而又设为学田以赡廪生、贫生，一青其衿，即复其丁徭，免派杂差。其所以优待士子者，原欲养其德器，练其材识，大用大效，为国家作梁栋之资，不欲以乡亭贱职薄待士类也。观唐睿宗时韩琬之疏，然后知乡职之累。殆非复汉、唐后以升斗之糈困贤豪于斗筲者所可同年而语。然则捍灾御患，保卫桑梓，怀铅握椠之徒与有责焉。上之待吾者既厚，则吾之所以报上者亦乌可薄哉！
养廉
国家沿明旧制，定文武官俸薪、禄米各有差。正一品文官俸银二百十五两五钱，武官九十五两，以次递减至从九品文职一十九两五钱、武职六两七钱各有奇；禄米则自一品至从九品俱十二石，文武一体；柴薪银则一、二品一百四十四两，九品一十二两。嗣以汉臣携带家眷者多，着照俸银数目给与俸米。至雍正五年，从山西巡抚诺岷之奏，耗羡归公，加给养廉，于是总督有至三万两，江南。知县有至二千二百六十五两者，广西。乾隆二年，又增京秩恩俸以资养赡，而武职犹循康熙四十二年部议核给亲丁名粮之旧。提督八十名、总兵官六十名、副将三十名、参将二十名、游击十五名、都司十名、守备八名、千总五名、把总四名、外委千把总加给步粮一分。至四十六年，始照文员之例加给养廉。提督二千两、总兵一千五百两、副将八百两、参将五百两、游击四百两、都司二百六十两、守备二百两、千总一百二十两、把总九十两、经制、外委千把总每员十八两。
三代制禄，书缺有间。汉虽近厚，然内史州牧即今督抚也，皆真二千石。延平定制：月俸钱六千五百，米三十六斛而已。详《山堂考索》。元氏尤薄，行中书省丞相视今督抚。俸止二百贯，皆视今制为薄。国家体恤臣工，无微不至，常禄之外，又制为养廉，近大吏又于佐杂、千把各增津贴。原欲宽其事畜之资，公而忘私，力图报称。则文武大小在事臣工宜如何激发天良以为保障干城之选乎！
罢徭
徭役之制，仿自《周礼》，法至邃密。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而公旬之役，则丰年用三日，中年二日，无年一日。虽以成周之治，犹不能尽蠲力役之征。自是以后，法虽屡变，然从无不病民之役。至宋王安石，用雇役法，令民出雇募之费，官任雇募之责，而民间不扰。然犹贫富均出钱也。明刘光济行一条鞭法，合一邑之丁粮以充一年之役，法最简便。然犹按丁出钱，丁粮仍分而为二也。
本朝雍正二年，从直督李维筠议：令丁归地粮，于是丁徭与地赋合。又令以康熙五十年为断，滋生人户永不加赋，于是贫而无田者概免丁役，富而滋生者亦无增加，举古来役法征发扰累之积弊一解其症结。此不能得之于三代盛时者，吾朝独休息生养，皋鼓不惊，此岂复汉、唐以后七科三品、九等六色之民所能梦见哉！
蠲贷
我朝列圣相承，勤求民瘼，无不以减赋薄征为首务。故一遇国家庆典，或巡幸，或军兴，或偏灾，无不立沛恩施，详分蠲贷。其见于《皇朝通考》者，有免科，有赐复。永停输纳者谓之免科，免复一时者谓之赐复。康熙元年，减免江西南昌七州县浮粮十四万九千馀石，米折银十九万五千馀两。雍正二年，又免江西南昌等七县浮粮三十万、银五千馀两。三年，从怡亲王请，除苏州浮粮三十万、松江十五万。五年，又将浙江嘉兴额征四十七万、湖州三十九万减十分之一。乾隆初年，再除江西省浮粮银二十万两。二年，免甘肃、江西马粮万馀石。十一年，免庆云县额赋十之三。其滨水坍荒、卤沙冲压、堤防侵占从而豁除者又史不绝书，此为免科。赐复则康熙朝一次，五十年，乾隆朝四次，十一年、三十六年、四十三年、五十五年。皆普免天下钱粮，计数皆在三千万上下。又普免天下漕粮三次，乾隆三十一年、四十五年、六十年。凡逋欠之在民，与民粮、食粮之贷而未收者，尤不胜枚举，计数当已逾亿万。康熙四十九年十月上谕：“前后蠲除之数，据户部奏称，通共会计已逾万万。”乾隆时户部会计江南蠲赈之数：雍正十三年间凡免百四十馀万，乾隆元年至十八年，计免银二千四百九十馀万，粮米称是。中兴以来以兵燹奏请豁除者，皆立蒙谕允。国家当全盛之时，天子不言有无，藏富于民，原未尝较及锱铢。则游其宇下者，亦曷可昧急公向义之举哉！
采办
任土作贡，始于夏禹，掌皮典枲，职在周官。诚以王者统御万方，内府所需，自宜广储备用。况率土皆臣，区区葵藿之忱本难自已。乃我朝并无均输和买之政，凡宫府内外需用物料，于各直省原产处所支款置办，未尝责贡民间。列祖以来，轸念人劳，罢免贡献者史不一书，而三织造所以供朝廷御服、赏赉之用者，应需物料、匠食亦皆定价报销。在国家虽恤其力，在吾民当贡其诚。然则修我戈矛，当必有深明袍泽之义，起而应制造军需之用者。
赏兵
我朝以弧矢定天下，开国之初，列祖皆亲历戎马，兵间疾苦，知之尤悉。定鼎以后，韬弓解胄，叠沛恩施。至高宗纯皇帝时，恩恤之典尤为优渥。如定内外武职养廉，给与绿营阵亡恤荫诸大政，皆所以策励戎士，轸念成劳。四十六年，以兵丁等红白事件，从前设有生息惠济银两以资赏恤。后因生息名色有关国体，特行禁止。旋据阿桂等奏请酌复，奉上谕：以国家赏兵之费，借商生息支给，究属非宜。因令自四十七年为始，各省兵丁赏恤红白银两，俱着于正项支给，造册报部核销。近又裁兵增饷，其为吾兵丁计者，恩至深厚。粤匪之乱专恃团勇，世遂以绿营为诟厉，愿为纠桓丈人，一雪斯耻。谚不云乎：“千日养兵一日用。”击鼓踊跃，此其时矣！
恤囚
赦宥之典，为谈治体者所不韪，故圣祖仁皇帝谕曰：自古不以颁赦为善政，以其便于恶人而无益于善人也。然不赦，无以召天地之和；数赦，易以长奸宄之渐。洪惟圣清不疏不数，与时偕行，则圣之时、德之至也。其热审、停刑、缓决、减等等例，历朝相沿者不具述。而如天之德、法外施仁，尚有二事焉：康熙四十五年，部议：“凡经恩赐祭葬之子孙、难荫出身之人，不可使宗祀断绝。如审拟大辟，家无次丁者，令其妻妾入监相聚，生有子息再行正法。”乾隆八年七月，定孀妇、孤子有犯戏杀、误杀等案，如伊母守节已逾二十年，该抚查明被杀之人并非孤子，取结声明，具题法司核议留养。又例载：“非应留养之人，迨成招时，其祖父母、父母已成老疾，兄弟子侄死亡者，亦准声请留养。”明刑弼教，迥超往古，盖自列祖以来仁育义正，大德涵濡，真能体上天好生之心以为心者，即在髡徒，有不当感激馀生为王前驱哉！
裁嫔
历朝册立皇后，悉属勋戚。而妃嫔淑女则多选自民间。一经入选，辄同禁锢。故每届选期，人多逃匿，甚有命各城推户举首隐匿，罪及地方邻右者。唐、宋令主放出宫人每以千数，明季宫人至九千人，饭食不能遍及，日有饿死者。见圣祖四十九年上谕。伏读乾隆五十六年上谕，称宫中嫔御以及给使女子，合之皇子皇孙乳媪、使婢，约计不过二百人。宫闱简肃，实从古所无。且皆选自满、蒙，汉人一无所累，巾帼胜流，何幸生逢盛世！万一军书告急，当必有停机买鞯，继小戎板屋而起者。彼娘子军、夫人城何难再见哉！此在有室家之责者晓以大义而已。
