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

议者曰：“广东三路虽并称险厄，今日倭寇冲突莫甚于东路，亦莫便于东路，而中路次之，西路高、雷、廉又次之，西路防守之责可缓也。”是对日本倭岛则然耳。三郡逼近占城、暹罗、满剌诸番〔1〕，岛屿森列，游心注盼〔2〕，防守少懈，则变生肘腋，滋蔓难图矣，可弗讲乎？故高州东连肇、广〔3〕，南凭溟渤〔4〕，神电所辖一带海澳〔5〕，若连头港、汾州山、两家滩、广州湾〔6〕，为本府之南翰〔7〕，兵符重寄，不当托之匪人〔8〕，以贻保障之羞也〔9〕。雷州突出海中，三面受敌。其遂溪、湛川、涠洲、乐民等四十余隘〔10〕，固为合卫三道门户。而海安、海康、黑石、清道〔11〕，并徐闻、锦囊诸隘〔12〕，所以合防海澳，以操纵反侧，俾不敢梗化焉者〔13〕，尤可龌龊玩愒已哉〔14〕！若廉州，则尤为全广重轻。海北扼塞，两有攸寄〔15〕，故兵符特扎于灵山〔16〕，达堡增屯于卫北〔17〕。海寇、峒獠、外裔之忧〔18〕，视三岭独劳焉。西南雄郡，如琼为廉之外户，五指腹心〔19〕，尽为黎据，郡邑封疆，无不滨海。备倭之制，若白沙、石琼、馆头、文昌、海安、海康对峙番岛〔20〕，飘风突来〔21〕，防御甚艰。近虽驻参将于厓州，责有攸寄，而守御营戍旧额，岁久浸弛〔22〕，凡此皆西路今日所当汲汲经画焉者。深念预防，俾幕南稽颡〔23〕，重译来廷，非长民若兵者之责乎？

 

【注释】

〔1〕占城：古国名。在今越南中南部。暹（xiān）罗：今泰国。满剌：满剌加，今马来西亚的马六甲。

〔2〕游心：留心，心神倾注在某一方面。注盼：凝视。

〔3〕肇：肇庆府，治今广东肇庆。

〔4〕溟渤：溟海和渤海。多泛指大海。

〔5〕神电所：在今广东茂名电白区电城镇。

〔6〕连头港：今广东茂名电白区东南海中大放鸡岛附近。汾州山：今广东茂名电白区东南海中放鸡岛。两家滩：今广东湛江廉江市东南。广州湾：今广东湛江坡头区南三镇所辖村落及附近港汊海面。

〔7〕翰：辅翼。

〔8〕匪人：不适当的人。匪，同“非”。

〔9〕贻保障之羞：使海防蒙受羞辱。

〔10〕遂溪：遂溪县，今广东湛江遂溪县。湛川：现为今广东湛江遂溪县遂城镇的一个社区。涠洲：涠洲岛，在今广西北海北部湾海域中部，雷州半岛以西。乐民：乐民所，在今广东湛江遂溪县乐民镇。

〔11〕海安：海安所，在今广东湛江徐闻县海安镇。海康：海康所，在今广东湛江雷州市北和镇海康港，位于雷州半岛西部海边。黑石：黑石巡检司，在广东雷州半岛上，今地待考。《读史方舆纪要》：“清道镇：……又有黑石巡司，在（雷州）府东九十里。”清道：清道巡检司，在今海康所东南三十余里海边。

〔12〕徐闻：今广东湛江徐闻县，位于雷州半岛南端。锦囊：锦囊所，在今广东湛江徐闻县城东北的锦和镇，位于雷州半岛东南，东临雷州湾。

〔13〕梗化：顽固不服从教化。

〔14〕龌龊：卑鄙，丑恶。玩愒（kài）：“玩岁愒日”的略语。谓贪图安逸，旷废时日。愒，旷废。

〔15〕攸：所。

〔16〕灵山：灵山所，在今广西钦州灵山县。

〔17〕达堡：达官所。明政府对已入明并于内地生活的北方少数民族称“达官军”，由其驻守的卫所称“达官所”。

〔18〕峒獠：指西南少数民族。

〔19〕五指：今海南五指山。

〔20〕白沙：今海南海口。石琼：在海南，今地待考。疑即今澄迈县老城镇石{L-End} (què)村，位于海南岛北部沿海，与雷州半岛南端的海安所隔海相望。馆头：在海南，今地待考。文昌：文昌县，今海南文昌。

〔21〕飘风：暴风，台风。

〔22〕浸弛：渐渐废弛。

〔23〕幕南稽颡（qǐ sǎnɡ）：原指南匈奴来降，此指使外国屈服前来朝拜。幕南，漠南。幕，通“漠”。古代泛指蒙古大沙漠以南地区。稽颡，古代一种跪拜礼，屈膝下拜，以额触地。

【译文】

议论者说：“广东三路并称险要，今日倭寇之侵扰，没有比东路更严重的了，也没有比东路更便捷的了。其次为中路，再次为西路高州、雷州、廉州，所以西路的防守，可以稍缓。”对于倭寇，确实如此。但高州、雷州、廉州三府，逼近占城、暹罗、满剌各番，大小岛屿，森然排列，贼寇潜心窥视，伺机而动，防守稍有松懈，则变生肘腋，滋长蔓延难以控制，怎能不讲求防备？高州东连肇庆、广州两府，南临大海，神电所辖属之海澳，像连头港、汾州山、两家滩、广州湾，为本府南面之辅翼，所以兵权重任不可托付给不适当的人，以使海防蒙受羞辱。雷州府突兀海中，三面受敌。遂溪、湛川、涠洲、乐民等四十余处要地，构成东、西、北三道门户。海安、海康、黑石、清道、徐闻、锦囊各要地，共同防御海澳，控制不从之人，使其不敢阻塞教化，所以，这些地方不可用品行不端、苟且偷安之人！至于廉州府，则关系广东全局。它是大海以北的要塞，关系到中西两路，所以特意于灵山所驻扎军队，于廉州卫北增设达官所。倭寇、峒獠、外裔的祸患，尤以三岭最为严重。西南雄郡，如琼州府是廉州府的屏障，其腹地五指山，尽为黎族所据；府属州县，全都濒临大海。防备倭寇的办法是，像白沙、石琼、馆头、文昌、海安、海康与番岛对峙，番船趁着大风，突然而来，防御艰难，非同一般。近来，虽在厓州设参将驻守，责任有所归属，但守御营戍兵额日久渐少，所有这些，均为当今西路要紧急经略筹划的。深切思考未雨绸缪之备，使海中各番屈服顺从，译使恭敬朝见天子，难道不是地方官与士兵职责所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