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案例分析：库尔德工人党及其作用

库尔德工人党，又名“库尔德自由与民主大会”（KADEK）“库尔德人民大会”（Kongra-Gel）或“库尔德民主联盟”“库尔德社会联盟”（KKK/KCK），其名称在不同阶段有不同变化，习惯上通称库尔德工人党。在意识形态上，库工党最初信奉马列主义和社会主义思想，后又适应时代变化不断调整，减少社会主义色彩，增加了伊斯兰主义、西方社会民主主义等成分。在目标上，最初以解放库尔德劳苦大众、建立库尔德斯坦国为目标，奥贾兰被捕后又提出自治、建立联邦制等方案，不再寻求从土耳其分裂出去和独立建国。在斗争方式上，强调武装革命，广泛采用组织示威抗议、制造骚乱、暗杀、绑架、炸弹袭击、阴谋破坏、武装袭击和游击战等各种手段打击土军事、经济、基础设施以及平民等。奥贾兰被捕后宣布放弃武装斗争，转为通过政治途径实现其目标，但武装暴力冲突依旧。除了土耳其政府外，库尔德工人党在国际上还被包括美国、欧盟、北约、加拿大、澳大利亚、以色列、伊朗和叙利亚等在内的许多国家与组织列为恐怖组织。

1978~1984年是库工党组织建设和军事准备阶段。这一阶段主要是赢得民众支持，招募发展成员。斗争手法上主要包括伏击军警、搞破坏活动、制造骚乱、发动抗议活动、举行反政府示威等。打击目标主要是军警、库尔德“叛徒”以及左翼组织等。其创始人阿卜杜拉·奥贾兰于1948年4月4日出生于乌尔法省，在安卡拉大学政治学系学习期间深受左翼思想影响，深深卷入了当时土国内激烈的政治斗争和学生运动。1974年，奥贾兰与另外6名同伴成立马列主义组织“安卡拉民主爱国高等教育协会”（Apocus），最初该组织主要在安卡拉活动，1975年他们决定将工作重心转向库尔德斯坦，前往库尔德地区如乌尔法、通杰利、加齐安泰普、马拉什和埃拉泽等省发展组织，开展无产阶级革命思想和库尔德民族主义思想的宣传。1977年该组织将“库尔德人民的敌人”确定为法西斯主义分子，如“灰狼”、政府机构以及与政府合作的库尔德组织和个人、土耳其左翼、库尔德地主阶级。1978年11月27日，该组织发布“独立宣言”，正式更名为库尔德工人党，宣称要在土耳其开展一场马列主义的无产阶级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统治，最终实现共产主义。当时占当地人口3%的地主在库尔德斯坦有很大影响，是中央政府实施对库尔德地区控制的主要帮手。库工党决定从打击地主开始，将打击当地封建地主阶级作为重要目标，并借此树立威名。1979年8月，库尔德工人党暗杀乌尔法的正义党成员布卡克（Mehmet Celal Bucak），指控其“剥削农民”“与政府合作”。这是库工党的第一次暗杀行动，但没有成功。之后，该党频繁从事暗杀、破坏活动，制造骚乱以及组织示威抗议活动，逐渐声誉鹊起。1979~1980年间的恐怖暴力活动导致5241人死亡，14152人受伤，其中库工党造成的死亡人数占21%。这一时期是土暴力盛行的时代，库工党的活动是其缩影之一。1979年11月，德米雷尔出任总理后加大打击库工党力度。1979年11月28日，政府在希勒万和斯夫雷克两地逮捕了242名库工党成员。1980年土发生军事政变，大约1790名库工党成员被捕。奥贾兰以及库工党关键成员越过边境逃到了叙利亚。在叙利亚的帮助下，库工党第一个训练营在贝卡谷地建立起来。1981年7月，库工党举行一大，会议决定建立统一战线，不再打击土库尔德左翼组织，并与伊拉克库尔德人建立关系，以在伊北部建立基地。此前，库工党曾批评伊拉克库尔德民主党（KDP）奉行保守主义和失败主义政策，只要求自治而不是独立，但现在改变态度希望与之进行合作。当时土耳其政府公开支持伊拉克和伊朗对付库尔德人，1983年5月土军越境打击伊拉克库尔德人，7月穆斯塔法·巴尔扎尼同意与库工党合作，允许库工党使用伊北部领土。1982年8月20~25日，库工党举行二大，制定了三步走战略：防御阶段、相持阶段和反攻阶段。最初阶段主要以游击战对付政府军，最后阶段以常规战方式将土军驱逐出库尔德斯坦。强调当前正处于第一阶段，主要策略是不与土政府军直接对抗，而是与土左翼武装组织合作，建立统一战线。

