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指导科学发展的理论范式
第一节 经济学范式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
本项研究将科学发展观与生态文明理论作为推进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发展的新的领域。在阐述社会与生态领域的问题时，我们需要借鉴世界上已有的哲学、社会科学和生态、资源、环境经济学的理论工具，从中获取更多的理论营养，但必须有利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占领新的理论阵地，不能拓展西方经济学范式的领域。为此，无论阐述科学发展观的“以人为本”“五个统筹”还是生态文明问题，都要注重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
一 学科的“范式”与经济学“范式”
“范式”（Paradigm）这一概念，最早由美国哲学家库恩（T. S. Kuhn）提出，是指科学共同体的共有信念，以及共同进行科学活动的基础和工具。从方法论的角度，“范式”指的是在某一学科内被一批理论家和应用者所共同接受、使用并作为交流思想的共同工具的一套概念体系和分析方法。
在一个学科中，更具体地说，在一个国家的某一学科中，可能存在着两种以上的范式，分别被不同的学者所遵从、所使用，并因而表现出理论上的“学派之争”。
库恩的“科学危机”与“科学革命”理论指出，范式的“危机”、破裂与演变，是科学发展的重要环节与集中体现。
经济学也许是社会科学中最复杂的学科，不同的经济学理论学派都有自己的研究信念、基础理论与研究方法，这些差异构成了各有区别的概念体系与理论内容，从而形成了不同的理论范式。一个范式中较为完整的基础理论，会由那些作为逻辑出发点的范畴与原理构成概念体系，由若干逻辑主线展开相关理论，体现一些特有的研究方法来处理理论命题。上述内容的重大变化，将引起其他许多具体理论分析方法和分析结论的改变，并引起经济学的“范式革命”。
西方经济学在其发展进程中就发生过多次“范式革命”。亚当·斯密与大卫·李嘉图对资本主义经济“内部生理解剖”相对重商主义的国策建议，杰文斯等的“边际革命”，创造西方宏观经济理论和政策的“凯恩斯革命”，新制度经济学的产权与交易费用理论等，都算是例子。尽管这些经济学“范式革命”的内容、性质和方法根本不同，但它们都促进了经济理论的论争和繁荣。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诞生不能简单地说成上述意义的经济学“范式革命”，但就“范式”本身而言，的确是经济学的异峰突起。它的范式特点与理论内容一样在经济学发展中闪烁着璀璨的光彩。在本章第二节将较系统地专门论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范式。
二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的继续发展
由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经济学理论，我们称之为狭义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它的研究对象主要限于资本主义经济，但就其范式而言，已经非常完整、系统，奠定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全部特征。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内部，以列宁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学者所创立的帝国主义经济理论是一次“范式革命”，它在研究对象与反映时代发展的内容方面超过了狭义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但在学科范式上没有达到后者的高度。原因是列宁一生处于紧张繁忙的革命实践中，难以静心开展理论写作。1952年在斯大林关怀下问世的苏联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者迈向广义政治经济学、并经过20多年理论探索的硕大成果，它具有双重效果。就其提出一系列马、恩、列所未涉及的概念、原理、规律来看，是广义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创新式重大发展，是将科学社会主义有关公有制社会设想在经济学领域中具体绘制出来的一次有历史价值的尝试；就其在方法论上、在揭示客观经济关系的内在矛盾与运动状态上来看，这一经济学未能继承马克思、恩格斯亲手创立的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范式特征，又是一种“范式倒退”。毛泽东主席在阅读苏联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的读书笔记中，经济学泰斗孙冶方在“文革”之前，都有过改进苏联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开展新的“范式革命”的构思。“四人帮”在70年代中期，也想构筑新范式的社会主义经济学（后来人们在批判中称之为“法权经济学”），如果限于学术领域，无论观点如何，都属于可探索性质。但他们一则将这一理论探索直接用于“炮打司令部”与“全面专政”的“文革”政治目的，二则扼杀一切不同的声音。这就将一个本来属于理论探讨的事情变成政治丑剧。20世纪9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中国理论界已经初步构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学，这是我国一个重要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内部的“范式革命”，本来具有不断改进与深入探索的巨大潜力。然而在新自由主义对我国理论与实践的严重冲击下，主流经济学家日益对“社会主义”不感兴趣，却热衷于探讨所谓的“现代市场经济”，由此该学科的构建基本处于中断状态。
在西方经济学强烈冲击中国经济学理论界、力图主导理论界的情况下，我国越来越多的理论与实际工作者，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边缘化的趋势进行奋起抗争。科学发展观的提出，促进了经济学理论界对三个层次发展的反思与总结（三个层次是指：对发展中国家仿效西方工业化道路，对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工业化道路，对近二三十年来我国改革、开放背景下经济发展道路）。以科学发展观引领哲学社会科学的繁荣，可以在经济学领域带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马克思主义发展经济学、马克思主义国民经济学、马克思主义世界经济学、生态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等诸多学科的发展。当我们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总结实践、升华理论之时，不仅能够恢复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学的推进完善，还将带来新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革命”。
