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爱战

这里所说的“爱”，主要是“关爱”“爱护”“抚爱”的意思。本篇以《爱战》为题，旨在阐述将帅关爱士兵的重要性。士兵是军队战斗力的最重要因素，是军队的主体，没有士兵的浴血奋战，想取得作战的胜利，是绝无可能的。士兵这种奋不顾身的奉献精神，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将帅日常对他们的切实关心和爱护。从这层意义上说，能否做到关爱士兵，是考量将帅治军能力的重要标志之一。将帅只有从思想上、生活上关心士兵，士兵才会感念恩情，战时才能打胜仗。著者清醒地认识到，士卒宁愿冒死前进而不后退求生，皆由将帅平时关心爱护所致。将帅视士兵如爱子，士兵自然会视将帅如慈父。《黄石公三略·上略》推崇“良将之用兵，有馈箪醪者，使投诸河，与士卒同流而饮”，从而激励“三军之士思为致死者”，讲的也是这个道理。史例出于《史记·孙子吴起列传》。用嘴吸吮士兵的毒疮，时时以爱护士卒为重的一代名将吴起，就是古代史上关爱士兵的杰出代表。他与士兵同甘苦，问疾病，“用兵廉平，得士卒心”，因而其军队能卒伍和睦，上下一心，在战场上屡屡大获全胜，被人称作常胜将军。无数事实证明，将帅爱兵对于治军、强军而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凡与敌战，士卒宁进死，而不肯退生者，皆将恩惠使然也。三军知在上之人爱我如子之至，则我之爱上也如父之极。故陷危亡之地，而无不愿死以报上之德。法曰：“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1〕。”

战国〔2〕，魏将吴起为西河守〔3〕，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乘骑，亲裹赢粮〔4〕，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5〕，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或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6〕，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文侯以吴起用兵廉平〔7〕，得士卒心，使守西河，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

【注释】

〔1〕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语出《孙子·地形篇》。卒，诸本多作“民”，此据《孙子》改。

〔2〕战国：诸本皆作“春秋”，据今人划分时代标准改。

〔3〕西河：郡名，古代所指不一。其时当为今陕西黄河沿岸一带。

〔4〕亲：亲自。裹：背负。赢：多余的。

〔5〕疽（jū）：局部皮肤肿胀坚硬而皮色不变的毒疮。

〔6〕旋踵：掉转脚跟，此处是后退之意。

〔7〕文侯：魏文侯（前472—前396），姬姓，魏氏，名斯，一名都，安邑（今山西运城）人，战国时期魏国开国君主。

【译文】

大凡对敌作战，士卒之宁愿前进而死，不愿后退而生，都是将帅对他们实行恩惠的结果。全军士卒深知将帅爱护他们如同爱自己的孩子那样无微不至，那么，他们热爱将帅也会像热爱自己的父亲那样至敬至诚。所以，即使陷入危亡境地，也没有不愿以拼死奋战来报答将帅恩德的。兵法说：“将帅对待士卒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士卒可以同将帅生死与共。”

战国时期，魏国吴起将军出任西河郡守，和最下层的士卒穿同样衣服、吃同样饭菜。睡觉时不铺垫软席，行军时不乘车骑马，亲自携带军粮，与士卒同甘共苦。有士卒长了脓疮，吴起为他吮吸脓汁。士卒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哭了。有人问她：“你儿子不过是个士卒，而将军亲口为他吮吸脓疮，为什么还哭呢？”她回答：“不是这样的。往年吴将军曾为他父亲吮吸脓疮，他父亲因此在作战中奋勇直前而不后退，结果战死沙场。如今吴将军又为他儿子吮吸脓疮，我不知道他又会战死在什么地方。因此，我才为他哭泣。”魏文侯鉴于吴起用兵廉洁公正，深得士卒拥护，委派他为将镇守西河地区，同诸侯大战七十六次，其中全胜六十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