1984~1999年是游击战阶段。从1984年开始，库尔德工人党开始采取武装行动，以游击战形式频繁袭击政府军目标。过去主要是零星的暗杀行动，现在转为大规模的游击战。打击目标进一步扩大，既包括军警，也包括与政府相关的基础设施和平民。绰号“巴兰博士”（Dr. Baran）的穆斯鲁姆·杜尔冈（Muslum Durgun）和萨基科（Semdin Sakik）领导了在通杰利省的游击斗争。1984年8月15日，库尔德工人党组建了库尔德斯坦自由旅（HRK），作为其武装组织，同日在两个地区同时发动袭击，其中在尤克塞科瓦袭击总统埃夫伦，打死3名警卫人员，揭开了土长期内战的序幕。库尔德斯坦自由旅领导人为杜兰·卡尔干。1985年3月库尔德工人党又成立了库尔德民族解放阵线（ERNK），主要在城市地区进行宣传和组织活动，主要任务是发展成员、制造混乱、筹措资金、搜集情报、交通联络、思想宣传等。该阵线是库尔德工人党的掩护组织，成员都具有掩护身份，如医生、教师、学生、服务员、商店老板、农民等。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前，其正式成员一度达到5万人。主要领导人为马兹鲁姆·考克马兹、穆斯塔法·卡拉苏。为了更好地开展军事行动，1986年10月库尔德工人党“三大”又决定成立库尔德斯坦人民解放军（ARGK），作为其专门游击战武装，主要在山区和乡村活动，主要任务是建立交通线，搜集情报，建立基地，开展城市袭击战等。该武装成员多着军装，纪律比较严明，成员一度达1万人。1984年12月15日，库工党与土耳其工人党、土耳其共产主义劳工党、土耳其共产党、土耳其库尔德斯坦社会主义党和土耳其社会主义工人党签署了合作协议。1985年春，库尔德工人党在斯夫雷克与政府军激战，造成包括土军士兵、库工党成员和平民在内的60人死亡，震惊全国。到1985年8月，该组织已发动约70起袭击事件，造成约200人死亡，在东南部地区制造了一种恐怖气氛。1985年土开始建立乡村卫队，这对库工党实施渗透和破坏行动构成重大威胁。从1987年起，库工党开始对乡村卫队发动猛烈打击。1987~1988年两年间，库工党几乎肃清了马尔丁、锡尔特和哈卡里省的乡村卫队，甚至领导和参加乡村卫队的家庭成员也全部被杀死。在库工党打击下，1987年乡村卫队人数由2万人下降为6000人。1989年9月，库工党公布了13个将要实施打击的库尔德部落名单。库工党的残酷打击也带来诸多不良后果：将很多部落推向了政府和乡村卫队一边；土安全部队和乡村卫队对库工党进行了更无情的报复，其手段与库工党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伊拉克库尔德民主党决定不再与库工党合作，马苏德·巴尔扎尼称“库工党在整个库尔德人民中正获得令人憎恨和恶心的名声”。库尔德斯坦自由旅领导人杜兰·卡尔干也为此与奥贾兰分手，离开库尔德工人党。在此背景下，1986年奥贾兰决定解散库尔德斯坦自由旅，1991年初奥贾兰宣布不再袭击当地库尔德人，愿意赦免那些放下武器的乡村卫队成员。

