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是白耿的所有物
女子痛苦地呻吟着,人群蠢蠢欲动,似乎随时会冲出一个人,上演一出精彩的英雄救美,但这终究是幻想,没人敢站出来与白耿抗衡,所有人惴惴不安,担忧下一个被掐住脖子的,会不会是自己?
人群中传来一声非议,却不知是谁所说:“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您为何……”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白耿手中的女子,脖子伸长,脑袋栽进地里,手臂幻化成羽翅,单薄的布鞋被颀长的脚趾撑破,衣服也随之破裂,露出了密密麻麻鼓起的鸡皮。
女子黄褐色的双腿十分粗壮,骨头外凸,像是折断了般,但动起来却飞快,只能看到虚影,扇动的风都带有强劲的力量,若是被她一脚踢中,可想而知,非得五脏俱裂。
所有人为之一振,愕然道:妖人!
大家瞬间理解了白耿的所作所为,他是在帮助他们惩治清除妖人,在白耿强大的力量面前,妖人的极力反抗终是徒劳,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响起,妖人不再动弹,身体软绵绵地垂落,白耿淡然地松开了手,将尸体丢弃一旁。
方才还胆战心惊的人们如同吃了熊心豹胆,争先恐后地围住尸体,一顿拳打脚踢,就连温情的妇人也提起裙子,恶狠狠地踹上两脚,鞭尸解气,所有人都面带满足的苦笑,更像是自嘲般,这算什么报复?所有人心知肚明,只怕再踹上几百脚,也只能解解气,解不了恨,只因“恨之入骨”,逝去的无法挽回。
白耿眼神轻蔑,得意洋洋地微笑着,他转身走掉,瑶霜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一片阴影,那片阴影之中,坐着妖人的第三个嫌疑人,方才对她闭口不答的少年。
白耿似乎看穿了瑶霜的心事,他停下脚步,拍了拍瑶霜的肩膀,“霜儿放轻松,你身后之人并不是妖人。”
“阿耿如何断定?”
白耿道:“走进阴暗处之后,他便闷头痛哭,怕是心中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伤感、委屈,又不想轻易地与人言说。”
“原来是这样,阿耿忽然冲进人群,着实吓到我了。”
“妖人虽会伪装,但在生死边缘、受伤之时,伪装便可不攻自破,在下所做,虽然莽撞,却是最快捷高效的方法。”
瑶霜小声道:“你可把村民们吓得不轻。”
白耿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认真地回道:“可是大家并不会因为此事恐惧在下,反而看在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重,在下很满意。”
白耿说得确实没错,难民们再望白耿的眼神不再生疏与胆怯,而是崇拜与敬重,白耿的手臂上还沾染着痴傻青年的血液,而白耿此时正用血手挠了挠头,一脸憨笑,与难民们亲切地讲解手刃妖人之法,还撕扯自己衣裳,为痴傻青年包扎伤口,须臾片刻,便俘获了所有人心。
瑶霜咽了咽口水,于她看来,白耿当真不负“腹黑”设定。白耿像是察觉到她在想他,转身朝瑶霜挥了挥手臂,而后,他清冷的目光落在了阴影处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
白耿蹲在少年身前,捏起少年布满泪痕的脸蛋,清秀的面容却彰显倔强的神情,白耿露出了称心如意的笑容,用着玩乐的语气问他:“想杀妖人报仇雪恨吗?”
少年回道:“想!”
