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飞升
思弦化作一道七彩流光沿着通天柱笔直向上。
高温，罡风，重力，雷劫。
都以视若无睹。
这一条曾经无数剑仙走过的道途，终于迎来了后继之人。
她一头扎入万米之上的寒水层，阴阳瞬间转换，极致的热变成极致的冷，热胀冷缩间，一股恐怖的无形力量压缩着剑体。
冰寒流水被剑体的高温蒸发成团团雾气，又迅速被冲走。
无论是剑体与剑魂都是一种煎熬。
一万一千米。
剑体以完全降温，思弦知道不能让剑体彻底冷却，否则剑体有崩碎的危险。
快速运转剑元产生热量，剑气覆盖剑体，保存温度。
剑元在与寒水对抗中，不断消耗着。
待温度升高到一定程度，要撤去剑气，让剑体再次冷却，如此反复九次，名为九转淬火决。
是剑渊世界最顶尖的淬火法门，无需像寻常仙剑一样要反复离开寒水层适应。
九次回火，剑魂要仔细把控时机，消耗的剑元成倍提升，多一点，少一分，一点偏差都会功败垂成。
思弦统一剑渊，选择等待十年才飞升就是为了磨砺心性。
一万七千米，九转淬火决第六转，剑魂与剑元消耗巨大。
思弦施展秘法，仙元层次的剑元生生不息，快速恢复。
含藏剑一往无前，突破七转，达到一万八千米，八转，一万九千米。
寒水温度以无限接近绝对零度，剑元恢复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消耗燃烧速度。
玉竹剑神通发动。
思弦状态全面恢复至巅峰。
一万九千五百米。
玉竹剑仅仅维持几息，消耗殆尽，神通解除。
阴阳快速转换下，仿佛在高温熔炉与极寒地狱之间不断交换，剑魂撕裂，压缩，又撕裂，刻入灵魂的痛苦，温度提高至顶点，迅速降至低谷。
“放弃吧，会死的！”
思弦脑海中一个声音呢喃着。
她感到含藏剑剑体濒临崩溃。
“放弃吧，为什么要拼命，留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好？”
思弦剑魂涣散，显出含藏剑本体。
“放弃吧。”
剑元耗尽了。
一丝清明望着天空，那有似乎近在咫尺的云海。
含藏剑还在向上前进，在寒水的冲刷中死死封锁着温度。
好冷。
思弦看到了师哥，看到了露衣姐，看到了师傅。
不，我要回去！
“我要回去啊！”
人道剑意，顶天立地。
思弦灵魂发出怒吼。
但也仅仅上升几米。
绝望，不解，不甘。
明明自己已经远远超过了师哥所说的要求，为什么还是不能成功？
为什么？
我还能怎么办？
剑体越来越沉重，意识将要寂灭之际，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突然出现莫名时空波动，一股精纯剑元传来。
这是思弦的本命神通。
未来影响过去。
源源不绝的剑元涌入，提升着剑体温度，一直达到足够高时，一万九千九百米，剑气解除。
嗤！
一团蒸气弥漫，覆盖千里。
冰火两重天。
含藏剑从寒水层一跃而出，两万米！
九转淬火决功成，仙金融合圆满。
五重仙剑。
旷古绝今。
地下观看的群剑先是寂静无声，凤凰剑差点昏死过去。
乘风剑剑魂跪地，一脸狂热。
“神话中的五重仙剑居然真能达到！”
纯钧剑呆滞，龙泉剑松了口气。
湛卢剑赞叹：“能一次过寒水层者，古往今来，唯此一人。”
“五重仙剑，唯此一剑。”
云海之上，庄尘伸出的手又默默收了回去。
二万寒潭成仙果，三万问心飞升时。
在含藏剑离开寒水潭的一刻，被无尽仙光吞没。
一阵舒适感，洗涤身心的痛苦。
仙光中，思弦感受到了身体，手脚，经脉，并非剑魂，实实在在的肉身。
脚踏实地，久违的感觉。
思弦睁开双眸，恍惚间，四百多年的剑渊记忆变得遥远，在脚下化作一条通往天上的光梯。
她本能的向上走去，仿佛一个旁观者，观看着自己剑渊四百多年的经历。
走着走着，为人的记忆也开始有些模糊，渐渐的，忘记了自己。