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由于苏联解体，库尔德工人党失去苏联的支持，在意识形态上开始进行一定调整，日益强调民族主义，并增加了伊斯兰主义色彩。为打击库尔德工人党，土政府大肆渲染库工党信奉共产主义，是无神论和世俗主义者，是“反伊斯兰的魔鬼”，并资助库尔德真主党等库尔德伊斯兰组织与库工党对抗。这些宣传在库尔德民众以及库尔德伊斯兰组织中产生了一定影响。真主党取代库尔德左翼组织成为库工党在当地的重要竞争对手，双方进行了残酷的斗争。在此情况下，库工党也开始改变对伊斯兰教的态度，开始宣传伊斯兰框架下的社会自由，并争取当地毛拉的支持。库工党还建立了影子组织如库尔德斯坦伊斯兰党（PIK）和伊斯兰运动，以反击政府。在战略上，库工党也希望赢得伊朗支持，1990年3月，奥贾兰在新年讲话中专门赞扬了伊斯兰革命的积极意义。

两伊战争为库工党在伊拉克北部活动提供了机会，库工党从此可以从伊土边境渗透到土境内发动袭击。伊拉克库尔德民主党允许库工党在其控制区以及土伊边界南部地区活动。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伊拉克库尔德民主党放弃与库工党合作后，库工党转而又与库尔德爱国联盟合作，双方于1988年5月达成合作协议。1988年伊朗政府允许库工党在其接近土耳其的边境地区设立营地并从革命卫队购买武器。1989年，奥贾兰的弟弟奥斯曼·奥贾兰在伊朗设立了一个联络办公室。1991年8月2日至10月5日，土军发动“伊拉克北部行动”，越境进入伊北部打死1551名库工党成员，抓获1232人。此次军事行动得到了伊拉克库尔德武装的帮助。这一失利导致奥贾兰个人领导地位发生动摇，很多人离开了库工党。

海湾战争前后，针对土总统厄扎尔的一系列和解举措和讲话，库工党也作出积极回应。1990年4月，奥贾兰宣称，不存在“从土耳其分裂出去的问题”，“我们的人民需要土耳其。我们已至少40年不能分开了”。1991年3月，库工党发言人暗示，该党可能欢迎联邦主义解决方案。11月，奥贾兰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愿意接受联邦解决方案，“毫无疑问，这一直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这表明库工党立场已由从过去谋求建立独立国家向后退。1个月后，奥贾兰向土政府提出停火和谈判建议，条件是释放所有库工党犯人，停止在库尔德地区的秘密战争，实现政治活动自由，并宣布保证实现停火。1993年3月13日，伊拉克库尔德爱国联盟领导人塔拉巴尼表示，奥贾兰告诉他已准备好放弃武装斗争，并提出了一系列条件：谴责恐怖主义，承诺放弃对抗，愿意谈判解决问题；同意由库尔德议员而不是库工党代表库尔德人与土政府谈判；承诺维护土耳其统一，拒绝分裂主义；承诺愿意遵守合法的民主程序。3月17日，奥贾兰发表声明，宣布自3月21日至4月15日期间实行单方面停火。4月16日，奥贾兰宣布延长停火，并提出了新要求：应赋予库尔德文化权利和库尔德语广播权；废除乡村卫队制度；解除紧急状态；当局采取合适步骤解决悬而未决的谋杀案；承认库尔德组织的政治权利。他未提及库尔德自治。次日，厄扎尔突发心脏病去世，立场强硬的德米雷尔出任总统。德米雷尔将奥贾兰的停火视为示弱，并继续采取镇压行动，无意对话，就职后数周就打死100多名库工党成员和平民。1993年5月24日，库工党在宾格尔省袭击一辆军车并打死35人，战火再起，库工党宣布中止单方面停火。1993年5月24日至10月初，冲突导致1600余人死亡。库工党还频繁袭击土驻欧洲的外交和商业机构。11月，库工党在西欧对土耳其目标发动一系列袭击。这一时期，库工党大量渗透到土库尔德地区，并建立了地下政权。到1993年底，冲突造成的死亡人数已突破1万。到1994年库工党力量达到最高峰，武装成员达到1万~1.5万人，还有5万~7.5万名民兵。1994年，因一名土将军在库工党一次伏击中丧生，由此导致土政府改组，土政府决心赋予军队更大权力打击库工党。到1994年春，库工党活动遭到一定削弱，东部安全形势有所好转。1995年库工党活动显著下降。1995年3月，土军调动3.5万军队越境打击伊拉克境内的库工党。库工党则在欧洲针对土使领馆和商业机构发动一系列袭击活动。同年7月，土军再次调动3万大军越境打击伊拉克境内的库工党。1995年12月15日，库工党再次宣布单方面停火。1996年5月，库工党中止停火。其间，土政府开始采取新的反游击战略，其中很重要的两条就是“两光政策”，烧光和砍光山林，清空村庄，不让库工党有藏身之地。在政府的严厉打击下，从1996年起库工党日益被动。1996年，阿里·海达尔·凯坦领导库尔德人民解放军的中央指挥部进入伊拉克。从1997年开始，土军进入伊拉克北部打击库工党常态化，3万大军长期驻扎在土伊边境地区。到1998年，土政府认为打击库工党已基本取得胜利，宣布解除4个省的紧急状态。1998年8月1日，奥贾兰宣布单方面停火。