褒忠
国家遇有军兴，戡定之后锡爵酬勋，文武臣工皆荣膺懋赏。而于捐躯毕命之臣民，一经奏恤，无不立沛恩施：大者赐谥、赐葬，或准建专祠，或饬付史馆；次者概与世袭各骑尉世职有差。袭次完时，统给恩骑尉世职罔替。褒忠之典，皆史册所无。
夫吾侪生长中朝，食毛践土垂三百年，国家有事，橐鞬鞭弭，固人人所当自效。乃幸则功施社稷，不幸亦泽衍家门，较之射策、纳赀，冀博一命者，何啻天渊！大丈夫生不能封侯万里，死当庙食千秋。虬独何人，昂藏七尺之躯，可不知所自励哉！
防务
团防，近制也，而意犹近古。古者井田之法行，寓兵于农，有比闾族党以起伍两卒旅，井邑丘甸以具车马甲士。平时则教以相保相受，结其恩义；一旦有事，农即为兵，士可为将，仓卒简阅，而民不惑。古未始为防，而虑民之深且远至于如此。呜呼！此三代圣人之所以为至也。
封建废而郡县起，兵农始分，以兵卫民，以民养兵，于是始有防秋、防海之目。顾其弊也，佥募无制，讲求无具，而天下驿骚。其靡者又以腹地广轮，防不胜防，厝薪苟安，甘为昆冈玉石，而于古来经国之书漫不省察以求其变通。果何说也？不揣愚陋，僭为此议，曰设局、曰分董、曰和众、曰协谋、曰筹捐、曰练团、曰选勇、曰筑城、曰扦港、曰聚粮，具于编。吾乡经制之学垂七百年矣，当必有振兴而修明之者，永嘉之盛或可冀乎！于防务乎何有？姑以此录为嚆矢云。录防务。
设局
兵事即起，当于城内适中之地或附近治所设一海防总局，而四隅内外及各乡以次划段，另设子局，分董举办。印官当先以优礼延请邑中名望素著、齿爵俱优者为总董，而分董、副董则由总董博采舆论公举。分董可就地择人，副董须因材器使，使各任以事而课其成。如总局则某定议，宜取器识深沉、通达大体者。某参谋，宜取晓畅兵机、熟悉时务者。某文案，宜取文词敏捷、叙次详实者。另雇书识逐日录登书、禀、一切文字，供作日记。某会计，宜取略通算数、素善经纪者。又雇帐房二人，一内一外，五日覆核一次。某筹捐，宜取材具开展、商民悦服者。某督工，宜取精力强盛、心地光明者。切勿划段分督，反致徇私误公。某训练，宜取精勤不倦、教导有方者。某巡察，宜取悃愊无华、劳瘁不辞者。某明算，宜取素精测量、精通制造者。某习数，宜取素精象纬、兼谙地学者。某应接，宜取气度从容、言辞敏捷者。某纠察，宜取素广耳目、不事情面者。各有专责，事乃不忒。部署已定，又须请一职官即佐贰亦可。以为帮办，供刑讯、差传、示禁等事。局董万不可自行讯供，易致激怒生变。局中可多备韬钤及舆地等书备检阅。议定乃刊印、刊木质条记，文曰：“某县某局条记。”“条记”字见《通典》，刊供策遣、支应之用。悬旗，择吉开局。
分董
天下之事当与天下人办之，一郡一县，何独不然。盖任人者逸，自用者劳，古来能集大事者，未有不资群策群力。今邑中既设总局矣，而城厢内外，下及各乡，皆当分设团防分局，由分董以司其事。
盖兵事一起，杰而材者皆思脱颖而出，不可不有以厉其气。即乡里耆宿、素不任事者，亦不可不假以名号，隆以礼貌，以为激厉城乡兵民之具。若事权独揽，专取文弱少年以自便，人心一去，则强有力者显张旗鼓，恐谨厚者亦复从而暗中阻挠，而大事去矣。此亦人情之常，委心任运，知雄守雌者能有几人哉？此为收拾人心、和众丰财第一义。
和众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古未有众不和而可以集事者。文武、官绅以及城乡军民，如人之一身，头足、耳目、臂指皆当一气联络，方能呼应灵通。稍有痹废，则百病丛生，而人死矣。若局中过于精核，绳以官方，杌以局势，无事则噤不与较，仓卒有事，恐争欲返戈相向矣，可不惧哉！
须知局董一席，乃城乡家门性命所寄，措置偶乖，祸及家国。当集人之长以辅己之短，不可护己之短以掩人之长。盖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能用人之长即是其长。故《夏书》称禹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乡里麇聚，不无睚眦，国事偶棘，当先公义而后私雠。一有自私自利之见，则{L-End} 
{L-End} 之声音颜色将拒人于千里之外，人心涣散，岂当事之福哉！
唐文宗有言：“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诚有慨而然也。阳明先生征三浰时与薛侃书曰：“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区区翦除鼠辈，何足为异。若诸贤扫荡心腹之寇，以收廓清之功，此诚大丈夫不世伟绩也。吾于诸贤愿有进焉！
协谋
“筑室道谋，三年不成。”言人谋之不足恃也。而“询于刍荛”，则又何说焉？盖人必自有提挈纲领之材具，而后借人谋以辅吾之不及，是谓以吾用人，故能好谋而成。若胸中一无所见，专恃谋猷，将发言盈廷，鲜有不回惑无主而仓皇失措者。吾辈虽不乏读书应变之材，然毕竟是讨论之功多，阅历之日少。则集思广益，人谋终有不可废者。古之名将伟人成大事者，即退兵废卒皆尝与之讲求讨论，故能成其高深。鄙意谓筹办防务当先熟筹全局，方可次第举行。而次第之中尤有次第焉。应将所办之事明白晓谕，博采人言后，与参赞诸君互相驳难。迨驳之无可驳，始可举办。然却不可过于矜持，反至跬步难行。而邑中如有曾办防务或亲历行间者，皆一一以礼延请，不时入局以备顾问。
筹捐
今之议防务者莫不以筹捐为首，其捐法不出二途：曰按亩科钱，曰各业派捐。愚独以为不然。夫捐之难，不在于捐而在于收。措置稍不得宜，则暗中煽惑阻挠者必多，则捐如未捐矣。故筹捐次第当在分董、练团之后，杰而材者既分任其劳，则率马以骥，无难按图而索也。而开办之始则尽可先提公款。按亩科钱，名似至公，而实不平。人固有田多而家计转窘，无田而财力转饶者，不仅飞洒诡计、吏缘为奸已也。各业派捐，名似简便，而实烦琐。谚称：“同行带三分冤气”，此亦情理之常。一令派捐，大铺必至勒派，小铺必致掯缴，终当有受其剥削者。
