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水江木材贸易中的商人团体
清初时期,清水江沿岸有诸多生苗村寨,未归王化。康熙初年黔阳知县张扶翼说:“相传峒木出天柱清水江者为佳。清水江,木所由以出,而非其产也。由清水江入生苗扳岩数百千里,悉皆苗寨,各有分界……又经诸生苗寨,必与其酋长交欢,递相传送,递者稍侵其界,即执刀相杀。虽有往者,尝苦不得出,此其所以难也。”民国时人芦隐在《南京上新河木业志》中曾追溯清代的木业经营状况:“产广木之境曰苗。采木者尝从湘逾黔而桂。历苗河,入摇山,涉水登山,穿林越溪,逾越掉绝,颠仆瞒珊(蹒跚),豺狠当道,熊黑是胆,有历数年而不归者,其艰辛之况可矣。……洪江为进苗之孔道。可达黔之会同、黎平,是为苗境,即产木之区。采购者寓食于洞家(苗人或 ‘黑苗同类’有山产之主家),或少数,或多数,或占山约数,寓而收购,或一年,或数年。事蔽,运木止于洪江,循洪江而至常德。”这里说的是木商跨省采木的艰难。清朝时期,每年来三江购木的水客约有千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资本较大的商人。营利是商人的目的,马克思说:“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清水江木材本钱大、买价低、运缴大、利润高。清朝前期木商运木获利情况还不得而知。到了中期这类资料就比较多了。《姜氏族谱·世系纪略》记述了嘉庆年间姜仕朝的经商经历:“仕朝自幼失怙,惟母教是从。及长兴家创业,生理大顺。晚年值坌处与卦治争江,两年不通买卖,吾祖(仕朝)罄其所有,广囤木植。嗣事结(争江平息),沿江半属我家印木。以一二年购进万数之木,四五旬尽卖之,获利数倍。其时,虽未广置田产,然黄白已冠千家。”下面以民国木商李万昌经营一次木材为例来加以说明,民国22年(1933)李万昌在剑河南嘉乡购买青山砍伐树木,其木每株平均约有木码五五钱,购价每株为银元1元,共砍伐1300株,总计木码680余两。运到王寨每株合成本5元(包括购价、砍伐与陆地拖运、水上放运以及税款在内),两株合木码1两,每两成本为大洋10元左右(王寨市价为每两18元左右,则利润每两8元左右,利润率高达80%)。此单木材的成本共折大洋6820元,运至茅坪木坞成排运销洪江,需付运费282元,撬排工资328元,大小缆索费1126元,修头、做篾、锯木等工资474元,木坞、包头费51元,雇排头工10名,工资300元,解厢工5名,工资75元,筏排工56名,工资1200元,关税310元,沿途木坞、清椿杂费共50元,总付运缴杂费4196元,其成本共计11016元。再改成大排,直放陬溪转运汉口。在整个运输途中,每两木码平均放运工资6元,需付4080元;每两缆索费2.16元,需付1468.6元,每两拖轮费2.03元,需付1380元;此段运程共付费用6929.2元,其总成本为17945.2元。在汉口出售,每两木价34.8元。全部木材按汉口篾尺头计算即出码25%,增为850两木码,共得价款29580元,除按九五扣除“行用”外,实得28101元,共获利润10156元,利润率高达56.59%。据民国时期《台拱县文献纪要》“物产”项载:“杉木出县东南区,满山苍翠,有轮围合抱者,近年来,江路开通,贩运三江出售,其质较他处所产坚实,价值亦较他处为优。”光绪《黎平府志》卷二“山水”条载,黎平府境内“杉木岁售百万金”。该条又载:“……远商来此购买。在数十年前每岁可卖二三百,今虽盗伐亦可卖百余万……”又据《贵州经济》载:“查清水江自平越之羊老、经黄平之重安江入剑河、锦屏、天柱等县,其中森林最多者,首推天柱、锦屏、剑河等县。”在清水江木材贸易过程中木商的作用最大,本章主要介绍水客、山客和行户在木材贸易中的地位和经济关系。从整体上看,清水江木材贸易活动中山客、水客和主家三者形成连通生产和大规模流通的纽带,共同活跃了清水江流域少数民族地区的商品经济,推动着清水江流域地区社会不断发展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