我是谁？
这是剑渊对历练修行者的保护机制，淡化记忆，恢复灵魂消耗。
毕竟心神也是有阈值的，超过阈值有被时间同化的危险，在这里经历成百上千年，外面只是过去几年，难免会影响修行者心境。
就是这种机制难免会对原本记忆造成暂时影响。
历代界主一直未修复，便将它设为了问心一关。
“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思弦喃喃自语，感觉浑身舒畅通透，本能的一步步向上走着，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前方等她。
忽然身后传来追杀声打破宁静，让她站住。
她闻声回首，无数柄强大飞剑，遮天蔽日，黑压压一片向她杀来。
愣了愣，没有一丝惧怕。
一股有我无敌的气势本能激发，万千飞剑追杀而来的场景轰然破碎，变回茫茫仙光。
脚下走过的光梯在快速消散，促使她不得不继续向前，恐怕迟疑一下，就会跌落下去。
继续走着，思弦四周场景再次变化，出现在一片废墟之中。
血色天空下，山河破碎，铁片堆积如山，到处插满折断的剑器，无数残缺剑魂在空中哀嚎。
惨烈的场面，让思弦放缓脚步，身前出现一柄剑身满饰黑色菱形几何暗花纹的仙剑。
是纯钧剑。
纯钧剑剑魂厉声喝道：“看到了吗，这些都是因为你造成，因为你一己之私，导致剑渊生灵涂炭！”
“我造成的？”
思弦微微驻足，眼前她击杀一柄柄飞剑的画面闪过。
冰心洗剑池，魔道联盟，紫霄剑，离火剑，修罗剑，绝仙剑，正道联盟反叛仙剑，玄武盟，五灵剑国……
原来有这么多吗？
思弦捂住脑袋，神情恍惚。
在剑渊的记忆飞速闪过。
同时有为人的记忆片段开始恢复。
师傅，师姐，师哥，都教导她，要尊重生命。
自己都做了什么？
因为它们是剑非人？因为听说剑渊之剑死去，还会留有不灭剑灵复活的原因？
这和人类死亡，说有轮回又有什么区别！
借口罢了。
可不杀它们，自己就会被杀！
不杀它们，我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思弦剑心颤抖，神智有崩溃的迹象。
云海上，庄尘冷漠注视着这一切，放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捏紧。
忽然，一只手伸来将思弦的手牵住，一股暖流传来。
思弦抬头，一名纱巾蒙住双眼的女子静静屹立在眼前。
她长发飘散，面带微笑，好似一缕光芒照亮整个世界。
“素梅姐。”
玉竹剑不知何时与她分离，也恢复回人体。
素梅没有说话，而是拉着思弦向前走，脚下的光梯刚好消失。
就差一点。
思弦心神逐渐稳定。
素梅的背影令她安心，她感觉素梅“活”了。
有死亡，便会有新生。
初心未改，杀敌护道，何错之有？
大道无情，人道有情，有无数剑因我而陨，也有更多剑因我而活。
是非对错，由他人评说，我自走我的道路，问心无愧。
思弦释然，与纯钧剑擦肩而过，纯钧剑消散，满地残骸消失。
光梯依旧。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出现在辉煌的宫殿之上。
两人正沿着宫殿台阶而下。
眼前仙剑臣服，神剑叩首，天下剑器尽在脚下，一片恢宏气象。
这是正道仙朝建立，思弦登基称帝的那天。
凤凰剑剑魂女子拦在两人面前，她深深一拜：“陛下留步，登基在即，此去何为？”
大权在握，君临天下的感觉很美妙。
美妙到令人沉醉。
思弦内心荡起一丝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轻轻扶起凤凰剑，从她身边走过。
微微一笑：“此去登天飞升。”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