然则法当何如？曰：可略分二项，曰团捐，曰局捐。每户日出数文以供本团之用，是谓团捐。而总局必当先将置办兵械，修理功程，以及勇粮、军需等项，从一年计，当须若干，约计总数，明白出示。另于团捐之外，视各人之力量劝捐。夫地方庙宇、桥梁，需费五六千金者，村董数人亦可集事。况保卫桑梓，各有身家性命，如果豪俊皆为致力，岂尚虑军需无出哉！捐务为军需所自出，愚若确无所见，安敢横生议论，故与人阻，贻误大事。特以不材周旋于世故者几三十年，于物力之登耗、人情之诚伪，知之颇悉，故敢倡为两捐之法以备荛采。
练团
练团者，即保甲十家牌之法，变通出之，以大包小，联散为整，壮声援，资策应也。法以五家为比，比选壮丁一；五比为闾，闾举一人为闾长；十闾为团，则二百五十家矣，设团长。隋制：百人为队，队二十为团，后周则以一百户为一团。城厢内外则分四隅，隅设总团，乡则合一村为一总团，城乡总团各以千字文编号，除首二句不用。而听约束于总董。
丁分五等：未及二十曰幼，二十以上曰壮，四十以上曰中，六十以上曰老，妇女概称女户。各张贴门牌，载其事业、年岁，闾长分具其闾之丁数以上于团长，长又状其数以达于号团，团董共计某字团：幼丁、壮丁、中丁、老丁、女丁共若干以上于总局。闾日出丁三人，照比次挨轮，以一归号团，二归本团，供更番巡查之用。另设烟户册二本，一存局，一交本户备查。二更后概令息灯。吸烟之人每日皆令有常数可稽：新添，准补报；过客、行商，令就近赴局。先领烟票，每张三文，注明日时，以三时为定，逾限即作废纸。馆中如有容留册上无名之人及无烟票者，准首告给赏。其团局应用人数、执事、职司等项，分别牌示以专责成。
选勇
今之议防夷者，仅知议守而不知议战。天下未有不能战而可以言守者，则练勇其要矣。裁兵以后，绿营不敷调遣，一遇寇警，不得不事召募。虬谓事急非客勇不可，稍缓则当自练土勇为可倚。盖土勇有数善焉：同处乡里，各顾室家，既免通匪，可期力战，善一；以本地之财养本地之人，久防而财无外渗，且隐为裒多益寡之计，善二；土勇经练则技自精，如历战阵则胆壮，出境讨贼可建奇勋，善三。而选法则以二十以外、四十以内为率，就中挑分二等：一陆勇，一水勇，水勇人日给钱二百，陆减三之一。统计城乡几团，令每闾各选一丁为勇，不得徇私滥充，不愿者准别闾挑补。而养勇置械之费即出自本闾。综计每户日出钱不过十数，贫者免，富者加倍。一县十馀万户，五千人可立致也。荆公新法：“十家籍二。”司马光谓：“古丘甸：八百家才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是亦十家抽一也。明刘宗周《保民训要》：“每甲养健丁三名。”则十籍其三矣。文天祥方镇之议可谓先得吾心。《永嘉新志》：光绪五年编民户一十五万八千七百九十，丁口九十五万零。
至操练之法约分五项：曰泅水操舟、跃沟、逾高、放枪、跳矛。另选大旗手数人，而皆令平时囊沙于足以练足力，临时解去其缚，则自然矫捷如飞。一切击刺之术听便演习，得其人而训练之，三月已可，一年而军成矣。
筑城
御夷之法，石城不如泥城，建治之城不如沿江之城。何以言之？炮弹透土最难，刚以柔克也。泥城且易于修补，若墙石等城，当之立轰矣。治城多居中，若俟敌炮入城，落地开花，奔避不及，此致危坐困之道也。法于沿江接筑泥城，基广二丈四尺，高八尺，上阔八尺，再加子墙高四尺、阔三尺，基并子墙，高共一丈二尺。其制先竖长木桩，交错疏布，中以大毛竹密排为夹墙，相间以尺，前后及中各填以沙泥，夯硪实砌，厚八尺者可任受三四十号之炮弹，此亦筑垒之要务也。据《洋务用军必读说》。
城内向斜拖而下，视要扼处，于城半腰、潮水所不及者，开一炮洞，洞基须用木梁连为铺板，功忌用石，反受震坍。城外不必挖沟，徒致潮淤。城内凿沟须阔二丈，深半之，自城脚斜拖而下，一取保护城基，一取其留积土泥，以备临时补筑之用。挖沟先成多层，历下如阶级，后铲其角即成斜坡。其城外涂涨以后可即报充海防局。唯灶丁准其量授地段，如法煎洒，此亦军屯之遗意也。无平不陂，无远不复，此其时乎！
扦港
扦港者，于江口用物拦阻船路之谓也。瓯人常呼“江”为“港”，旧法多作一字形，或眠弓、反弓式，中开缺口，待临时堵塞。在今日则有不尽可恃者：泰西机器便利，一字长坝立可轰毁；况夷艇之来飘忽无常，临时猝不及堵，则两边皆成虚设，而金钱浪费矣！且一经堵塞，以之防夷则毫无把握，而吾舟师内外皆不得逞，非计之得也。
善驭夷者，守外不如守内，守远不如守近，守正不如守奇，守阔不如守约。当使敌有堵截之虞，吾无拦阻之累，可战可守，可暂可久。此岂可漫然从事哉？法于两岸相间多作一字长坝，长逾半江而止，先以巨舰试水流之长短，分排桩坝之高下、斜正，一循水道，遥如犬牙相错，不见缺口，少则五折，多亦不可过七折。过少过多皆足坏事。务使水流变曲，则敌难直驶，而两岸炮台皆可迎头轰击矣。平时又当扈竹为识，防击撞，此吾乡捕鱼之法。拦阻船路。布希理哈《海防新论》说颇详审。
今既创为新法，参以旧说，约有六要，请详其目。一要择地：须在两岸冲要便利之处及内地炮台炮力所及界内，借炮保护，方无被毁之虑。二要测水：如水流之方向，水道之阔狭，水底之浅深，风浪之大小，泥沙之硬软，皆当一一测定，方可施功。三要防患：拦截之后，两岸就近地方农田水利有无妨碍。四要固基：近来桩坝多开小口，此当密排木桩，实以船石，一经泥淤，俨成长堤，方能束水改流。五要备料：寄桩须用枞树，取入水不朽。装石当用竹篓。往时装石多以炭篓、破箩，甚不中用。一经抬放，即破漏无馀。破船之外又须多备柴料、竹木等项，数户派载瓦石一船，运赴江边，局中自行装放入篓，庶无片瓦抛弃。六要估工：先绘图样，算定尺寸，然后估明物料、工程，始行鸠工庀材。开办之始，可先筑外坝，以次及内。如虑炮台不能抵御，亦可预备物料，于内口一层界直堵截，较之一字常坝单薄堪虞、一任直撞而入者何啻倍屣，尚何铁甲之足虑哉！
〔按〕所附图式略。
聚粮
远来之师利在速战，以主待客，守为要着。则士饱马腾，首当峙乃糗粮矣。
法：令号团核计一团之中五等丁口约共若干，每口以日食七合为率，共需食米几石，然后细查各户现存米谷多少。手实报册，可即散存各户，不必公贮一处，恐遭焚掠。至少亦须筹及三月，如有不敷，即当作速购补。而总董又当统计勇丁粮饷等项，广为积贮以资接济，方免临时罗掘。其一切油柴食料，亦须一一先时筹备，则有备无患，安堵不惊。将众志成城，何难克奏肤功哉！
兵略
孔子曰：“我战则克。”而于灵公问陈，又谢以未学，何哉？盖战为夫子所慎，故平日于教战、即戎，不惮再三致意。然则兵非学不精，非试不效，不信然欤！
