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和连
吕布的动作远比步度根想象的还要恐怖。当他打听到之前的鲜卑俘虏，运送一堆堆石料和物资来到鲜卑腹地，当汉人要在五原建城的消息传入步度根耳中，步度根再也坐不住了。
在鲜卑诺大的国土中，只有一座城池，名为受降城，这座城池初为汉人接受匈奴投降而建。当鲜卑代替匈奴后，这座草原上唯一的城池，成为鲜卑人心目中的圣地。而这座不过汉人小镇规模的城池，代表了汉与鲜卑之间不可逾越的技术差距。
鲜卑每年南下劫掠，若是遇见汉人的工匠则以礼待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鲜卑人既能在草原上牧马，也能在河道旁筑城而栖息。
倘若，鲜卑腹地有第二座城呢？
步度根深知，他统御的东部腹地，比弹汗山的位置要暖和一些，凭借汉人的手段，建造的城池也不会是受降城那样小打小闹。鲜卑人贪婪，勇猛，依附强者，其实都只是为了过得好一点，若这座城建造成功，势必会吸引无数鲜卑人入住。到时候的鲜卑，或许就会向当初的匈奴，被分为南北。
“绝对不能让汉人筑城！”这是步度根的想法，也是檀石槐的指令。
本想保存实力的檀石槐，收到吕布筑城的消息，便率领七万大军，从弹汗山上赶来支援步度根。他并未亲自前来，领军的则是檀石槐的儿子和连。
和已经呈现老态的檀石槐不同，此刻的和连不但年轻，而且意气风发。他已经得到檀石槐的允诺，就像草原上的狼王指定了下一代继承人。等到檀石槐老去，他就是几百万鲜卑人的王，手予生杀大权，没有人能够忤逆他。
或许，他还可以率领鲜卑大军打破幽州和雁门关，南下劫掠甚至当上汉人的皇帝。檀石槐毕竟已经老了，和连觉得他能够做得到檀石槐做不到的事。
“鲜卑将会在我的带领下继续扩张，如同天上的骄阳，日照所至，皆可牧马。先从杀死那些愚蠢的汉人开始吧。”
和连狷狂地笑着，在一边的步度根冷眼旁观。他暗暗叹一句愚蠢，却不免有些悲哀：即便是英明的檀石槐也是如此自私，明明只有草原上最凶残，最有智慧的狼才能够率领狼群围剿猎物，和连只不过是目光短浅却自视甚高的庸狗。
作为一名智者，步度根仿佛已经看到了鲜卑人黯淡的前途和悲惨的命运。
另一面，吕布等人却已经找好了筑城的地方。此地有免费的劳动力和已经运来的物资，神色麻木的鲜卑俘虏正在建造新城，看管他们的军官说了，只有干活的鲜卑人才能吃到饭。
这是他们干活的第三天，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汉人不会虐待俘虏，干了活会给他们吃羊肉，偶尔还有粟米和茶，这样的生活似乎比在鲜卑还要好上一些。为了活下去，他们连魔鬼都可以祭拜，更不要说只是区区搬石头。
吕布倒也没有期望这座城能见的多大，多好，连个规划都没有，所以这活的危险系数并不算高。却见侯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吕布旁边，带给他最新的鲜卑人的动作。
“檀石槐的儿子和连率领七万大军与步度根汇合一处，正在朝我们而来。”吕布眉头一皱：“这个和连是什么人？”
他对和连并无印象，在记忆中，此后的风云二十年，和连都是属于可有可无的配角。
侯成挠挠头，道：“成这并无关于和连的信息，倒是陈校尉打探到了许多，和连凶狠暴戾，偏好嗜酒，并无谋略。”
陈校尉便是陈逸，关于鲜卑的一切动作最开始是交给他弄的。吕布脑海中想起那位宛若如玉的男人，明明是翩翩君子，却善弄人心，文人皆不可小觑啊。
“既如此，一切照常吧。”吕布传达命令，便往营帐中去。
和连几乎是一步一步落入吕布设置下的陷阱的。
新城所建造的地方离五原至少有九十里，这个距离对鲜卑广袤的国土而言并不算多，但一人一马至快也需半日才能从五原到达新城。而此处乃为一片草原，地势平坦，并无设伏的地方。
当和连见到一片新城的时候，他的双眼在发亮，就像是发现猎物的狼，连隐忍都舍弃了。
“鲜卑的勇士们，随我杀啊！”
无数鲜卑人，骑着战马，踏着飞雪朝着新城飞驰。这是一座汉人的城市，并且还没有城墙。在他们的印象中，汉人的城市往往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只是，这群鲜卑人却没有想到，这座城池之中，除了物资石料之外，还有猛火油。
却见远处的高顺哈哈大笑：“鲜卑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脑子。点火！”
一支火箭划破天空，方圆十里皆为一片火海。无数鲜卑人见状勒马，却发现一轮箭雨从天而降，战马畏火，鲜卑人的军阵马上骚乱了起来。
和连大怒，咆哮：“这点火，还挡不住鲜卑的勇士！”
他御马前行，许多鲜卑人见状，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们驱动着战马，鼓起了勇气向前。前面有一支以逸待劳的汉人骑兵。
戏忠喟叹一声：“三处去路，一处绝境，如此选择，我很替鲜卑人的智商感到担忧啊。”
却见一阵风起，猛火油特有的毒烟忽然朝着和连等人扑来。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为首一人举起的画戟向他扬下……
等和连再次醒来时，是在步度根为他准备的帐篷中。却见步度根一连铁青，站在他面前，和连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鲜卑七万兵马被你葬送六万，你还有脸问！”步度根在营帐中咆哮，他已经顾不上尊卑了。
汉军从来只有五千人，可这五千人仿佛不会伤、不会死、一直像是在幽灵一样徘徊在鲜卑草原。就像是埋伏狼群的猎手，等待鲜卑人落入陷阱。鲜卑的人本就不多，当弹汗山上最精锐的军队被葬送，那催生的不仅是汉人的铁蹄，还有野心家的野心。
步度根自诩对檀石槐忠心耿耿，但素利和轲比能呢？更不要说，鲜卑人的对手不仅仅是内部和汉人。匈奴人、乌丸人、芙蕖人等从未停止纵横草原的野心，若他们与汉人勾结……步度根不敢再想了，再想就觉得可怕。
而和连则是脑袋空白，眼神呆滞：“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比谁都要明白草原上的规则。在草原，只要你有军队，不论是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反对，即便弑父夺妻，都可以压下去，军队会为你压制一切反对的话语。但是，在草原上若失去了军队，那没有人会愿意听你的话，即便许诺了再多也无用。草原中，伦理和忠心是最无用的东西。
步度根则是一脸的厌恶，经此一役，弹汗山空虚，他的实力也大损。待到檀石槐归天之后，素利和轲比能必定会为单于之位争夺不休，鲜卑至少有十年不再有南下牧马的能力。甚至，其余草原民族会在鲜卑人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
更不要说，南方的汉人，念念不忘北伐啊。当初匈奴人的前尘，或许就是鲜卑人的归宿。
与此同时，洛阳也收到关于鲜卑的战报。
吕布以五千军马夜袭步度根五万大军，又设下埋伏坑杀单于之子率领七万鲜卑，捷报频传，吕布之骁勇，戏忠之智谋，从五原而出，名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