1998年10月，土耳其突然陈兵10万于叙利亚北部边境地带，要求叙驱逐库工党，并将奥贾兰引渡给土。在土压力下，叙利亚被迫答应终止库工党在叙活动，与土签署共同安全条约，禁止库工党在土叙边境活动。但叙未移交奥贾兰，奥离开叙前往俄罗斯，但俄在压力下未接纳奥。11月12日，奥贾兰持假护照到罗马寻求避难。意大利以土耳其未废除死刑为由拒绝了土引渡要求，并希望将奥贾兰引渡给德国，但遭德拒绝。1999年1月中旬，奥贾兰再次前往俄罗斯申请政治避难。俄议会左翼党派要求政府允许奥贾兰政治避难，但俄政府拒绝。奥贾兰在接受俄媒体采访时指出，因俄土达成交易，土将给予俄经济援助以及在车臣问题上与俄合作，为此他将被迫离开俄罗斯。荷兰政府也拒绝了奥贾兰的避难申请。1月底，他又前往希腊，但希腊也不敢接纳奥贾兰。土媒体称奥贾兰“像一个乒乓球，到处滚来滚去”。1999年2月1日，奥贾兰前往肯尼亚。2月15日，计划飞往南非的奥贾兰在从希腊驻肯尼亚大使馆去机场路上被土耳其情报机构人员劫持，然后押回土。奥贾兰被捕得到了美国中情局的帮助。2月16日，土政府举行新闻发布会，总理埃杰维特亲自宣布了逮捕奥贾兰的消息。奥贾兰被捕在全球范围内引起库尔德人的大规模抗议。在柏林，库尔德人抗议并围攻以色列驻德国大使馆，引发冲突，导致3名库尔德人死亡、16人受伤。库尔德工人党武装也实施报复。一个名叫“阿波复仇之鹰”的库尔德组织在伊斯坦布尔纵火，造成13人死亡。6月29日，奥贾兰被判处死刑。奥贾兰被捕使库工党丧失最重要领袖，不仅成为库工党发展的重要历史转折点，而且对土库尔德问题也产生重要影响。