虬于韬钤之学若有宿契。垂髻读诗，至《六月》：“文武吉甫，万邦为宪”，辄问当今吉甫为谁，师无以答。少值寇乱，逐队登陴，觅敌击鼓，不耐家居，时则为同治辛酉、壬戌。中年多病，精力顿衰，髀肉重生，功名念绝。因欲汇胜国以来中西战事，分门别类，辑为《兵要》一书，取其年代较近，有裨时用也。仓卒未果，因先录其平日所得切近团务者，约著于编，以供治兵者之荛采！曰束伍、曰列队、曰布陈、曰安营、曰兵约、曰简器、曰操技、曰军号、曰开仗、曰水团、曰陆战、曰城守、曰教战、曰兵钤，凡十四篇。“略”之云者，非敢自谓精通方略；以未试之躬，率尔谈兵，盖以谓此固昔人所已言，而虬尝窃闻其略云。录兵略。
束伍
治兵之道，先定行伍。伍束以五，行次以八，五八综而队成矣。由队而团而部，乃始可与言营。阵止曰营，行曰阵。阵原于伍，伍以成阵。请言束伍：五人为伍，伍有长，责令相保。五伍为行，行二十五人。《左隐十一传》：“行出犬鸡”，注：“二十五人为行。”制而成队，队有目一、副队四，目即中行之长，队副分领牌、枪、矛、刀四项，供临阵之用。又设司旗一、副旗四、护勇五，合四十人；直列五行，行各八人，伍在其中，此之谓行伍，是为一队之制。《左襄十传》：“以成一队”，注：“百人为队。”《虎钤经》：“一队者三十五人，一部者二十队也。”是队本无定制。队以成团，则二百五十人也。队区为四，各视其方，中为大队，设团正一、副团一、先锋四、校左右各一、文案、医流、匠作、号手各以次列中，逾四队之半，计九十人，以为各队工兵及游徼、设伏、缺补之用，是为一团之制。《史记·田完世家》：“冯因抟三国之兵。”“抟”字本作“团”，《索隐》谓：“团，握领也。”此为今团练字所始。隋制队二十为团，后周则以一百户为一团，此为今团制所昉。至唐，始设团练使等官。
部则由团而推，议部设统领一、副领一、骑八，执事人员各以数登，计一千五百人，是为一部之制。《前汉·李广传》注：“将军、领军皆有部曲。大将军营五部，部校尉一人。部下有曲，曲有军候一人。”是五部为军，汉制已然。由部而军，则一万(二)〔五〕千人矣。宋张预谓治兵之法，五火为队，则五十人也。二曲为部，则四百人也。二裨为军，则仅三千二百人也。与古亦异，见《孙子注》。县得部二，郡得军一，迎抄游徼，夷氛虽恶，使只轮不返，无难也。近日营制仍前明之旧，率以旗哨分领。《明史》卫所之制，百人为百户，五十人为总旗，十人为小旗。又京营：成祖时又分中军旗为中军、左右掖、左右哨，亦谓之五军。稽之时制，按以古义，则旗似过僭，本朝八旗之外又设绿旗营，旗制实为历代所无，寻常小队，似不宜袭用其名。近并有误书作旂者，非特违制，抑且僭古。而哨近于俚，哨，《广雅·释诂》，“袤也”，《韵会》引《说文》：“口不容也。”《方言》六：“秦晋之西鄙、冀陇而西，使犬曰哨。”故援古而正其名。军非乡邑所称，当禀请大宪，统以知兵大帅，制当益详，不遑具述，然其意可推也。
列队
队平列为五，而前后分为八行：旗一、牌二、枪三、矛四、刀五、伍长六、队目七、护勇八，每人占地四十九尺，居中，而四面各开三尺，务令旋转自如，且为抽调开放鸟枪之地。列必雁行，进必鱼贯，左右有局，步伐正齐，则队整矣。若队化而成阵，阵式另图列下。(辑注：图略)则伍顾其长，长顾其目，副队专顾大旗，冲锋陷阵，失其所顾，而队目、伍长、大旗丧元无归者，是师无后继以致败也。长失则一伍通斩，目失则五伍齐戮，旗失则四副皆杀无赦。中弹而得归骨者，此非人力所及，不在此列。
布阵
在昔黄帝受命之始，顺杀气以作兵法，因丘井而制为阵图。虚其中，大将居之，诸部连绕，环其四面，八阵由是而生焉。然鱼丽、鹳鹅，或假物象；六花、五行，渐兆方圆。有不尽守《握奇》之旧者，毋亦时势改变，因时制宜之道然欤。然则苟得其意，奇正相生，大小相维，隅落钩连，曲折相对，队间容队，曲间容曲，回军转阵，互为前后，进无奔迸，退无违走，则可以制阵矣。
请制阵为十字，前后左右，触处为首，将居中而转运，可散可整，可合可离，可正可奇，唯变所施。“盖天地之数始于一，成于五，而盈于十。三者之变不可胜穷，此乾坤之法窍，河洛之元机，得之者昌，失之者亡，谨守其道，以为国宝。”斯言也，盖得之中州田隐居。庚寅遇于泰岱，曾授虬以河洛大阵。别详《营阵述闻》。
夫用兵之道不外奇正，奇正之变不出四端：曰首兵以待迎敌，曰两翼以备旁抄，曰中权以供游徼，曰后路以资策应。阵法虽多，不出此数。若能参之天时以卜其吉，相之地利以合其宜，则布阵之道尽矣。
或曰：“善战者不阵。故张巡行兵，不依古法教战阵。”然史称其临危应变，出奇无穷，是亦阵也。岳武穆亦云：“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故知应变、运用之妙者始可与言制阵。所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也。若胶柱而鼓瑟，瑟或不调，过及其柱，柱岂任其咎哉！
安营
安营之法，先择形势，可战可守，方为万全。四宜四忌，不可不知：忌迎高，军宜视生处高，恐高处为敌所乘，则自高下击，而吾仰面受敌矣。忌绝水，绝，度也。前为水所隔，则敌难径度。然临水而营，当避下流。忌当敌冲，谓背固前隘，此即《九地》之围地。忌居屺地，谓山林险阻地，处陷曲难行之道，如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之类，及童山、古城、窑灶、社墓是也。是谓四忌。宜近山水，以助濠墙。宜筑土垒，以资声援。营多宜分，营小宜联，是谓四宜。宜忌既明，乃定营盘，插竿牵绳，施以濠墙。墙高六尺，阔如其高，另加子墙，高及三尺，顶阔二尺，寻常炮弹，可以无虞矣。濠以护墙，内外兼施，外阔六尺，深亦如之。半其阔深之数以挖内濠，唯加横路以便出入。周布既密，乃视方向，参时日，定军帐，开营门。奇遁非尽人可传，而九宫紫白法实简要无两，安营出阵，不可不知。列表置队，勿离其次。分别部居，不相杂厕。坑厕、市场，各居营外，又施蒺藜，以固营基。更为之定樵、汲之节，谨晨、昏之守，明则鸣鼓角以壮军营，隐则数筹珠以防奸细，近虽有洋表，而数筹珠之法终不可废。刁斗森严而鸡犬不惊，则可以为大将矣。
兵约
《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师而无律，虽孙、吴犹不能以决胜，况在其他。但同处里闬之中，驱使相从于患难，势实有不能尽以威克者，则约数不可以不简。请定约为三章：过误者鞭，违犯者贯耳，失律者斩。鞭之途二：离营喧哗，强买食物。贯耳之途四：攫财物，离本伍，反顾，冒功。斩则法无可贷，功始可抵。斩之制三：杀平民者斩，私焚掠者斩，伍长陷阵，本伍不继因而致死者，合伍通斩，部长失则戮团，团失戮队，队失戮伍，各以其长，馀不相及。长而被敌炮死者，此非救可及，各免死。其所不及，比例而行。罪应死而杀敌献馘者免，获逃军者与杀贼同功。行赏之法不宜预施，须临事立制以励士心。《司马法》所谓“见敌作誓、瞻功行赏”是也。《甘誓》曰：“用命赏于社，不用命予则拏戮汝！”仁义之师不废节制，故《吴子》谓：“将之所慎者五，而终以约。约者，法令省而不烦也。”谨师其意以作《兵约》。
