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痴人说梦

屋内，烛火摇曳。慕紫苏打量着四周，梨木家具整洁雅致，微风夹杂着几分清凉水汽，沁出一缕缕香气，垂地纱幔轻轻飘舞。凭栏望去，回廊上置着八角宫灯，旁边是矮脚木几，上面还有七巧板、九连环等玩物，想必这里曾经的主人也是个颇有情趣之人。

慕紫苏盘腿坐在宽大的案桌前，对面的顾修缘帮她倒了一杯茶，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紫苏姑娘。”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天香君的事情？”

顾修缘沉吟许久道：“说来也奇怪，天香君是长生宫的祖师爷，但长生宫一没有供奉他的雕像或画像，二没有记载他往事的书籍。或许以前有，却被毁了。”

“你师父也是当年飞升的见证者吗？”

“他说他当年只有十来岁，如今许多事情都模糊了，可天香君的飞升景象他到现在仍是历历在目。他每每跟我提起时，亦是激动不已，十分神往。”

“我记得掌门曾经说，他是天香君唯一的弟子？很多人说他是太渴望成仙，对天香君太过崇拜的缘故，才会这样说。”

顾修缘忽然斩钉截铁道：“不。我师父，确实是天香君的弟子。”

“何以见得？”

这个故事，是顾修缘很小的时候听刘长生说的。

刘长生是个孤儿，父母在一次山石崩塌中丧生，他父母死时，他才不过一岁，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可他很小时得了绝症，常常呕血，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岁。

十岁的刘长生只能一个人坐在稻草堆上，看着村子里的孩子嬉戏玩闹，心中绝望苦闷，甚至几度轻生，却都被村子里的大人们救了回来。

直到后来，他听路过村子的道士们讲了一个传说——修仙。

世人都说修仙好，长生不老，不落轮回，破除七苦，求而得之，与神齐肩。

他想着，只要能去修仙，他就可以长生不死，可以像他的朋友一样在田野里肆意奔跑，爬树，掏鸟蛋。在他日夜被病痛折磨时，修仙的神话成为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哈哈哈，他说修仙啊，那只是传说！世界上根本没有的！”

“刘苍月，大笨蛋，刘苍月，大笨蛋。”

“传说就一定是假的吗？”

刘苍月不急不恼，淡淡的反问道，大家被这句话问得一愣。

传说多了，都在话本里，女娲补天，后羿射日，人们只当做哄孩子的故事，更没人会去证明他的真实性。那是浩瀚虚无，甚至不存在的。又有谁会一心扑在一个不存在的事物上呢？只有刘长生这个时日无多的傻子吧。

调皮的孩子们被大人薅着脖领子拽走了，他们的父母回去后拎着棍子警告他们：“以后不许笑话他！”

当孩子们问为何的时候，大人们只是叹息道：“那孩子命苦，命苦啊……”

一个小胖子嗫嚅道：“本来就是假的，还不许人说了。”

“修仙固然只是传说，但若是他说，你们就顺着他！听见没有！”

刘长生天天的坐在村子里的稻草堆上望着天上，天天盼啊盼啊，望眼欲穿。

“嘿，你看什么呢？”

刘长生抿着嘴羞涩的笑道：“天上有神仙，会来接我的。”

孩子们忍俊不禁，也一个个的蹿到稻草上，坐在他身边，望向垂落的夕阳。

一个男孩得意道：“我爹娘都说了，修仙只是个传说，传说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