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风起波澜
有一种人,他们只言可安邦,片语可乱国。
李儒是,戏忠也是。说书人将他们这一种人,称呼为谋士。
李儒对戏忠的邀请是真心的,他同时也知道,刚刚的他究竟说了什么。在这个大汉皇帝还健在,纲常还未崩坏的年代,他的话语但凡漏出了一些,都会给董卓带来灭顶之灾。
戏忠面色平静,只听他问:“敢问先生,以何治国?”
李儒笑了笑:“当以世家共治天下。”
戏忠又言:“先生是否矛盾了?”
“喂饱百姓后愚之,拉拢世家则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
戏忠突然想到了吕布,嘴角不由轻轻一扯。他亲眼看到吕布是如何从无名小卒一把一把拼杀到如今这个位置,若是向李儒说的那样,天下恐怕不会再有太平了吧。
“寒门士子当如何?”
“天下再无寒门。”
戏忠深深的看向李儒一眼:“先生莫要多言。”
李儒轻笑:“戏先生,你我皆为寒门士子,百年之后,却也还会是世家。”
他慢悠悠起身:“天下大乱不远矣,董公等先生。”
李儒离开了,剩下戏忠一人。
光和二年七月,天下发生了一件小事。匈奴中郎将张修因与南匈奴单于呼徵不能相容,遂杀呼徵,另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后以擅杀之罪,下狱死。消息传至天下,甚至都没有泛起涟漪,但在洛阳城,却令人大骇。
匈奴中郎将,同样是两千石的官,而且是一名手握军权的官。
而且他同样亲附与朝中宦官曹节。
文臣开始反击了。
北边的鲜卑向幽州劫掠,西边的羌人又开始反叛,河北之地大旱需要粮草救灾,全国各地求钱求粮的奏章纷至沓来。刘宏面色铁青,随即又感受到了一阵无力。
他这是被威胁了,而且只能去妥协。
如果说大汉是一个人,那么朝堂便是首脑,黎民百姓便是四肢,而文官便是协调首脑和四肢的神经中枢。只是,如今的文官表达不满,便将天下的弊病一一呈现,而刘宏却对此有心无力。
大汉积弊已久。
此时的卫尉府上,阳球正在读着一封来信。信中的署名是三公之一的司徒刘郃。
刘郃,字季承,为东汉河间王宗室,光禄大夫刘倏之弟,中常侍程璜的女婿。灵帝光和二年继袁滂为司徒。当初汉桓帝病逝,刘倏协助大将军窦武扶立刘宏,事后被宦官谋杀。朝廷追悯刘倏的功劳,就重用刘郃以示回报。
让阳球坐上司隶校尉的人是张让,唆使阳球将王甫拷打致死是刘郃。王甫是当初杀死刘倏的主谋,因为宋皇后之事被刘宏所疏远,这才让他们掌握住机会。
但这件事发生之后,彻底让曹节恐惧了。同时刘郃也知道,他已经将宦官得罪死了,纵然曹节目前迫于压力没有下手,但日后清算那是迟早的事情。
“吾出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社稷镇卫,岂得雷同容容无违而已?今曹节等放纵为害,而久在左右,又兄侍中受害节等,永乐太后所亲知也……政出圣主,天下太平,可翘足而待也。”
信中翻来覆去之表明一个态度:诛曹节。
这是刘郃的期望,也是天下文官的期望。究其原因,两次党锢之祸,就有宦官推波助澜了的结果。
平静的洛阳城内,交织着一场场阴谋和诡谲。
而此时的五原城内,吕布早已回到九原县中,却是听到崔绪前来禀报:“奉先,蔡大家来五原了。”
“蔡大家,哪个蔡大家?”吕布还在迷糊,却马上反应过来:“是蔡伯喈蔡大家?”
