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凤翔篇（十九）
“英雄创造历史，庸人繁衍子嗣。张城主，你有大英雄的气概，只当个庸人可惜了。”
张彻微笑着望向身旁的女子道：“我这辈子就想当个庸人，守着我心爱的妻子和孩子。”
为首的使君有些不屑：“哼！张城主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世道无能才是罪恶！”
言罢，使君带着马队再次扬鞭启程，快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林瑶青遥望着马队消逝的背影，跺脚怨言道：“哼！那些官兵好生霸道啊！竟完全不管百姓的死活！”
张彻戳了一下林瑶青的小脑袋：“你少在别人的地界上管闲事！下次我可保不了你！”
“我不用你管！用不着你假好心！”
“没良心的白眼狼！白救你了！”
站在后面的花庭越发感觉林瑶青的性格无法独自出行，唯有张彻的陪伴才能更加安全。她眼神朝张慎示意，希望大家合力再劝一劝好友。
张慎会意，与花庭再度联手相劝。
*
奔腾的马队进入凤翔城区后一路畅行，最终停在花府对面的一座茶楼之前。
十位官兵齐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
掌柜的弯腰低头上前问候：“哟，几位官爷想喝点什么？”
为首的官兵冷冷吩咐道：“立刻让所有的客人离开！”
掌柜的回旋道：“官爷，别啊！小店利润微薄，经不起折腾啊！有事好商量！”
一记眼刀瞥过，掌柜的颈边已经架上了两片明晃晃的刀刃。
小老百姓哪见过这等大场面？掌柜的连忙招呼客人离开。
喝茶的客官们一拥而散。
为首的官兵上了二楼，其余官兵看守在楼梯口处。
整个二层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倒茶的年轻伙计。
伙计正在纳闷客人怎么突然都跑了，回首看见官兵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为首的官兵见到乔装打扮的伙计后，立刻跪倒在其身前：“殿下，卑职奉命带您回长安。”
年轻的伙计见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不得不撕下伪装的小胡须，露出本来的面容。
此人正是李然，一个曾在锦凉城云游过的小道士。
李然气哼哼地甩掉胡子，双手环臂道：“我不回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殿下，此番与往日不同，陛下身体抱恙，急召您回长安有要事交代。”
“又骗我玩呢？”李然不信，“我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说？”
“殿下，宫里出事了，还请您立刻跟卑职回去！”
李然依旧觉得官兵是在骗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就是不肯走。
官兵无奈抬头，只见李然的左侧嘴角多了一道伤疤，关心问道：“殿下，您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此是因为之前有位女客人嫌茶水太烫，愤愤之下打了李然一巴掌。
不巧她的细指甲划破了他的脸皮，伤好之后就在他的左侧嘴角留下了一道疤痕，犹如一抹延长的笑纹。
李然捂着脸不肯说，官兵立刻让手下把掌柜的擒了上来。
掌柜的一脸茫然地跪在地上。
官兵审问道：“他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回官爷，是吴家富商的女眷。”
为首的官兵立刻朝手下示意：找到吴家，灭门。
李然看出了官兵的意图，急声劝阻道：“你们想作甚？不是要我回长安吗？我回去便是！你们速速跟我离开守护我的安全！一个都不许少！”
听到此言，官兵们纷纷俯身作揖：“遵命！”
*
十一人的马队奔驰出了城门，再次途径来时的官道。
路边的花庭和张慎等人还在规劝林瑶青务必与张彻同行。
当马队碰巧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骏马之上的李然与花庭四目对视。
今日一别，恐怕此生再难相逢。
李然猛然勒住了缰绳，想与花庭说一声再见。
官兵们误以为李然看到了刺客，各个拔刀围成一圈。
李然笑道：“不要乱来！我遇见了几个朋友，想说句话再走。”
“是。”官兵们收刀。
李然下马走到花庭的身边：“花小姐，好久不见。”
为首的官兵听闻了花庭的姓氏，再想起方才李然所在的酒楼正好在一个花府对面，似乎一切都明晰了。
原来殿下滞留在凤翔是为了这个姑娘。
花庭迎上前去：“李道长，你怎么在凤翔？”
“路过。”李然编了一个谎。
张彻记得李然，此人曾经出现过锦凉城，还装作一个云游道士给自己算过一卦，说什么命里无时莫强求。现在既能被天权的官兵悉心保护，其背景肯定不简单。
花庭望着李然背后的官兵，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轻笑道：“李道长不像是个江湖道人，倒更像个豪门公子。”
李然挠挠头：“嗯，家里是有些祖产。不过我更喜欢出来见见世面，看看咱们天权的大好山河。”
花庭渐渐猜李然可能不仅是出身于普通豪门，而是天家贵胄。
她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有礼：“真羡慕你啊！在家里有家业的情况下还可以出来游玩。不像我们毫无自由可言，哪怕家里只有一点点产业而已，就被父母关在家里天天忙不完。”
李然嘿嘿一笑：“其实与其他国度比起来，咱们天权已经挺自由的了。”
张彻站在旁边偷听着两人对话，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概。
慎重思量之后，张彻迈前一步，俯首作揖道：“李公子，对于掌权者来说，有些东西比自由更重要。”
李然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哦？什么东西？”
“包容。”
清风乍起，吹过几人的发丝。
驿道两边的树枝在风中婆娑摇曳。
李然微微一笑，牵起左唇边的笑纹：“起风了。”
宫中恐已生变，李然不敢久留。他与花庭众人简单道了声再见，便匆匆上马奔驰远去。
苍苍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李然很想回首再看她一眼，可是他忍住了。
风起时，已经由不得他了。
*
经过花庭和张慎的连番劝说，再加之长辈张劼的劝导，林瑶青招架不住，只得暂且同意与张彻继续同行。
今年春天的太阳格外毒辣，主仆四人骑行了三十几里地就觉得炎热饥渴，暂且离开官道躲在树荫下休息。
一个农夫挑着扁担在售卖着什么。
林瑶青好奇地上前一看，惊喜道：“是柿子！你们快过来看啊！”
张彻也有些惊奇：“大哥，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