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古希腊的哲学

本文所谈的哲学限在公元前6世纪中叶以前。我国在三国魏时有所谓竹林七贤，在古希腊时代也有七贤。但是，中国的七贤是逃避现实政治、大事清谈的人物，古希腊的七贤则大都是对政治有贡献的人物。希腊七贤是指公元前6世纪初叶到中叶的人物，究竟是哪些人，有各种不同说法。一般所指的是雅典的立法者梭伦、斯巴达的奇伦（Chilon）、科林斯的著名僭主佩里安德（Periander）、米提利尼（Mytilene）的庇塔库斯（Pittacus）和伊奥尼亚的自然哲学之祖泰勒斯（Thales）等。他们的训词留传下来的相当多，内容各色各样，但是，尊崇中庸、主张任何事都应适度的思想最为显著。总之，这七个贤人是公元前6世纪后半希腊市民从激变时期积极投身城邦政治活动的人物中选出的，由此可见当时市民对政治的关心。

七贤之一的泰勒斯，据说曾经劝导伊奥尼亚各城市组成联邦，但他仍以自然哲学之祖留名后世。他认为水是万物的始源，曾经预测公元前585年5月28日将在小亚细亚发生日食，非常准确。据说泰勒斯曾经从事贸易，也许他因此获得了美索不达米亚方面的历来日食纪录，才知道日食是根据一定法则周期发生。

这时期，希腊人已能雕制站立的雕像，起初很受埃及雕刻的影响。神殿建筑也从这时开始用石块兴建。伊奥尼亚式的旋涡状柱头是从美索不达米亚传过来的，字母也是近东传来的。由此看来，泰勒斯的预测日食也许和近东文化有密切的关系。

亚里士多德曾经描述泰勒斯的一段逸事。当时，有一个人嘲笑泰勒斯并不富有，认为学问（或学术）对人生毫无用处。于是，泰勒斯根据天文知识，在冬天的时候预测第二年秋天橄榄会丰收，而用极其便宜的价格把当地的压橄榄器全租过来，到秋天再以高价借给没有压油器榨油的人，因此赚了一大笔钱，成为一个富豪。亚里士多德说完这一段逸事以后说道：“学者虽然可以随心所欲成为一个富豪，但泰勒斯告诉世人说，学问的目的不在赚钱，而在其他方面。”

不管这传说是真是假，最重要的是，这传说把世界文化史上划时代的事件寓言化了。这划时代的事件就是自然现象受一定法则支配的认识，以及学术独立于一切实际利益的价值自觉。从这里也可看出古希腊言论思想的自由，因而当时在伊奥尼亚出现了许多哲人，发表他们对宇宙来源的看法。

但是，为什么从公元前600年开始，伊奥尼亚会产生这类自然哲学的东西？最重要的理由是，希腊人的殖民运动和贸易发展累积了各种各类的知识，而且需要航海的天文知识和地图。伊奥尼亚的米利都是当时在殖民方面最活跃的城邦之一，所以相传泰勒斯也曾从事贸易活动。

这种经济发展也许可说是学术产生的前提。但是，在殖民跟交易方面均较希腊人为早的腓尼基人却没有学术和文艺方面的成就，这又是为什么？从经济方面来说，腓尼基人的商业在量方面或货币的使用上都不如希腊人，而且，腓尼基人无法从超自然的神来解放自然现象，也无法让对自然的认识独立于宗教生活、商业利益及其他实际利益，需要自由培养的学术和文艺自然难有大成。反观希腊人，以奥林匹斯诸神为中心的宗教是极其自由的；希腊的商业行为虽然很盛行，但市民们却有尊重适于培育学术的闲暇的风气；希腊人习惯在广场上或宴席上自由讨论各类事物。这些都是希腊容易孕育学术与文艺的主要原因。总而言之，希腊城邦虽然是商业都市，但是大体说来，市民们的生活是相当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