简器
两军相遇而勇者强。勇与勇斗，器利者良。兵器之目夥矣，而用者唯六：曰藤牌，牌，古谓之盾，皆以木为之，编藤为牌实出福建。《纪效新书》曾载其说，亦明言铳子不能御。曾文正试以四层厚牌，仍不能御铳子，故湘军遂无牌队，直以血肉之躯相抟。不知滚闪得法，铳子亦间可避。彼盖仅知枪炮流质之重力，不悟藤牌有斜滑分力之用，实由不明动重学之理也。《圣武记》谓罗刹甚畏中国藤牌，谓之大帽子兵。且马队大旗唯牌可御，其制终不可废，不仅如南塘所云“便于南方田塍泥雨中”已也。曰火枪，枪制日新月异，有前膛、后膛、单响、连响之殊。近二十年来，泰西皆改用后膛，以其灵便而且及远。薛叔耘星使谓西国用器皆出一律，取其缓急各处可通也。近来英枪悉用马梯尼，德用毛瑟，美用林明敦。考林明敦致远码数仅一千一百码，较马梯尼已减三之一，视毛瑟几减一半。但此枪中国自能仿造，似较稳便，且得弹力六百馀步，已逾旧枪数倍，当一体改给演放。闻广东线枪势能及远，可敌西制，颇为西人所许，泰西近又改用自来药弹之线枪，或仿造，或购办，军营可汉用此三枪。旧遗鸟枪须发交团局以为守备之用。曰长矛，盖古夷矛之遗。陈祥道《礼书》据郑氏说，谓矛之柄亦以竹，锐底曰罇，平底曰镦。但古之矛制，上锐而旁钩，今无旁钩，此为小异。实即《释名》所称之激矛，《晋书》所载之蛇矛。曰斩马刀，按《钦定工部则例》“兵仗式”：刀有一十九式，临阵似以斩马刀为便用。而小刀可悉如其旧。曰狼筅，曰抬炮。狼筅非素练不精，《纪效新书》：“凡用狼筅须要节密、枝坚、杪加利刃，又要择力大之人能胜此者当之，试法以枪不入为熟。”抬炮非小队所宜，行营小炮，旧制劈山、过山鸟以外，则德之克虏伯四磅弹或六磅、三磅后门炮，美之格林连珠炮仍不可少。发{L-End} 
、子母等炮可分给团局备用。牌以护前，枪以冲锋，矛以陷阵，刀以杀敌，故小队得四已足，而用之广则莫如旗。旗有大用三，而壮军容不与焉。旗以济鼓，为军耳目，用一；卷地疾趋，使敌目眩，猝不得其多寡，用二；军无所蔽，心胆易慑，随旗而前，继之以藤牌，辅之以号手，能令志气发皇，奋不顾身，用三。得其用而胜负之机决矣。大旗号手须选湘淮勇目以为教习，故两营中月饷有加至四五倍者。火器近敌可施灰包，候风而行，当责令护勇赍负备用。器之可以为兵者尚十有六，曰枪、棍、剑、斧、标、锏、叉、钯、箭、弹、镰、勾镰。弩、挡、戈、戟、锤。门法虽异，道出一原，苟精其术，亦足以卫身而制人死命。然对手则解数无穷，临阵则转掉不灵矣。晁错有言：“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故简器为要也。
操技
《吴子》曰：“用兵之法，教戒为先，一人学成，教成十人。”然则由十而百而千而万，非教不成。故兵而无技，与徒手同。齐之技击，魏之武卒，秦之锐士，皆当时习练之选锋也。技分水、陆为二：水以泅水、久伏为上，先用猪脬或漆牛皮、竹筒演习，能再备泳气钟更佳。而辅以迎风看靶、抛罐、平时量包沙土以代药罐。烧蓬等法；陆以拳勇为主，拳法多端，不出长、短二路，可各如其地之旧。盖手法、眼法、腰力、足力，非熟于拳勇者不办。一切杂技皆从此出。如素精枪棍者，可删其花法，分使教习，令逐势分解，则心易入而技自精。而辅以牌、牌手以短小灵滑为上。操时务藏身不见，上露双目，下管脚下，闪滚合度。《纪效新书》仅列八势，似过于简。近营中堂牌有二十四势，而花牌则多至七十有二，尽花法也。唯滚法实多妙用，宜删为一编，教令演习。短拳、步实、筋鞭，实非牌手所宜，若长拳则无施不可。枪、操枪之法须明三法四差。何谓三法？起、坐、卧是也。何谓四差？远近、阴晴、左右、早晚是也。表尺数太高，子盖靶而差远，太低不及靶而差近，名曰远近差。晴天打靶指中月者，阴天必指上边；晴天起码五六百步者，阴天必再起一线，方与平日线路相合。轻阴、重阴亦微有不同，忽阴忽晴则高下在心，是谓阴阳差。准偏侧，子或向左右斜走，名曰左右差。观日光之左右，眼光与日光相射，则有偏左偏右之不同：如向东之靶，午前光正；向西之靶，午后光正。日初出，光在南，枪必走北；日将入，光在北，枪必走南；向南向北之靶，早晚光多不正。惟日中时可打中月。若一律认定中月打去，线亦多出入矣。是谓早晚差。节冯国士《操练洋枪浅言》说。矛、操法与狼筅同。《纪效新书》有中平、骑龙、钩开、架上、闸下、拗步退六势，但须兼习右手操，方能两手得力。今唯湘、淮营勇间多右手。刀、刀以斩马刀，长短适中合度，须选熟于拳棍者。盖上剃下接，走马跳步，终不出乎棍法也。《俞虚江剑经》云：“阴阳要转，两手要直。前脚要曲，后脚要直。一打一揭，遍身著力。步步进前，天下无敌。”理可互通，唯刀法两手不能径直耳。合操可与藤牌对演，少时见台湾、漳州之勇各带飞刀数柄，形如偃月，回头飞击，百发百中，以防敌追，似当添习此技。本技。按定日时，每日二操。须令各长亲督，逢三则队阅其伍，逢六则团阅其队，逢九则部阅其团。大旗号手当挑取湘淮勇目，留心教习，优以廪饩，数年之后可所向无前矣。
昔勾践之兴也，绝江淮而都琅玡，奄有今江、海二防之地，有习流二千，教士四万，诸御千，遂霸东诸侯，非十年教训之明效哉！今山河如故，而人民加增，苟修其法，何东南之足虑哉！
夫将者国之心膂，兵者将之臂指。将之祸福在神，兵之胜负在气，静定以葆其神，操练以结其气。千人以上，气结成云，非久操则气散而不聚，若驱市人而使之战，心驰神骇，安望有游龙斗鸡之祥哉！
军号
军以鼓进，以金退，此为定法。旗纛以济金鼓，蠡角以引声乐，法皆不废。顾金鼓之制，今昔异状，按《周礼》小师六鼓，唯鼖鼓、晋鼓用之军旅，此外唯提鼓用之于马上，鼙鼓引之于鼓先，略得四鼓，制皆不存。陈祥道《礼书》谓今之大鼓即鼖，然制亦微异。四金则{L-End} 
、镯、铙、铎，皆似铃而小。今一易以锣。铙吹虽尚存铙之名，而实大异。钹之变制，与古亦异。则从宜从俗。古亦有不能尽泥者，在变通其用而已。今取临阵所需，一仍时制之旧。
