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无证上岗
文卫在医院住了六天，回工地后发现工地变化很大，左岸的厂房及升压站的石方开挖都在进行，右岸的隧洞按照单向掘进，不到现在已经完成二十米的爆破开挖。方林说照这个进度估计四个月后就会完成厂房基础的开挖和右岸隧洞的衬砌，第二年三月初就可以开始修筑围堰，围堰的修筑大约要一个月的时间，而围堰的的合龙是一个阶段性的节点，杨河的汛期一般是四月初就开始了，因此集团公司要求在次年三月底要完成围堰的修筑。
已经近一周的时间没有去工地了，文卫叫上方林，两个人戴上安全帽往右岸隧洞方向走，还没有到达隧洞口，文卫突然听见一阵吼骂声，正要朝前走去，方林拉住了他，文卫有点不解，用疑惑的眼睛看着方林。
“没事，是监理彭工在骂我们的施工员，估计是看到你来了，刷一下存在感。”方林笑着说道。
“不可能吧，彭工做事还是很认真的，一个快六十岁的人了，还天天跑工地，单就这点，值得人尊重。”文卫反驳道。
“嗯，彭工除了这点小心思，其他都好，不过做监理真心不容易，工资也不高，大部分监理要么是快退休的老同志，要么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
文卫明白方林说的也是实情，监理其实已经失去了当初设立这个行业的意义。
“我们中国的监理不像外国的监理，很多时候只是完善流程而已，在管控质量还得靠你们业主和我们施工单位，老同学我看你就比他们监理辛苦很多。”方林看到文卫没有吱声，继续说道。
“监理没有为难你吧。”文卫想到在酒湖公司管项目时，一些监理因为工资低，主动找施工单位索要好处，施工单位不答应，他们就拿施工规范说事。
“那倒没有，尤其是彭工，除了偶尔骂几句，其他都还好。”
“即使他们提点小要求，只要不过分，你也不会拒绝，而且更不会承认的，这也是工程项目上的一些潜规则。”文卫笑道。
方林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两个人边说边往回走，果然，看到他们离去，隧洞口的吼骂声一下就停了。
回到项目部，经过何星的门前，何星叫住了他，文卫走进去一看，房子里还坐着一个人，就是电力公司的覃总。
“文卫，临电工程前几天已经验收了，你在住院，就没有喊你一起参加，这几天辛苦你一下，帮他们做一下结算。”何星吩咐道。
“好，我晚上加点班，尽快做完。”看到覃总，文卫有点尴尬，上次回来，他就把那个信封原封不动地退回给覃总，覃总那份惊愕的表情记忆尤深，因此他没有多言，接过覃总递过来的结算书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晚上，工地突然传来消息，说渣土运输停工了，文卫走到现场，发现有一台车停在路中间，文卫大吃一惊，赶紧拨打方林的手机，询问原因。
“是李老三运输车的问题，没事，我正在协调，等下再和你联系。”从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方林来到文卫的房间，进门就说道：“没事了，工地复工了，这个李老三真的难缠。”
“他又弄出了什么事情？”文卫问道。
渣石运输这块承包给李老三，文卫一直觉得不靠谱，总担心出问题，前段时间出渣速度有点滞后，主要是运输车辆不够，方林找了几次李老三，李老三这才答应增加运输车辆，没过两天，又闹出停工的事情。
“这次是那个杨东明闹出来的事情，估计也得到了李老三的默认和支持，上次申总要求工地的司机必须要有驾照，杨村其他没驾照的村民都请了司机，只有杨东明觉得请司机不划算，跟着司机学了几天就把司机辞了，今天是他自己开车，监理申总不肯，他就把车停在路中间。”
“你找了李老大？是他摆平的？”文卫想李老三自己阻自己的工，再怎么也说不过去，李老大作为一个乡长，理应要解决。
“不是，我找了杨东明的老兄杨文明书记。”
“这两兄弟小心思多，尤其是那个杨文明，整天笑咪咪的，看上去对人很恭敬，但实际上名状最多，我估计这次杨东明阻工就是他的主意。”
不知为何，文卫一直对杨东明兄弟比较反感。
“文卫，你下次和总监申安说一声，对当地的村民没有驾照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如果真的要追究，杨村的村民一台车都不能用。”方林也有他的苦衷，为了渣土车辆的问题，已经开了几次协调会。
杨河电站项目开工之前，杨村只有李老三一个人有车，征地补偿款发放后，很多村民都买了汽车，有些二手车手续不全，而且村民没有驾照，车买回来不到几天就敢开车上路，杨东明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总监申安得知这个情况后非常忧虑，他找到何星多次反应，并强烈要求司机持证上岗，刚开始何星考虑到当地村民的协调并没有引起在意，看到申安这么坚持，何星也有点担忧，担心工地一旦发生交通运输事故，那后果不堪设想。
有了何星的支持，申安给中水公司杨河电站工程项目部发了一个监理通知，要求所有运输人员必须提供驾驶证和行驶证，证件不齐的坚决不能承担渣石运输。施工方项目经理方林收到通知后要求李老三提交所有司机和车辆的证件，没想到遭到了李老三的拒绝，李老三拒绝的理由很简单，车辆出事由他们自己负责，在他眼里总监申安这是小题大作，为此方林也很无奈。
“老同学，这个事情我还真不好和申安去说，你只能给李老三施压。”想到这里，文卫没有答应方林的请求。
其实李老三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车队里真正两证齐全的不到一半，如果要短时间补齐很难办到，如果从外地再调车过来，费用增加不少，因此当他收到方林转过来的监理通知后本能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第二天，项目部专门为车辆运输的问题组织了一次专题会议，业主方何星、顾正贵、文卫，施工方方林以及所有监理人员都参加了这个会议。
