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之红
红顶着菲娜的脸，露出毒蛇吐芯般的笑容。
宋方厌恶地看着她。
一时之间，空气之中的恶意，仿佛比原料坑排出的有毒废气更加致命。
“我的确死了。”
半晌后，红轻轻地说道。
“但我是被谁杀死的？
“又是被谁隐瞒了死讯，彻底从人间蒸发？
“我的尸体是被谁隐藏起来，无法入土为安？
“原本属于我的街区，如今到底被谁实际掌控着？
“还度假，我度你母亲的假。
“你和我那应该被扔进尿壶里淹死的女儿一起联手制造了这一切，如今又要在我恳求你的时候抛弃我。
“你真的是……好狠心啊。”
“菲娜杀死你，是你的错，不是菲娜的。”宋方毫不相让。“菲娜还只是个孩子！你把她当成了什么？你的一件首饰，一件衣服，一个摆件！
“你甚至能要求她维持同一个姿势整整三十个小时，不许她动一下，只是因为你觉得那个姿势很好看！
“你不配做她的母亲！
“你的死也完全是意外。菲娜才多大，她就算真对你有杀心，能弄死身为一个成年人的你？
“事情发生后她很愧疚，不然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么你呢？你倒是把自己摘得挺干净的。”红冷笑，“我和我女儿之间的事情，关你一个外人屁事！又帮她藏尸体，又帮她擦血迹，你倒殷勤！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死了一年了都没能沉冤得雪！”
宋方和红死死盯着对方。
那眼神，都恨不得把眼前那人掐死。
只是宋方的眼神中，还夹杂着意思深入骨髓的痛。
他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一天。
到底为了什么来红这里拜访的，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和今天一样，院门是虚掩着的，甚至连正门都没有关。
推门进来，触目便是一地的鲜血，和跌坐在一旁早已吓傻了的菲娜。
没有人知道菲娜的生父是谁，红也没有任何亲戚。她一死，菲娜便失去了唯一的血亲，变得无依无靠了。
红是街区的代理人。这个位置油水很足，眼红的人不少。一旦她的死讯传出去，街区中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菲娜年纪太小，不会被人当做代理人竞争者。但她是红的女儿，而街区上的重要位置都被红的心腹把控着，她有作为人质的价值。
就算没人愿意继续为一个死人尽忠，菲娜作为红死亡的“凶手”，也将面对惩罚。那些大人物都很忙，没有功夫为低贱的E级公民制定详细的律法。杀人了？哦那就偿命吧，管你是八岁还是八十岁呢。意外不意外的那就更没人管了。
一旦消息传开，菲娜最少也会被关进专门收容犯罪的少年和儿童的机构中。那种地方，条件差到堪比中世纪的监狱，在那里菲娜不可能活过一个月。
为了保护菲娜，他只能处理掉红的尸体。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等他处理完尸体再回到菲娜身边，见到的竟然是……
“而且，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我现在这具身体可是菲娜的。”
红说着，盘起双臂，神情倨傲，“我一年半没露面了，风言风语早就传开了，就算你想摁也摁不住。
“这个新网吧如此不懂规矩，我要是再不出手，就算没死也会被当成死人了。
“然后就会有人来抢夺我的代理人资格。
“等街区代理人的位置真被人抢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瞒住我的死讯，保住菲娜。”
宋方看着她：“……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这具身体，是菲娜的。
“不！这么说不对！现在的红•蕾切尔，其实只是菲娜•蕾切尔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而已。
“所以你整死你的女儿，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保住街区，就是我的好处！”
红高声说道，“菲娜是我的女儿，玫瑰街区是我的街区。这两样东西，谁都别想从我手中夺走！”
“即使弄死自己？”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红高声宣布。
宋方咬紧牙关。
可这个时候，他却无言以对。因为……她确实没说错。
当一个人，尤其是孩子面临强烈到无法承受的刺激，为了防止自己崩溃，人的心灵会倾向于分裂出一部分用来承受这个刺激，从而将刺激甩出心灵的门户。有时被分裂出的这一部分会形成新的人格，和原来的人格共同生活在同一个身体中。
宋方活了这么久，有人格分裂症的也不是没见过。但他见到的、听说的案例中，被分裂出的人格都是来保护主人格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菲娜这样，分裂出来的人格对她的主人格抱有深沉的敌意和控制欲，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控制她，打压她，伤害她。
一开始宋方很不理解，后来逐渐明白了。
害死母亲的愧疚令她完全无法承受，因此她将她母亲的性格完全复刻了出来，在自己的心中又造出了一个母亲。而在菲娜的眼里，她母亲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妈妈，我不该杀了你，所以你回来吧。
妈妈，我不该惹你生气，所以你继续吧。
她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的母亲道歉。用这种毁灭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免得自己溺死在滔天的悔恨里。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将红的人格视作是菲娜主人格自我毁灭欲望的具现化，也是不为过的。
这就很麻烦了。
其实菲娜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不然以一个还不到小学入学年龄的孩子的心智，又怎能完美复刻一个成年人的言谈举止和思维方式呢？
可是菲娜从出生起就遭到来自母亲的打压，所以这股子聪明劲儿在她的主人格里一点也看不见，全都塞给红这个人格了。
一个很聪明的人，占着你的身体，想害死你。
怎么办？
“说到底，你还是怕死。”
阴魂不散的红，用菲娜的口，对宋方说道。
“你怕威胁到你自己，所以就对街区上的危险视而不见。
“之前你没有胆子救你自己的女儿，今天你也没有胆子救被你当做女儿看待的菲娜。
“宋方，你是个孬种。”
宋方之前其实都快出门了，听到她这么说，立即一言不发地大步折返。
红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然而就当她准备再次鼓动口舌，让宋方去帮她做事时，宋方已经走到她面前，撑着她的咯吱窝，往上一提。
就把她拎起来了，跟拎个小鸡仔似的。
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把她倒扣着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对准她的屁股，啪啪！
一顿巴掌！
“你！”
红身上的妖冶魅惑全都不见了，拼命挣扎。
她要是真正的成年女性，宋方可能摁不住，可就凭菲娜这副小身板，红再怎么挣扎也是毫无卵用啊！
“小孩子，有的时候就得揍。”
宋方无情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