鼓之属二：曰大鼓，曰战鼓。按《皇朝三通》及《钦定大清会典图》所列鼓制，微特与古不同，即与时俗亦尚多异。可一如其地所有。但战鼓须以小而长者为要。盖鼓小而长，则其声舒而远闻也。今战鼓短而声浊，似不足以作勇气。金之属二：曰锣，不知其制所自始。元戴侗《六书故》始言今之金声用于军旅。《正字通》虽称始魏宣武以后，然唐李筌《虎钤经·金鼓篇》犹列四金之名，并未及锣。盖汉唐以前所称金皆即四金，宋元后始指锣为金，而四金之制始失。今《会典》图以面径一尺三寸为锣，径一尺四寸五分八厘为金，虽分为二，其实一也。曰铜点。按《会典图》称制如铜鼓，而小径四寸八分零。虬谓实即唐人所说钲之变制。李筌谓“六师持之，以和乐节制。钲者，进退用之”是也。金属收二，此为临阵所需。若行营则铜鼓、金口角、琐呐一名海笛、铙钹，皆不可少。角之属二：曰蠡角，六尺曰角，五尺曰蠡。曰铜角。即《通考》所称二号，上截直，下截哆，通长四尺一寸四厘，俗呼掌号。军营通称喇叭。铜角于八音本属金，兹取其用，改属角。旗之属三：曰纛，纛有二：曰大纛，曰中军坐纛。曰旗，旗有四：曰门旗，曰角旗，曰五方旗，行营则添金鼓旗。曰令，令有二：有尖式，五色；方式，五色宣令旗。凡站立传令、结阵出队、呐喊急斗，皆进之属也。凡换令转阵、止斗收队、急退回营，皆退之属也。进以鼓为主，而节之以金。退以金为主，而制之以鼓。先之以旗，倡之以角，示以音节，详以分数，而号令明矣。
队团小队，数可从略。全部大营，须多备物以壮军容。安营临阵，又须哑号以防奸细，号不宜简，简则不辨。又不宜烦，烦则致喧，故古人慎之。《心书》有曰：“耀以旌旗，威以金鼓，发号施令，而人愿斗。兵合刃接，而人乐死。”盖必严赏罚之科，兼刚柔之术，故能静若潜鱼，动如奔獭。军号者，主将之威势，三军之司命，兵机寓焉，顾可忽哉！
开仗
兵，杀气也。临阵打仗，非静不精，非定不胜。静则气肃，定则神全，气肃神全，则所向无前。敌若来抄，必先呐喊，伏旗息鼓，勿离厥伍，陈列执兵，有如勿闻。待其再冲，乃始前攻。此虽恒言，实乃兵筌，不可不察也！
进兵之法，炮继以枪。须量弹力，切勿试尝。坐起更放，不准不止。将近百步，牌手前驱。长矛夹刀，如风疾趋。喷筒火罐，乘其前敌，若当之，无勿颠。伍长行队相钩连，冲锋陷阵以身先，是为节制之师，实无往而不宜。若夫设伏兜抄，利在速进。探报瞭望，防敌策应。静如处女，动如脱兔，则兵家之元机也。善乎曹刿之论战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吾盈，故克之。”真千古开仗之秘钥矣。
水团
今之议海战者，外洋则恃铁甲，铁甲又须碰船、快船为辅，方不至为敌所乘。内口则事水雷。水雷有杆雷、拖雷、鱼雷、伏雷、浮雷五种。近杆雷、拖雷渐废，所用实止三种，小者价仅五六十金，大亦不过数百金，价尚廉而颇适用。但泰西机器日出不穷，抓钩抓网，皆足以破水雷，目前虽尚可用为拦阻之资，终非长久之计。然御夷之道，毋恃敌之不来，在吾有以制敌。当以小制大，以散御整。纵令入港，多练水勇，辅以小舟，星散棋罗，困之于内，则敌之长技穷矣。
水团之制，人各一舟。系绳于身，逐水沉浮。不待指挥，伺便乘机。重设功次，以鼓其气。慎备火攻，火罐、喷筒。或从黑夜，或乘上风。十数为群，注意烧焚。各带器具，椎凿斧斤。挨近舟次，蛾附蜂屯。平时四布，星散无数。敌炮虽利，用非其地。若出小船，圈使不前。纵有神龙，坐困则蝼蚁得而肉之；虽有猛虎，入阱则群羊得而蹴之。舍我之长技，而惟泰西船炮之是疑，一任长驱直入，如无人之地，岂黄种尽愚而白人独智欤？毋亦讲之不得其制耶！请治水团以作后观。渔团法非不佳，然各有所业，势难常操，仅足练为平时防捕之用。水战似当另练水勇，可即就渔户中挑令归伍，故改称水团。
陆战
兵家大较，战守两施。客主之势，守为战基。夷入内洋，必当登陆。扼要堵筑，圈令就局。绝其内侵，逼鱼入罾。预择要处，以为战场。场设土垒，高下东西。错落参差，互相掎角。设伏出奇，勿令敌知。
作垒之法：三角相叠，每角长数，各五十步。墙厚八尺，炮弹可御。再言其高，外五尺四，以三之二，三尺六寸为内之高。下为立坡，阔须四尺，两行兵交，中挖一池，制弹高抛。战场前后，多设长濠。左右相去，约九百尺。前后之数，百步是积。两角用枪，宜用倒放。远取百步，免自击伤。场垒十数，便可无虞。沿江上下，仿斯为图，实实虚虚，用歼厥渠。村堡之守，密堵隘口。勇夫乘墩，若敌在闾，老弱妇女，恃械守庐。余丁外伏，呐喊擂鼓。四面设疑，使敌首鼠。敌入堡中，内外夹攻。敌若外走，尾追其后。平原之战，利用土车，独轮架板。上列三箱，植柱系绦。左右叠土，中设水槽。平铺其上，可置军装。或推或挽，以贳人劳。四尺五寸，为长之数。去九之一，以为阔度。高三尺四，下施轮路，一车之用，可避九人。前后钩连，横蔽阵先。西法避枪，专恃土墙。临阵挖土，锹凿成伍。咸同以来，西国陆战，如英、法、俄、意、奥、布及南北花旗，皆专恃此法。土车之制似更便利。
炎运之中枪炮兴，火金相击射杀人。河洛灵文存至理，化之唯土制唯水。垒三角，车独轮，三一之数穷鬼神，调和水土无比伦。征实谈玄，视吾图编。
城守
欲明城守，先数垛口，乃料人数，各令分守。九垛为棚，棚十设长。丁分三等：老、弱及中。棚各三人，毋使或空。上施压牌，加以礌石。灯下缒城，离根数尺。日夜四餐，分派各团。枪炮火器，相地所宜。某甲某乙，各有专责。团勇丁壮，均列城下。持兵待战，如猫伺鼠。
凡战之道，豫则不虞，备则不惧。贼冲缺口，直前勿后。画地战守，勿离左右。更以其馀，分守胡同。巷筑短墉，穴洞其中。轮派分守，致死不移。妇女乘高，杂物下抛。预备瓦石，火器灰包。另设游兵，四出分迎。攻冲击尾，电驰雷轰。虽有铁骑，难遽横行。贼若入城，必先放火，以乱人心。宜备火兵，积水满罂。又备勾镰，拆屋使倾，既免延烧。人自不惊。敌多巨炮，守城为下，精锐若失，急何能择。若拚巷战，似胜守垛。昔许逵行之于乐陵，文忠林少穆。防之于粤东，唯且守而且攻，乃足以固吾崇墉。兵法曰：“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此之谓也。更有要言：安堵为先，效死勿去，城乃可全。再事储蓄，何寇不歼。人言城守，用著于编。
教战
孔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今以新集之众，辍其耨耒之常，而予以枪矛之利，若不假以时日，加以训练，虽孙、吴复生，亦无所施其长矣。