1999年至今，是库尔德工人党发展的第三阶段。奥贾兰被捕后，库工党的战略与战术发生了一系列重要转变。早在1998年11月在意大利逃难途中，奥贾兰就通过其律师发表声明，谴责恐怖主义和暴力，提出了七点和平计划，以结束14年的内战。他提出希望仿效北爱尔兰的爱尔兰共和军模式以及西班牙的巴斯克模式，实现自治和自由，尊重库尔德语言和文化，实现像欧洲一样的民主。七点和平计划内容包括：结束针对库尔德乡村的军事行动；允许被强迫离开家园的库尔德难民重返自己的村庄；废除乡村卫队制度；在土耳其国家框架下实现库尔德地区自治；赋予库尔德人与土耳其人同样的一切民主权利；官方正式承认库尔德民族特性、语言和文化；宗教自由和多元主义。库尔德民族解放阵线欧洲分部的代表阿基夫·哈桑表示，该阵线与库工党都同意奥贾兰的和平建议。被捕后，奥贾兰在一系列谈话中改变了库工党的政策，提出在保持土耳其领土完整和统一框架内和平解决库尔德问题。1999年2月，库尔德工人党将库尔德斯坦人民解放军更名为人民抵抗军（HPG），将大批武装人员撤往伊拉克，同时解散库尔德民族解放阵线。1999年5月31日，土耳其国家安全法庭开始对奥贾兰进行正式审判。奥贾兰在审判庭上做了忏悔，对在15年内战中丧生的5000名军人表示哀悼，称库工党的出现是一个错误，表示愿意与当局通力合作，结束库工党为时15年的斗争。他表示，如果能够免他一死，他将为停止流血、实现和平而努力。随后，库工党发布声明支持奥贾兰的和平呼吁。1999年9月1日，奥贾兰在狱中再次宣布停火。随后，库工党从土耳其撤出武装，在伊拉克北部的坎迪尔山脉（Kandil或Qandil Mountains）建立了新基地。2000年2月，库工党正式宣布结束战争，宣称将改变战略，放弃武装斗争，改为通过和平手段实现其目标。2002年4月，库工党更名为库尔德自由与民主大会（KADEK），奥贾兰当选为该组织的荣誉主席，宣称库工党已完成其历史使命，将作为一个纯粹的政治组织开展活动。其主要意图是希望摇身一变为土合法政党，并从事推动土耳其库尔德人的民主和文化权利的工作。2003年10月，库尔德自由与民主大会宣布解散，并成立新的组织“库尔德斯坦人民大会”（KONGRA-GEL）。不过，尽管该组织名称多次改变，并宣称放弃武装斗争，但主要成员并未变化，奥贾兰仍是其名义上的领导人。土耳其、美国、以色列以及欧洲依然认定库尔德自由与民主大会、库尔德斯坦人民大会为恐怖组织，并未因其改换名称而将其合法化。奥贾兰被捕后，负责实际领导工作的主要有祖贝伊尔·阿达尔（主席）、穆拉特·卡拉伊兰和切米勒·巴伊科（Cemil Bayik）。2003年该党发生分裂，激进的“改革派”宣布脱党，在伊拉克摩苏尔另组库尔德爱国民主党（PPDK∕PWD）。该党宣称奥贾兰是类似斯大林或希特勒般的人物，指控其下令暗杀了大量党内不同意见者。该党宣称反对武装斗争，支持通过民主方式和建立联邦制来解决库尔德问题。2004年，费赫曼·侯赛因（Fehman Huseyin）接任库尔德斯坦人民解放军领导人职务。目前该组织成员约5000人，大多在伊拉克北部。

这一时期，土政府继续对库工党及其他库尔德武装采取打击政策。其间虽有短暂停火，但很快冲突又起。不过，与20世纪90年代相比，冲突烈度与规模减小。正义与发展党的政策赢得了不少库尔德民众的支持，库尔德人的生存空间有所改善，库工党从事武装斗争的群众基础和支持力度有所减弱。1999年9月1日奥贾兰宣布停火，到2004年6月1日宣布中止停火，重新恢复武装斗争，这期间基本保持平静，冲突锐减。土政府称，1999~2004年停火期间库工党实际上并未停止武装袭击活动，只是规模减小而已。但库工党声称，他们是被迫自卫，指责土政府在这一阶段发动了约700次的袭击行动。这一期间，尽管库工党宣布停火，但其实该组织内部激进派并未遵守停火协议，他们联合其他激进库尔德武装继续发动袭击。2004年5月29日，库工党发表声明称，鉴于土政府在过去3个月中进行的摧毁性军事行动，该党与土耳其实行的停火将于6月1日结束，库工党武装力量将重新对土军开展袭击。与20世纪90年代相比，库工党的战略与战术发生了很大变化。由于失去了叙利亚的支持，该党不再像过去那样发动大规模袭击，而是采取小规模行动，多采取小规模伏击、埋设地雷和狙击手等战术，行动小组由过去以15~20人为单位缩减为6~8人，也不再企图建立根据地和地下政权。2009年4月13日，库工党第六次宣布停火，奥贾兰呼吁该党停止军事行动，准备和平。但年底因亲库尔德政党民主社会党遭取缔，战火再起。据2010年6月土政府公布的数字，从1984年至2009年底，土安全部队与库工党的冲突已导致4015名土士兵、217名警官和1335名乡村卫队队员被打死，库工党方面死亡29704人。