三 从阐述科学发展观的理论创新中继续进行“范式革命”
从阐述科学发展观的理论创新中进行“范式革命”，我们可以在如下方面有所推进：
1．科学发展观的研究对象，比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更宽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是联系生产力与上层建筑来研究生产关系。科学发展观在经济学科领域的阐述与应用，在以生产关系为研究对象时，侧重从生产关系在经济运行与经济发展的层面来展开，一方面联系生产力与上层建筑，一方面联系自然生态与社会学问题来研究经济运行与经济发展。为此，我们需要站在经济学科的基地上分析生态环境问题，需要站在经济学科的角度来分析原来属于纯社会的问题，包括人的社会价值、人的教育、人的社会环境、人际关系的准则等。
2．科学发展观的使命，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使命基本一致，又有所区别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无论在论证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必然灭亡，还是论证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必然产生发展上，都侧重于历史客观性，我们据此而顺应社会发展规律，进行革命与建设。科学发展观要论证的是以科学发展方式替代非科学发展方式，这是一种发展方式选择的论证。正如当初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学产生时相似，那是一种经济体制模式选择的论证。所不同的是，经济体制模式选择的论证，主要是对旧体制即指令性计划经济体制的否定性论证，否定对象很清楚，但替代对象却不大清楚，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这也导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立时所绘制的蓝图先天不足，新自由主义就钻了这个空子。发展方式选择的论证，无论否定对象与替代对象都不太清楚，何为非科学发展方式，何为科学发展方式，至今仍然见仁见智。我们不能再搞容易被钻空子的“摸着石头过河”了，而应当采用“望山寻路”的方式，以基本原理、原则来确定“山”的标志，以具体分析以及今后的实际经验作为“路”的探寻。这就需要我们在研究方法上更有创新。
3．科学发展观理论阐述在运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阶级分析方法时，需要把握原则性与灵活性的统一
阶级分析方法是马克思主义研究社会关系的锐利武器，丢弃这个武器，就无法对社会经济关系说明清楚。这是我们坚定不移的原则性。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社会的阶级状况大体是这样：（1）在计划经济时期，与公有制的两种形式（全民所有制与集体所有制）相联系，形成工人阶级与农民阶级两大劳动阶级，同时，从旧社会遗留下来的剥削分子经过长期改造，转变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2）由于社会主义国家处在帝国主义的包围之中，阶级斗争在一定范围内仍然存在，身在各个阶级当中的极少一部分人，心则想着借助西方帝国主义的力量使中国走资本主义道路，他们虽然没有经济基础，却在政治上代表资本主义方面的敌对力量。（3）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多种经济成分的发展，造成与个体经济、私人经济、外资经济相联系的阶级（如大、中、小资产阶级）的重新出现，这是不可回避的客观现实。中国社会科学院有关研究人员曾经以中国社会各阶层的题目发表过这一社会分析，但把“阶级”称为“阶层”，只有策略的意义，却并不科学。（4）社会主义社会的两大使命，一是消灭阶级，二是消灭贫困。选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体制模式，就是要将这两个使命同时完成。这其中有一系列矛盾需要正确处理。在坚持公有制为主导的原则下，允许一定比例、一定程度的私有、剥削，适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社会经济状况。国家要引导所有经济成分中的从业人员在政府的调控下成为社会主义经济的建设者，发挥他们的积极作用。对其作为新生的大、中、小资产阶级，只能让其获得与本阶级经济地位相应的经济利益，并受到收入调节限制，却决不能让他们有本阶级超越宪法及其他法律、法规的政治诉求。在这一前提下，我们在公开的宣传形式上不称其为资产阶级或资本家，而是另找称呼。但在理论分析中，则不能丢掉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方法。阐述科学发展观理论，当然也是这样，运用阶级分析方法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范式体现，但在行文中一般不直呼阶级名称。为此，我们在运用这一范式中，将有其许多具体的特点。
4．以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阐述科学发展观的理论，是经济理论的一个综合应用
当问题分别主要涉及经济关系、主要涉及经济发展、主要涉及对外经济关系、主要涉及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关系……的时候，分别应当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应用、是马克思主义发展经济学的应用、是马克思主义世界经济学的应用、是马克思主义生态经济学的应用，……。鉴于上述学科都有待于建立完善，阐述科学发展观的理论不可能等待这些学科充分发展之后才开始，因此，阐述科学发展观的理论，实际上是一个既创造、又应用的工作。由此可知，以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阐述科学发展观的理论主要是用于基本框架和主线的场合，而在各种具体问题的研究中，将会有多种范式特征不显著的理论风格。明显体现着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的内容与范式特征不显著的特点，会形成“纲”与“目”的关系，“纲举目张”就是本项研究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