夫敌之乘我也，有必死之心以厉其气。我之御敌也，无偕生之法以固其志，蔑以济矣！束之以行伍，维之以营阵，整之以队，结之以团，旗纛以练其目，金鼓以一其耳，器械以卫其身，赏罚以励其心。日之操以技，旬之操以队，月之操以阵。合而分之，分而合之，互为主客以示胜负。得其人而教之，假以三军之众，予以数年之期，可无敌于天下矣。
昔吴阖庐教七年，奉甲执兵，中楚国而朝宋与鲁。至夫差之身，东而攻越，济三江五湖，而葆之会稽，九夷之国莫不宾服。况以中国之大，人民之众，上下讲求，以守则固，以战则举，区区岛夷，稽颡阙下不难也。
兵钤
《老子》曰：“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兵者，不得已而用之。”闻之道失而后德，德失而后刑，刑失而后兵，兵作而道沦矣！若兵而并不知所以兵，则世变益剧，而生人之道苦矣！
兵有四制三本：围城必缺，缺乃外遁；穷寇莫追，追或反噬；搜伏宜断，断则分剿，而我绝后患；受降须遣，遣则远散，而势难再叛。此为四制。不知其制，转胜为败。治军之本在严，行法之本在信，待下之本在恩。以严为辎，以信为旗，以恩为衣。本得其宜，功乃可期。
虽然，“兵者，不祥之器。”故伐国不问仁人，诚以战罹万死，而赏无重生。贪钩芒之饵，弃径寸之鳞，吾无愚下之心，而使人忘生敢死，戾其天和，如游鱼之离重渊，纵在敌国，能无慨于心乎！同处覆载之中，圆馗跂踵，同此含灵，吾固乐生，而谓人甘就死，理岂然乎？是以公输刻木之作俑，不若墨翟九距之有功。然则兵端既开，曷禁其来。是惟固规制，严守备，练兵筹饷以遏乱萌，上下勠力示以必胜，以兵止兵，乃可以致太平。故圣王安不忘危，以不忍人之心修忍人之政，战胜于庙堂之上，势雄宙合，不事征争，而万汇归仁，殆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夫！
图说
规制无图曷营？辞义非说不明。略举一隅以概其馀。录图说。
〔按〕作者原著中附有：一队四十人图、中团九十人图、全团二百五十人方图、中部四先锋分队之图、中部二百人之图、畴星飞宫图、水团新制快犀船之图、三角垒之图、三角坎字垒图、独轮土车图等计十幅图式及说明，主要是行阵、驻营、筑垒及小型轻便之战用舟、车制作方法图说。今图说从略，存目。
团政
法既联二百五十家为一团矣，而团政不可以不修。孔子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又曰：“施于有政，是亦为政。”然则乡者，天下之所由积也。苟得其理，政本在是矣。
封建之世，详于治下。保受葬救之制责之比闾族党，给求养欲，人皆有以自存，故揭竿斩木之事不见于三代。秦循商君之法裂为郡县，虽有垦令、徕民之政，然仅用以战守而已。先王教养之法荡无复存，后世袭而不察，而瓦解之祸亟矣。
圣清受命，历将三百，君无过举，朝无苛政，此非草泽苟为揄扬之辞，凡稍识字、谙文史者皆可历考。而知亭毒过久，间生淫{L-End} 
，而异类遂有自外生成，致烦庙堂之擘画者。则同仇敌忾，由乡团而达之郡县，不背乎时制，以渐规乎古法，所以稍酬国家养士之效者，殆其时乎！抑岂独鄙人之私哉？因条其目：曰留防，曰表忠，曰建塾，曰置仓，曰兴利，曰防弊，曰通变，曰审因，曰制乱，曰移杀，曰任人，曰饬法，曰纪事，曰颂圣，以著于编。录团政。
留防
《传》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孔子谓教民七年始可即戎。今之议防务者，事急始筹团练，稍夷则议散撤，意在惜费，而从前之浪费不计也。虑在滋乱，而后日之制乱不问也。泰西眈眈虎视，终不能保其不变。舍久防不能自强，但当设法损益以善其后耳。
酌裁子局，合十五团而设一总团。如上选勇、束伍法，设团正、副团各一，严约团勇，有事则联为一部，稍加操练，便可自成一军。平时纬以保甲、社仓、义塾诸法，分任各董，给以薪水，而团政修矣。
表忠
兵事既平，在事诸人例有赏恤，然势不能遍及也。于激劝之道似尚未备，恐无以为将来之地。各团宜就祠宇添建一祠，署曰表忠。集众公议，取其死事最烈、任事最苦者，第其姓氏，各分三等，标名于匾，以存直道，以励公忠。而总团又当汇乡团一等之死事者，于城内及四乡各建一坊，勒碑以纪其事。
建塾
勇而害上，不登于明堂。说礼敦诗，知方之本。宜令团各设塾，可即就表忠祠为之塾，设射圃。团勇一例习射。盖射者，志正体直，躁释矜平，非特凝神命中，可通各技，实足隐消其犷悍恣睢之气。又当延师严定功课，为之讲解兵略，约分三项：中外舆图、近来战纪及名将故事，取其可为法程，有资劝戒者，当另节一书。演习礼文，不宜过繁，反失其刚毅果敢之气。取束筋骨、固肌肤而已。《汉书·艺文志》移《七略》兵书《司马法》于礼经，颇能独见其大。则雅歌、投壶，方不失儒将风流。邑有大事，即塾中集众会议。此专为团勇而设，若义塾又当另议加增。
置仓
社仓之法善矣，然行之往往不得其效者何哉？盖孤置一仓，官绅视为具文，无团制以持其后也。若就团设仓，人各为守，互相觉察，则弊自去。朱子本隋长孙平义仓之制设立社仓，亦行之十四年而条目始备。尚赖有刘如愚父子之助耳。故本朝虽以理学名臣如李光地、张伯行，犹不能举。每号团以一家五人、人食米五合为率，虽不及《周礼》二釜之数，然已可疗饥。青黄不接约三月期计之，团共一千二百五十人，例以一米二谷，得谷一千一百廿五石，则流亡可免。每团须令有常积谷五千石，以为一年之蓄。乾隆十三年，常平定额：我浙二百八十万。常平以外别有贮谷，玉环同知仓亦六千石，见《石渠馀纪》。此皆官仓，义社尚无所考。迨查三十一年各省奏销报实存谷数：湖南一百四十三万，视旧额增至一倍有馀。我浙则已减少二百二十万矣。或增或减，视乎其人，不得因噎废食也。捐法则亩各三升，佃取其二，城市及无田之家而饶别产者，酌定捐数，折钱代购。或疑：家及千亩，岁三十石，不无过取，恐致窒碍。不知社仓之设非惟安贫，实兼保富。平时所亏不过三厘，而荒歉之岁便可高枕，此在晓以大义而已。
少米之区可置杂粮。春放秋收，概取燥谷，不准折钱，加息二成。丧病荒歉无力齐偿者，分年带缴。旧法多存七粜三，视年之丰歉以计息。官仓则可，义仓但当严于散放。若拘成法，反多壅遏侵蚀之弊。出入均用官斛，权衡上下，易致失平。放时听便，不得抑配，致同青苗遗祸。收放一皆以谷，不准折钱。盖谷春贵秋贱，名虽得息，而人仍无损。得其人而经理之，积以岁时，菽粟如水火，不难也。
兴利
利之当兴，农田为首。昔管子堙塞河道，商鞅广开阡陌，皆仅知为一国一时之计。今当反用其道以渐规古人五沟之制。
