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锦凉城
锦凉城江湖势力盘根错节，是一个天权王朝也不敢过问的法外之地。
城中以张、林、叶、白四大家族最为显赫。
其中，林家是名门世族，数百年来的基业根深蒂固，历代高手层出不穷，肥沃的土地也多掌握在林家手中。
叶家和白家同样历史久远。
唯独张家是后起之秀，发家不过数十载，但凭借出色的商业贸易，已经富甲一方。
张家主营酒行、铁器行、珠宝行、首饰行、典当行、肉肆行、顾绣行。
林家主营镖行、茶行、丝绸行、花果行、米行、驿传行、玉石行。
叶家主营药肆行、宫粉行、纸行、用具行、柴行、棺木行、鼓乐行。
白家主营成衣行、花纱行、针线行、汤店行、酱料行、海味行、陶土行。
锦凉城尊行族长制度，奉行轮值城主。推崇礼法，尊卑有别，良贱不可通婚，奴隶可以买卖。
早年间，四大家族的先辈联合能工巧匠，打造了一座坚固的秘密死牢唤作夜牢，用于囚禁嗜杀成性的残暴狂徒。
看守囚犯的侍卫唤作夜卫，由四大家族合力出资供养。
夜卫训练有素，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夜牢的钥匙是一对龙玉扳指，一只在夜卫首领手里，另一只在锦凉城城主手中。
*
夜牢东侧议事厅内传来一阵欢笑之声。
“瑶青啊，这次你抓了夏逸，又立了大功啊！”说话的正是现任城主，白氏族长的长子白静尧。
白静尧正值不惑之年，慈眉善目，为人和蔼可亲。
林瑶青还未来得及回府，便匆匆跑到夜牢向白静尧禀报，左臂上依旧绑着渗血的黑色巾带。
她深施一礼，婉言答道：“谢白伯父，铲除恶人，匡扶正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白静尧点点头：“城主一职向来是四大家族轮值，今又逢春，白家任期已到，我曾和族人商议过此事，大家一致认为城主一职诸事繁多，各族长者均需料理自家内部事务，实在无心再兼顾其他，所以最好能将城主的位置传给年轻人。在你们这一代孩子里，数你武功最为出众，不到十五便晋升了上仙位，实属难得啊！”
“伯父过奖了。”林瑶青再施一礼。
“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夏逸的事交给伯父即可。”白静尧站起身来，轻轻拍拍林瑶青的臂膀，“瑶青啊，你且回家安心养伤，这次清剿魔宗的比赛中数你立功最多，伯父定当在本次城主选拔中大力举荐于你。”
“多谢伯父！”
*
与此同时，一处幽暗的密室中，四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围桌而坐。
这四位老人分别是张家族长张勋，林家族长林修，白家族长白弘远，叶家族长叶玄岭。
张林叶白四大族长不仅在家族中拥有绝对的权力，在整个中原都颇有威望。
他们手握宗族祭祀、婚丧、坊市、财政等诸项大权，全族上下无敢不从。
雕花红木桌边，诸位族长奋笔疾书，待彼此阅完信纸内容，便放入矮桌中心的火炉，伴随袅袅青烟化为灰烬。
*
春风拂过一个清雅精致的四方庭院。
院中生有一棵大槐树，在微风中昂扬挺立。
古槐的树干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竹牌。
阵风吹过，随风起舞的竹牌拍打着树干，发出铃铃作响的清脆之声。
风过之后，竹牌再度安静地垂落在绳结之上。
每个竹牌上都镌刻着细长刚毅的文字：叶玄岭、白静尧、白弘远、张勋、林修……
一名男子孤独地立于庭院之中。
他目光沉炽地望着这悬挂着的竹牌，悠悠喟叹：“四年了……已经四年了……”
恍惚间，一个黑影划过跪伏在男子脚下，双手抱拳道：“禀告宗主，已按计划进行。”
男子清冷一笑：“好，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黑影消失在院中。
男子修长的手指轻抚刻有“叶玄岭”三个字的竹牌思索了片刻，身后传来一阵银铃互相击打的悦耳之音。
“真是妙啊！”一名面色雪白的女子手持一把紫伞，婀娜多姿地朝男子走来。
伞骨的末端垂落的长条彩带迎风招展，身上悬挂的铃铛响个不停。
“宗主院中的这棵古槐可谓招鬼利器，必定助益宗主事半功倍。”
槐树前的男子阴森笑道：“槐树乃木中之鬼，同这些将死之人最为相配。”
*
天权十五年三月初五。
锦凉城有一所学堂名曰鹊华堂。
林家开设的这座鹊华堂与其他学堂不同。
鹊华堂只招收四大家族的亲属以及天权名门望族的直系子女，授课先生均是江湖上颇有威望的武林大师。
一群年幼学子坐在学堂的院中，讲师陈道缓缓穿梭在学生课桌的间隙，吟念道：“说起武功等级，常人通过刻苦修习，可修至小仙位。若能炼化灵力，可升至中仙位。若能自由幻化武器，可修至上仙位。仙位之上还有神位，依次分为小神位、中神位、上神位。但能修到神位的人少之又少。神位的天赋乃是天定，所以普通人最多修至上仙位便再难晋升了。”
“先生，如何才能自由幻化武器？”一个学生问。
“当你的武功修炼到一定高的程度，一些有灵气的兵器便会觉醒，由一件死物变成活物和主人融为一体，随时随地听从主人的召唤，且只听从这一位主人的命令。除非主人已死，神兵将化成实物脱离主人身体，继续等待下一位主人。”
“先生，中仙位一定能打过小仙位吗？”另一个学生举手提问。
