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雅释概》序

(约1879年)

《说雅释概》者，吾弟述庐之所为书也。

粤自书燔秦火，七章启仓颉之传；道失周{L-End} ，六书昧保氏之制。宝刀左右，乃出《穀梁》，王珽曲园，或云葵叶。以故毛公作《传》，误仍六驳之文；伏波上书，舛甚冗芊之印。雅训沉霾，经典{L-End} {L-End} 已！洎乎许君有作，《说解》成书，罗众说者二十八家，广成体者六百二字，乃群书之渊源，实小学之权舆。唐、宋以来，郁而未显。圣清勃起，斯道中天。桂、段、王、朱，以淹通延誉，严、姚、钱、惠，以精核垂声。人登《苍》、《雅》之堂，{L-End} {L-End} 古义；家守《凡将》之字，扳饰文言。郁郁乎文，吁其盛矣！然而榛芜虽辟，隐括无方，掇其大凡，厥有三弊：自古籀既邈，向壁遂多。天乃二人，地从一力，丁字失实，壬夫嫁名。京洛更颛臾之音，叔孙订周、孔之雅。桐梧、司吾之革沿，郡志遂订其误；拓技、拓拔之原流，乐府莫详其解。遂至戴侗释故，径改镘馆之文；韩昶校书，尽改金根之字。此逞臆之失也。尼山雅言，征诸古昔，荐绅之道，唯贵雅驯。乃帖括鄙士，耻委巷之丛谈；呫哔陋儒，改经天之古字。飞禽即须安鸟，水族便都著鱼，虫属尽作虫旁，草头皆从两十。犬乃向外，证自昔闻；虫为屈中，传诸故记。充箱照轸，皆王、邵《俗语》之编；琐语谰言，成郭显《杂字》之旨。此谐俗之弊也。经史相沿，或资金石，搜罗所及，用广见闻。乃桐棺、金错之铭，悉加甄录；□□□、洛铃之谶，曲赐爬梳。宛委探神禹之书，歧阳猎周宣之鼓。是虽文成汗简，著目录者七十一家；书出萧梁，辑隶法者五十二体。纵运筹而役志，等入海而算沙。此务博之弊也。丛此三弊，蚀甚六经。遂使公羊入座，高唱齐音；司马传书，间收秦隶。能言鼮鼠，少博物之终军；误食彭蜞，来讽学之谢尚。康成之序《论语》有八十宗，徐铉之附《许书》尚十九字。虽复号称书笥，人诩淹通，亦仍痴等{L-End} 符，要归寡当。譬之导源星宿，难求桮勺之需；伐木邓林，转乏棁栌之用。津梁孰逮，巨楔安歧，此吾弟是书之所为作也。

“说雅”云者，以《说文》正经典，略依《尔雅》篇次，举概其例，其馀明未备也。盖洨长说文，旧为九经权度；元公释诂，实乃六卷□□。释谬驳妄，不争淹博之能；节解条分，唯取挦扯之便。仿陆元朗《释文》旧例，详列音声；视颜元孙干禄遗书，兼详点画。元亭问字，赉油素以穷年；碧简搜奇，乞铅黄之馀景。敢谓刈芟字说，仿张有《复古》之篇，庶几剸缉铅书，拟陆{L-End} 《晤蒙》之章云尔！

〔按〕录自《瓯风杂志·蛰庐存稿》。文中提到的桂、段、王、朱和严、姚、钱、惠，应指桂馥、段玉裁、王筠、朱骏声(《说文》四大家)和严可均、姚文田、钱大昭、惠栋。郭显则为郭显卿(东汉人)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