崔绪点了点头:“正是。”
吕布才回来五原没多久,也是听崔绪说才知道,蔡邕在洛阳得罪人了。
蔡邕与司徒刘郃不和。蔡邕的叔父卫尉蔡质,又与将作大匠阳球关系不好,阳球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婿。因此,程璜让人写匿名诬告蔡邕、蔡质几次因私事请托于刘郃,刘郃没有答应,蔡邕于是怀恨在心。以此要陷害蔡邕,刘宏因此下诏给尚书,召蔡邕质问。蔡邕上疏为自己辩白,但他与蔡质还是被送入洛阳狱,有关部门认为应该将二人弃市。
中常侍吕强怜悯蔡邕无辜,于是替他向皇帝求情,此前蔡邕曾向刘宏呈现密奏七事,皆为国策。刘宏想起了蔡邕之前奏章的话,于是下诏将他免死,与家属被流放至朔方郡,不得因赦令而免罪。阳球打发刺客刺杀蔡邕,刺客被蔡邕的正义感动,不为阳球所用。阳球又贿赂有关官员毒害蔡邕,受赂的人反而把消息告诉了蔡邕,要他提高警惕。蔡邕因此平安无事,而如今朔方残破,便居住五原。
蔡邕名声很大,崔绪有意让他来五原学堂担任院长,但显然,这只能让吕布亲自去请。
吕布却是苦笑一声,蔡邕乃是当今大儒,他担忧其不能容纳百家讲坛。而事实上,是吕布想多了。
当他亲自去拜访蔡邕的时候,却被管家蔡忠告知其正在百家讲坛中,与诸子辩论,授业。他的大儒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一番言语让不少人有醍醐灌顶之感。蔡琰也随着蔡邕来到五原,同样也素有名声。
“小女子见过太守大人。”
如今的蔡琰虽说年岁不大,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举手投足可见温婉,再也不是当初初见时古灵精怪般的模样。近三年的时间,两人交集甚少,也无书信往来,无疑陌生了许多。
吕布同样施礼,只是高大的身躯学着文人行礼,有一些不伦不类的感觉,好久才憋出一句话:“蔡小姐有礼了。”
蔡琰轻笑:“家父还未归来,大人可在此处等候。”
吕布嗯了一声,尴尬的说道:“不劳烦小姐陪同,某还有事务在身,改日再前来拜访蔡大家。”
蔡琰的一双眸眼目视着吕布回去,直到他离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靥如花。
离开蔡府后,吕布便去巡视了军营。五原地处边关,每年秋收之后都要防止北方的邻居劫掠。尽管鲜卑已经被打疼了,但草原上雄主檀石槐依旧在世,只要他还活着,鲜卑就不会陷入内耗之中,还会想办法南下。
好在如今的五原已经不是当初时候只剩下残兵残将,尽管钱粮兵甲依旧紧缺,但足够撑得起一场半年的大战,而骑兵更是组建超过六千之数。不但有侯成,宋宪,曹性,雷铜,高顺等比较老资格的人为偏将,还有郝萌,魏续,张辽,胡车儿等慕名来投。勉强也可以说是人才济济了。
只不过,如今的吕布不仅还要心忧鲜卑,更担心治下多了一群用黄符烧汁救人的道士。那一个个太平道人仿佛如同春草般,开始在治下各处相继出现。
“黄巾军。”
他默默巡视着军中操练,脑中却在思索着就在几年后,即将发生的轰轰烈烈的大事件,他在徘徊是否要参与里面,捞取一份军功。
而此刻,在广宗城内,一名灰袍道人正肃而坐,眼前的是他的两位得意弟子。
“马元义,唐周,你们皆为吾之亲传弟子,太平教义铭记于心,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那位名叫马元义的精壮男子连忙反应:“请张天师吩咐。”
唐周不说话,却也用动作表明了决心。
只听道人言:“你等便前去洛阳,暗中发展太平教,此时一定要隐秘,必要时可以支取钱财,贿赂官宦。”
两人相视一眼,神色激动:“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