“单拼灵力，中仙位定能胜过小仙位。但在实战中，比试的不仅仅是灵力。决定胜负的还有武功招数、阵法、兵器、秘术、五行之道等等因素，所以胜负很难预测。”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学习五行之道？”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五行之道虽然攻击力很强，但是受环境制约且极度消耗内力，实战中并非首选。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觉醒五行全部的力量。你们的林瑶青师姐是唯一一位在成年前就五行全部觉醒的高手，也是同辈中第一个修至上仙位的人。如果你们努力修习将来转到棠先生的班里，那时便可学习五行阵法等更加高深的灵术。”
四大家族从来不惯着膝下的这些子孙，个个都是从小吃苦训练。
在学堂的另一处训练场上，先生棠隶带着灵力最高的四个少男少女正在练习实战格斗术。
这四人分别是张家长子张彻，林家长女林瑶青，叶家长子叶雪岩，白家长子白嘉骞。
他们不仅是家族中年轻一代中武功的佼佼者，也是各族嫡系的长子长女。
教学中为防伤人，四人皆以木棍代替刀剑，整齐垂在身侧。
棠隶站在场台中心，细心教导道：“今天，师父教你们最后一套阵法：千刀百刃。这是一个四人剑阵，顾名思义就是四人合力可化作千刀百刃，攻击性极强。关于心法想必你们已经熟背，今日且演练一次，展示于为师瞧瞧。”
“是，师父。”
棠隶在鹊华堂中资历最深，四位学子也早已拜过师徒之礼，正式尊其为师。
待先生飞身跃出场台之外，四个少男少女分站在四个方向，口中默念心法催动灵力，幽深的蓝光渐渐从训练场上旋起。
紧接着，四人顺时转换位置，蓝光变得耀眼夺目。
棠隶拍手引导：“很好！继续！”
四人举起手中木剑，依照心法开始演练。
大家互相配合，奇招妙招层出不穷，中心剑阵逐渐成型。
前半段虽然进行得很顺利，可等到后半段结界扩大之时，四人因灵力大小不均而出现偏差。
张彻和叶雪岩旗鼓相当，但林瑶青刚刚晋升上仙位，灵力过于强大，而她对面的白嘉骞年纪最小，灵力也是最弱。
这一强一若分居两侧，阵法内的灵压则全部积聚到了林瑶青的身上。
棠隶见势急忙大喊：“快停下！”
木剑刀阵虽然不比真刀实枪，但若被划伤脸颊也是不妙。
林瑶青身负重压，眼看就要被吸到中心的刀阵之中。
叶雪岩下意识的便想要去拉住林瑶青的手，以防止她继续滑落。
谁知只差一寸，两人指尖交错，失去了最佳的良机。
倒是张彻眼疾手快，一个瞬移滑至林瑶青的身侧，正面拦住她的腰身，使出一个盘龙绕步双双飞至阵外。
两人落地之时，棠隶也从上方收住了剑阵。
光影熄灭，四人皆无大碍。
“瑶青姐，你没事吧？”白嘉骞跑到林瑶青面前，连连低首致歉，“都怪我灵力太弱，险些害瑶青姐受伤。”
“青儿？你还好吧？”叶雪岩也赶来。
此刻的林瑶青尚被张彻揽在怀中，两人正心跳得厉害。
“青儿？”叶雪岩又问。
林瑶青这才缓过神来，啪的一声拍开紧缚腰间的大掌，厉声喝道：“拿开你的脏手！”
言罢，林瑶青转身退了一步，余光怒瞪刚刚揽住她的张彻。
从小到大，两人明枪暗箭的不知道闹了几百回。
姓张的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和家里有点破钱，常常在学堂里拉帮结伙恃强凌弱。
她向来不喜欢他嚣张霸凌的行事作风，便处处与之作对，言语行动上豪不客气。
张彻尴尬拂手，眉头微蹙道：“喂，大小姐，刚刚是我救了你，有你这样对恩人说话的吗？”
林瑶青侧脸哼了一声，眼底尽是不屑。
棠隶走上前来：“瑶青，不得无礼！刚刚阿彻做的很好。”
“是，师父。”
林瑶青碍于师威，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张彻低头，并客套作了一揖：“多谢张公子相救。”
“无妨。”张彻也并未在意。
棠先生拍拍白嘉骞的肩膀：“没事，先休息一下，我们过会再练！”
“是！”
四人休息片刻，再度调整各方力度，直至夕阳染色云幕之际，阵法终于练成。
棠隶面色愉悦地拍拍手掌：“好，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在鹊华堂的学业也告一段落。师父能教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修行之路永无止境，自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信你们的将来一定比师父强百倍千倍。”
“谢师父教诲！”四人深躬施礼，结束了鹊华堂的最后一课。
一阵爽朗的欢笑声，少年们从学堂内屋中一涌而出，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白嘉骞放下木剑，便急匆匆跑出了学堂。
“老白，你跑什么？”林瑶青冲其背影喊道。
“瑶青姐咱们改日再叙！”白嘉骞摆摆手，消失在人群之中。
关于白嘉骞匆匆跑走究竟所为何事，林瑶青已猜到七八，不禁暗暗偷笑了一声。
叶雪岩从身后喊住了她：“青儿，笑什么呢？”
林瑶青侧身回眸，笑盈盈打着招呼：“雪岩哥！”
话说叶雪岩和林瑶青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情真意切，早已互许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