东南水利饶于西北，此就天下大局而论。其实东南水利当兴者不知凡几：吾乡田有湖头、二进、三进以至十数进之目。盖濒湖为头进，以次入内，则得水渐艰，收成之多寡、价值之高下相去殊甚。愚谓若公买中进之田，浚而为浍，接通大湖，则前后左右无一非湖头也，并可建闸畜鱼，公取其利。少水之处，可于十数亩间开一池，上种芰菱。团政若收，当易为力。若夫畜牧种植之宜，常人狃于其故，皆不知变通仿效。宜派人考究以收实效。
义塾添设商学，专取聪颖子弟教以商务，习算，习看银洋，习方言，习书札，兼阅洋报以广见闻。学成资以外出，此亦树人之计，莫大之利也。
防弊
利与弊相因也，有一利即有一弊，则防之不可不豫。练团诚善矣。然齐、鲁之晾团，铜、沛之湖团，其始亦皆团也，弊乃至于环城露刃，挟众骇官，结棚窝匪，通逆构兵，此为团防之弊。是宜开衣食之源，简婚嫁之制，清奸宄之路，倡亲睦之风；大旨尤在使有恒产可恋。百废具举，用人必多，良莠不一，克扣侵蚀，势所必有，此为团政之弊。是宜严赏罚之约，广耳目之途，设考成之法，修激劝之典；大旨尤在优给薪水，使得自赡。若烟赌、械斗，有妨团政，禁当加厉。烟禁既弛，乡局但当严禁吸食，不必穷及栽种，反致自狭利源。一切奇邪无益之物，不准入境，致坏风俗。
通变
上古兵农合一，农即为兵。管子治齐，制为轨里连乡。于是国中之士为兵，鄙里之民为农，兵农始分，此为近制所自始损益乎。
今古之间，权其利而通其变，则莫如乡团。农田所急首在水利，今多淤废，以无官守专司其事也。国朝陈潢始创河兵之议，左文襄复用兵勇浚湖，当师其意，专以挑浚之事责之团勇，详设定章，农田、铺户、埠船岁各出钱若干，归团以作经费。其海滨斥卤、山场荒僻之区，皆当逐渐兴屯以资军实。
审因
经始之道在握利权。因利而行，虽劳不费。苟得其要，而财不可胜用矣。
讲种植，慎畜牧，工制造，是为开财之源。省婚丧，减迎会，删应酬，是为节财之流。但当定章酌减，去其太甚。理财之道，若未事开源，遽议节流，反至细民失业，仍为继富之敌。大旨尤当设公司以御奇零，汇众产以广积贮，和众丰财，在审其因用之耳。
制乱
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若病已成而后药之，则渴而掘井，斗而铸锥，势无及矣！
制乱之道不外教养，因利局、药厂、粥厂、社仓之遗，皆所以养之也，可时其缓急以施赒赈之方。清节堂、废疾院、迁善所、义塾之遗，皆所以教之也，当责以事业，消其邪淫之念。而瘗园、义冢尤当择地分设。盖阴磷鬼火，沉阴不散，阳气被掩，积久皆能酿为兵荒，不特泽及枯骨，且可隐消疵疠已也。苟能一一举行，则野无游民，乡皆善俗，岂仅制乱于未萌已哉！
移杀
天地之道不外阴阳，阳主生而阴主杀，怀、葛已远，嗜欲日开，血气之偏，沴及阴阳。若久郁而无所泄，则发为兵戈。故古之圣人渐移默化，制为渔猎以杀其机。仲兄言神圣不废屠宰，亡友许拙学谓古人制为射猎，皆所以预泄杀机，各有所见。许名启畴。陈启源作《毛诗稽古编》，乃疑网罟非圣人之制，可谓小儒不知大义。
宜令团勇于秋冬无事之日，一例钓鱼、打鸟。盖钓者一志凝神，理通于射。弹者视高命中，事同于兵。故当设科劝赏，以习其勇技，以杀其悍气，且可隐化杀机。夫人魁含灵，体殊贵贱。齐物之论究戾仁民，但当制之有经，取之有节，方不失为仁政王道耳。
任人
团政既修，百废具举，则一切用人之途自广矣。宜因材器使，各给以薪水。人无恒产，不得不借横财以自给，岂真其本心实然哉！势驱之也。
今天下孜孜求治，而纵令不官不农、不工不商之绅衿、里魁，无点金之术、避谷之方，起居服御又畏齐民者，逍遥乎里门，莫为之所，此岂复有善举哉！隐居求志，居贫食力，未易为庸俗道也。若各任以事，竭其聪明智力为乡里兴剔利弊，较之官办，不啻倍蓰！其中不肖侵蚀，诚所不免。然无良之辈，与其明施敲索，己得一而人且去十，何如稍令沾丐，众损一而渠已得百，以涸鲋之润，杀贪狼之欲之尚为得哉？况予之以利，即可制之以法。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王霸之兴，不闻借材异代，在慎其举措而已。
饬法
刑赏，法四时也，贵得其平。而处宽文积弱之时则又当济之以猛。商君变法而秦强，荆公变法而宋未见治，变法同而收效或异者，则商君能得法家之精，而荆公犹牵于儒术也。
汉、唐以来，每历一朝，治具加详而不能无乱者，盖上下皆视为具文，而无严刑峻法以持其后也。其间非无刑章之设，而科条繁密，过于矜慎，官司相蒙，徒为匪人开宽纵之门，名虽存而实则亡，由于不简、不明故也。
各团皆就其事俗立为禁约章程，违者虽贵富不贷。
纪事
团二百五十家，联二团则古之一党也。总团三千七百五十家，联二总团，则古之三州矣。是其事不可以无纪。
考之《周礼》，州党“属民读法，书其德行道艺”；闾师会众致事，校及六畜、车辇；非特三年大比，借以宾兴，而小行人五书即原于此。故能周知天下之故。
总团宜仿志乘例：凡男女之生死，岁时之丰歉，水利之兴废，土产之登耗，及营寨、坊巷、桥梁、祠庙之改变，以至风俗、时政、官董、灾祥之善恶，皆当设例汇记，以为将来作志修史张本。
颂圣
《易》首乾元，《书》称帝典，风诗托始周南，《春秋》书王正月，皆所以明帝统，申王道，使晓然于天泽之分，今古不殊。凡在血气之伦，宜极尊亲之典。而《周礼》大司徒“正月始和”，又“悬教象之法于象魏，挟日而敛”。州长之下，又行读法会民之礼，一岁之中，读法者州长三、党正七、族师十有四，而闾师则并无定期。其多为之制者，非第布教纠民已也，将使观听之下皆凛然有天威咫尺之意，以筦摄其心思。天子当阳，诸侯用命，畏神服教，有自来矣！
盖三古已上，君民可令相忘。去古已远，当令民不能忘。故歌功颂德，圣明不废其隐，纳民于轨物者，亦可使由、不可使知之意也。近禅门日诵之科仪、西教七日之礼拜，亦具深意，故能独行其教。当于每月朔望，宣讲圣谕，集一团之人，黎明分衿、耆为左右两班，列坐听讲，团勇站立。讲毕，齐歌《皇清圣德颂》以答皇仁。歌法如文庙乐章，歌止团拜。礼毕归班。谨集成语，制而为颂，辞曰：“维清缉熙，诞膺天命。念吾皇祖，聪明齐圣。义征不惠，仁育群生。永清四海，天下太平。帝德广运，德惟善政。人永其寿，物极其性。圣子神孙，以赫厥灵。思皇多祜，鉴于大清。”
〔按〕《报国录》全文录自《蛰庐丛书》之一《报国录》，并校以缩印本。陈黻宸序见本集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