这一时期土政府与库工党进行了秘密接触。2010年10月，土政府证实与奥贾兰代表进行了对话。据悉地点在奥斯陆，类似当年巴以奥斯陆秘密谈判。2011年3月，奥贾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对政治解决库尔德问题依然持乐观态度，声称正义与发展党是和平的最大障碍，呼吁土耳其人和库尔德人竭力向该党施压，以采取行动解决库尔德问题。他表示，其与政府的对话还在继续，对对话产生结果仍抱有希望，“我们正竭力在一个民主宪法基础上制定一个库尔德问题的解决方案”，重申“我的民主国家解决理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理论”。奥贾兰呼吁建立一个全国民主阵线，其中包括其他少数民族、绿色运动、工人、左翼组织和工会，并建议库尔德人掀起新一波抗议活动，在城市中心广场搭建帐篷，要求库尔德党派将中心广场更名为“自由广场”，使之成为反对土耳其政府的抗议中心。他强调，“如果我们希望发动类似埃及、突尼斯、利比亚和伊拉克的反对派运动，那么我们有此潜能，甚至有更多的支持者和力量”。2012年双方恢复中断的谈判，并于2013年初宣布达成和平协议，结束战争。2013年3月，奥贾兰宣布结束战争，并将库尔德工人党武装分批撤出土耳其。5月，库尔德工人党宣布已开始撤军行动。

奥贾兰在狱中大量阅读西方社会理论书籍，宣称其理想社会是“民主邦联主义”，并称弗里德里希·尼采为“先知”。2005年3月，奥贾兰发布了“库尔德斯坦民主邦联主义宣言”，呼吁在包括土耳其、叙利亚、伊拉克和伊朗四国库尔德地区在内的广大地区建立“一个广泛而自由的邦联”。在这个区域采纳三种法律体系：欧盟法，库尔德法和土耳其、伊拉克、伊朗和叙利亚四国的法律。2005年4月，奥贾兰的这一宣言被库工党写入党纲中。2006年9月28日，奥贾兰发表声明，呼吁库工党停火并与土耳其寻求和平，称“建立一个土耳其和库尔德人的民主联盟非常重要，为此需要开启民主对话之路”。2009年8月奥贾兰宣布将在库尔德起义25周年之际公布他的全面和平建议，即“和平路线图”。奥贾兰的“和平路线图”，又名“土耳其民主化和解决库尔德问题路线图”（The Road Map to Democratization of Turkey and Solution to the Kurdish Question），该计划批评了两个传统的库尔德问题解决方案，即“否认与灭绝库尔德人的传统解决方案”（The Solution Plan of Traditional Policy of Denial and Annihilation）和“联邦和民族主义解决计划”（The Federalist and Nationalist Solution Plan），奥贾兰提出了自己的“民主解决计划”。该计划分三阶段。第一阶段，停止敌对行动，各方确保不挑衅，严格约束彼此武装，并做好群众工作。第二阶段，由政府提议并经大国民议会批准，成立真相与正义委员会，任务是帮助寻找消除各种立法障碍并提出建议。委员会向大国民议会建议建立大赦制度。立法障碍消除后，库工党将撤回其在土边境之外的武装，并接受由美国、欧盟、联合国、伊拉克库尔德地区政府和土耳其政府共同组成的委员会的监督。第三阶段，随着民主化宪法制定和相关立法步骤的实施，库尔德民主联盟活动合法化，库工党解散。流亡海外多年的库尔德人逐步重返家园（包括库工党成员、失去国籍的库尔德人和难民）。奥贾兰称该方案是“库尔德问题的民主开放和解决模式”，反映了土历史和现实，不仅意味着土耳其的发展更独立，也意味着中东人民走上更民主、平等和自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