白耿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生病最可怕,你以后就叫‘无病’吧,从今往后,你就是在下的所有物了。”
……
似曾相识的情景唤醒尘封的记忆,白耿忽然想起数年以前,他窝在阴影潮湿的角落里,腥臭的血液渗透他的衣裤,他颓然地跌坐在血泊之中,贪恋地舔舐着手上的鲜血,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被贯穿胸膛的男人,这是白耿第一次杀人。
清瘦年少的白耿踉跄站起,抬脚重重地踢了几下尸体,毫无表情的面容渐渐浮出天真的笑意,稚嫩的童音响彻狭窄的小巷,就像哼起的儿歌,旋律轻快而悠扬:“叫你欺负我阿娘,叫你欺负我阿娘……”
而后,白耿切掉了男人的头颅,他揪起男人的头发,就像是在踢蹴鞠般,一路欢欣地回到了麦稭巷倚红楼。姑娘们一见满身是血的白耿,立马望而生畏,怯弱地避在一旁,白耿熟练地爬上楼梯,推开房门,高喊道:“阿娘――”
房内一片空荡,连粉黛香气都将消散殆尽,没人回应白耿,“我阿娘呢?”白耿环顾四周,着急问道,一副快哭了的模样,手中的人头摔落在地,骨碌碌地滚进角落里。
一个脖颈上有着圆形胎记的女子试探地走上前来,她握住白耿的小手,真挚地与他对视道:“阿耿,你阿娘生病了,早上姐姐带你阿娘去瞧病,郎中说你阿娘得了淋症,不适合继续留在倚红楼,姐姐便帮你娘找了间小木屋。”
白耿破涕为笑道:“阿耿谢谢莺莺姐。”
“……姐姐根本没帮上什么大忙。”
白耿澄澈的双眸似在发光般,清清亮亮,他继续笑道:“莺莺姐昨晚帮了阿娘。”
名叫莺莺的女子心虚地揉捏着手指,她回想起昨晚倚红楼来了位富贾,口味刁钻得很,找乐子还偏偏要求姑娘会吟诗识字,这倚红楼中唯一识字的姑娘便是阿耿的娘。
富贾瞧她虽有些年老,但姿色尚可,又听旁人耳边吹风,说阿耿的娘之前是世家大族的大小姐,王都名动一时的大美人,气性高傲得很,遇人不淑才落得今日田地,富豪流露出一副大恩大德的慈悲模样,像是施舍般点了阿耿的娘来伺候。
可阿耿的娘心性高傲,难免不能将主儿伺候得舒舒服服,她又时不时呕咳一阵,病恹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晦气。
富贾当时便恼了,直接将阿耿的娘踹下床,“大爷我施善心花钱买你这黄脸婆,你倒真不识抬举,还敢对爷使脸色?”
富贾抄起一旁的绅带便往阿耿的娘身上抽,阿耿的娘苦苦哀求,她被抽得满地打滚,却紧咬着唇,不落下一滴泪。而富贾原本怒不可遏的脸上,却转变成张狂的笑意,他兴奋得大喊大叫道:“哈哈,畜牲!母畜牲!”
声响惊动了倚红楼的所有人,白耿义无反顾地冲过去,将狼狈不堪、满身血痕的母亲护在身下,愤恨地望向富贾,目光似要生吞活剥了他,富贾一愣,笑容却不减,低语道:“哦,原来还有个小杂种。”
富贾兴致大发,并没有停手的意志,他振了振绅带,想要将白耿和他娘一同抽得满屋乱爬,他奋力一扬手臂,下一刻,却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哎呦……”莺莺故意地迎上前去,挨了一鞭抽后,便弱不禁风地倒在地上,可怜巴巴地冲富贾眨巴眼睛,她掀起薄纱,一道淡红的血痕与丰腴饱满的肉体同时呈现在眼前。
富贾吞流着口水,慌忙将莺莺搂紧怀中,附和道:“哎呦,小美人,弄疼你了吧?哥哥给你吹吹,不疼哟……”
富贾揽着莺莺离开,阿耿的娘这才免除了皮肉之苦,白耿握紧拳头,眼中的嫉恨不减半分。当晚,这位富贾便惨死在无人问津的巷陌中,尸首分离。
白耿继续说道:“以后谁欺负了莺莺姐,莺莺姐都可以来找阿耿,阿耿帮你报仇。”说着白耿小跑到阴暗角,摸索了一会,怀抱头颅喜气洋洋地站在莺莺面前,似乎想向莺莺证明自己的实力。
莺莺当时壮胆迎上前去,除了想救阿耿的娘一命,但她更多的是想巴结富贾,捞一笔荣华,说不准还能侥幸离开这风尘之地,她伺候富贾尽心尽力、服服帖帖,富贾大悦,为她许下赎身做妾的承诺。而现在,小小的白耿抱起富贾的头颅,笑容纯真地站在她的面前感激她,莺莺心中当真五味杂陈。
犹豫许久,莺莺开口谩骂道:“混小子,你可知你坏了老娘的好事……”
她恶狠狠地朝白耿扇了一巴掌,打掉了白耿手中的人头,她拉起他,帮他洗掉满身的血污,给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将他领到了母亲的面前,莺莺抹了一把泪,像是悼念逝去的荣华,她扬长而去,这是她与小阿耿的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莺莺听说阿耿的娘没多久便病死了,而阿耿又杀了好多人,他的恶行惊动整个王都,王室之人要前来围剿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