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学诗有三节：其初不识好恶，连篇累牍，肆笔而成；既识羞愧，始生畏缩，成之极难；及其透彻，则七纵八横，信手拈来，头头是道矣。

【评析】

这是学诗的三重境界，以肯定、否定乃至臻于“头头是道”的彻悟之境，演绎了螺旋式上升的诗学经验。当然，这不仅是学诗的三阶段，亦可以隐喻一切人生经验。禅宗高僧青原惟信曰：“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体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五灯会元》卷十七）代表了学人原悟、初悟与彻悟三种人生阶段。诗学经验与人生体验相通，初学者遍计所执，自以为是；稍有知识则自知浅陋，戒慎恐惧；达到彻悟之境后，随手拈来，头头是道，喜怒调笑，皆成文章。诗学初始于滞言著相的语言文字之学，终极境界臻于心领神会的透彻之悟、理事无碍的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