作为运输分包方李老三并也被邀请，会议开始十几分钟后，李老三才姗姗来迟，申安有点气愤，这个李老三太嚣张了，但他没有发作，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次参加运输的车辆一共有二十二台，其中两证齐全的只有十台，有行驶证没有驾照的有三台，有驾照的没有行驶证的有五台，两证全无的有四台，两证全无的都是杨村的村民。”
总监申安介绍完运输车辆的情况后看了看李老三，李老三装作没听见。“这个工程坚决杜绝三无车辆，没有驾照的司机不允许参与渣石的运输。”总监申安的表态很明确，“无证、无牌、无照”的三无车辆禁止在工地施工，而有牌无照的车辆必须更换司机，至于那些没有行驶证的车辆申安没有作太多的要求。
文卫也赞同申安的意见，毕竟一个项目安全是第一要素，无证上岗本身就是违规。
顾正贵提了一个建议，他说：“三无车辆和没驾照的司机不能参加运输，除非另请司机，没行驶证的车辆给一个月的时间作为过渡，一个月后所有的车辆必须补齐手续。”
顾正贵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当然李老三除外。
“如果是这样，我明天开始停运，你们自己叫车。”
李老三丢下这句话后不打招呼气呼呼的离开了会场，参会人员面面相觑，半天没人吱声。
晚上，李老三来到杨湾乡，李乡长刚吃完晚饭，他放下碗耐心听完了他老弟的怨言。
“你能不能再找几台车，我们村那几个人开车我也担心出事。”
李乡长对杨村的村民还是比较了解，好几个从来没有开过车，更不用说考驾照。
“再从外面调车要增加成本，正规的运输车价格比我们村的价格要高一块五一立方米，我也想多挣点钱。”
在他大哥面前，李老三还是比较坦白。
“这样吧，你要村民把证照搞齐，价格和其它车一样。”李乡长沉吟了一会儿吩咐李老三。
“我今天在会上拒绝了，再去主动找他们也不合适。”李老三有点犹豫。
“那我给方林打个电话，你再和方林商量。”说完，李乡长就拨通了方林的电话。
与方林通话后，李乡长看到李老三脸上还是有点不情愿，就耐心劝导：“其实他们的要求不无道理，对我们没有坏处，不管证照是真是假都要提供，你有一个事情一定要办，要与每一个车主都要签订协议，对每一台车辆都要买意外险，这笔费用由方林出，刚才我与方林讲好了，如果是因为没有提供证照或者提供假证照的出了安全问题一定要他们自己负责。”
听完大哥的话后，李老三才醒悟过来，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如果出了安全事故，那真的说不清。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杨东明，这个人平生历来很抠门，他的车辆也是“三无”车辆，但要他花几千元去考驾照，他会去吗？
李老三的思想一通，事情就好办多了，杨村几个车主都到驾校报名，那些手续不全的都到交管部门补交了费用，整个车队唯有杨东明不愿意，他今年四十几岁，生了两个女儿都是十几岁，这次征地补偿了十几万，看到李老三组织运输队，他买了一部二手东风牌汽车，李老三要他到驾校报名，他不肯去，方林和李老三到他家里怎磨破嘴皮，他就是不肯答应。
对于杨东明这个人文卫印象很深，在青苗补偿时总喜欢多报数目，因事情不大，文卫也没有计较，在征拆一开始就为了界址与李老二差点打了起来，让文卫对他反感的是，稍微有点不如意，他动不动就扬言要阻工。上次在医院，听方林说，一台挖机不小心铲了几斗土掉在红线外的他的地里，杨东明硬是找方林要赔两千元，方林不答应，他就天天找方林闹，那几天项目部被他搞得鸡犬不宁，最后方林不得不给他赔了两千。通过这个事情，让文卫明白村民并不只有纯朴和善良的一面，他们也有刁钻和狡黠的一面。
有了上次这个教训，方林要求李老三不让没有驾照的杨东明参与运输，李老三当面答应了方林，但杨东明听后扬言，如果不让他运输，他会每天把车开到工地道路上阻工，李老三听到后，便找到了杨东明，对他说道：“杨东明，杨河电站是杨河县的重点工程，你如果要阻工，到时被公安局抓了，我不负责。”
李老三的语气带有一点威胁。
杨东明心想你李老三又算什么东西，当初阻工闹得最欢的就是你李老三，今天然和他说起了官话，真是猪鼻子插大蒜装象。
“老三，我们也是乡里乡亲的，你也不要威胁我，当时买车也是经过你同意的，现在你不让我参加运输，我这车不是白买了？”
杨东明内心还是有点怕李老三，知道他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因此他虽然心里不服，但明地里还是不敢顶撞李老三。
“你不去考驾照，要不你想办法弄一个过来，听说龙湾那边可以想办法弄，你只要报了名，花三千元钱就可以拿一个真驾照。”
李老三给杨东明出了一个主意，龙湾县确实有这个事情，有人专门做这个生意。杨河县有些司机的驾照就是这样搞来的。至于杨东明舍不舍得花这个钱，李老三有点怀疑。
“行吧，我去试试。”
听到李老三说弄个驾照就可以过关，杨东明终于答应去试试，但他没有去龙湾，而是第二天就跑到杨河县城花了几十元做了一个假的驾驶证，李老三交给申安和方林，他们看后也没说啥。明明都知道杨东明提交的是假证，但都没有有指出来，文卫为此有点不解。
证照的问题初步得到了解决，但文卫的内心总有一种不安，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随着工程的进展，这种担忧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