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迷失桃林中
夜空中的弦月,这浩荡白桐洲千千万万的人自都可仰望,不过瞧着的景象不同,心境不一罢了。
若有人喜,自有人哀,亦有人愁。
孤独宇本与樊青山在客栈把酒言欢,可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却是落在他身上,而后那只鸟儿叽叽喳喳着。渐而,独孤宇面上的笑容敛去,颇有些沉重,便与樊青山匆匆道别,就只身向着城主府归去。
樊青山依旧喝酒,这世间除了酒,还有何物让他动心?谁又知晓?或许令他动心的深藏在心中。
在城主府门口,独孤宇与几人相遇。临行之时,独孤踏雪戴着金色面具,也未与擦肩而过的独孤宇交谈,也只是一眼瞥过。
那一眼落在独孤宇身上,却有些陌生。
独孤宇转而面色坚定道:“父亲,可否容孩儿与你们一道?”
而独孤踏雪却是只字未言,就是瞧也未瞧独孤宇一眼。倒是玉竹仙人言道:“宇侄儿,你可忘了在信中之言?”
独孤踏雪、玉竹仙人与妙云仙人三人便神色匆匆出城,向着葬生岭而去。
夜空行留在了城中,带领着黑叶铁骑在夜间巡逻,以防意外发生。
琉璃与若玉回到城主府中,便瞧见面色不太好的独孤踏雪坐在园中。一个年轻男子,又如何那般忧郁?
琉璃便不明白,若有烦心事,那便道出来,那便不再心烦意乱。不过与琉璃而言,这世间可没有烦心事,也唯有睡觉与美食。
倒是一颗树上挂着一个铁制的大鸟笼,鸟笼中有一只还未成年的雪鹰,那雪鹰叫得倒也欢快。
活在笼中的雪鹰,似乎早已适应。
月华下,若玉身上的那身白衣纯净如雪,眸中光华流转,其声温雅道:“孤独公子,何事一人在庭院中独自望月?”
若玉两人自然也回客栈了,独孤宇匆匆离去之事她们心中自然也一清二楚了。
或许,若玉不过想与孤独宇分担忧愁,不过想让他不再如此哀愁。而琉璃则是附和着:“若你有不快,那便说出来,我与小玉儿也能与你一同分担,再如何我们都是朋友。”
我除了吃美食,睡懒觉,似乎也无它用?想必独孤宇道出了自己的心事,我也帮不了,但客套话当是要说的。
琉璃坐在石凳上,呆呆出神,想着白日里那些可口美味的食物。
独孤宇恍惚过神来,一笑道:“不过是葬生岭有妖怪作祟,我父亲与两位仙人已去了,不过是此刻还未回来,有点担心罢了。”
琉璃却不知为何精神一振,颇有兴趣道:“妖怪?是何妖怪?兔子精?乌龟精?还是鸡精?我听闻这世间的妖怪都是很难修炼成人形的,可修炼为人形之后修为却是不浅。我在青莲宗时,便遇到过一只乌龟精……”
若玉一个骇人的眼神让琉璃将话生生憋会了肚子里,却不知你白琉璃是与孤独宇分担忧愁来了,还是来闲话家常了。
也似乎扯得有些远了,琉璃改口道:“那究竟是一只什么东西?”
孤独宇道:“具传信者报,那是一只九尾白狐。”
琉璃掰了掰手指头,竟从石凳上蹦了起来,双手拍桌,道:“九尾白狐?何其可怕……”
这样一算,那头白狐少说也得有千年的修为了。白狐修炼为人之后,若增百年修为,那便会多一尾,直至九尾。
白琉璃,你这是来为独孤公子分忧?还是来找麻烦?若玉悄悄靠近琉璃,拧了她的腰一下,蛮有肉的。瞧来近些日子,琉璃吃得太好,都长胖了。
若玉道:“独孤城主的修为高深,想必亦能轻松降伏那只九尾白狐。”
“那可说不准。要知晓,九尾妖狐的媚术那可是在白桐洲数一数二的。这独孤城主若是,”琉璃分析得头头是道。
“白琉璃,你可否少说两句?”若玉恨不得拧死这丫头!当白琉璃聪明之时,她却傻得可爱;当白琉璃愚笨之时,她却比谁都精灵。
琉璃讪讪一笑,道:“不过既然孤独城主带了两位仙人,那就是手到擒来之事了。”
独孤宇自己却道:“父亲带了两位仙人,那才是更为难测。”
琉璃抢问道:“你如何会这般想?”
独孤宇在庭院中踱了几步,道:“只因那里有比九尾妖狐更加恐怖的异兽——苍梧。苍梧乃是自数万年之前便存在的异兽,它身如山丘,浑身像是燃烧着火焰,所过之地皆被焚为灰烬。”
琉璃点了点头,道:“这样说来,这苍梧还真可怕。”
独孤宇继而道:“不过,那苍梧却是被上一代佛宗掌门人天心大师与我爷爷独孤雪龙联手,以万佛印镇压在葬生岭。那畜牲已经被镇压了约有一两百年之久,身上的戾气仍在,扰得葬生岭生灵不安。那头千年九尾妖狐,想必也是奔着苍梧而去。”
若玉道:“如此一来,若苍梧出世,这孤夜城想必将遭受其难。”
若玉欲言又止,想必凭借着独孤踏雪与两位缥缈宗前辈之力,他们也镇压不了苍梧。
琉璃却道:“这世间不知哪里来如此多妖孽,真叫人心烦。不过,单凭一只九尾妖狐,恐怕还解不了那封印。”
道行高深者若是碰见了妖邪,自然斗不过可逃,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那可就只能遭殃。
听天由命。
独孤冥道:“可唯怕不止一只九尾妖狐。镇守在那里的刀手,却不知能否抵挡?”
有时人想得多,却不知是坏事,亦或者好事。是为自己平添忧愁,还是未雨绸缪,都不知。
夜空中不知时来了一片乌云,它遮挡住了光华,让荒山多处陷入黑暗。
一个飘忽不定的身影自守卫森严的城主府一侧掠过,却落在了若玉眼中。
“有人夜闯城主府!”若玉小声道。
能如此不声不响地来到城主府,想必也是高人,却不知此人来此何求?
独孤宇做了个手势,让琉璃二人小声些,莫惊扰了此人。他顺着长廊,追随着黑影而去,若玉也跟着而去。
拐了数个墙角,若玉手向后一探,头再一回,身后无人……
琉璃在原地打了一个小盹,再睁开眼睛,这两人竟凭空消失了。小风何起,吹乱琉璃的发丝,东张西望。
她又独自坐下,哀叹一声,嘟囔道:“可是独孤宇欺瞒着我,悄悄地拉着小玉儿去何处游玩?可恶的男人!”
初到城主府时,琉璃到城主府瞎逛了许久,脑海里还有城主府的大致印象。哪里是厨房,哪里是休息之地,可是逃不出琉璃的法眼。
可其他地方,还真未在意。琉璃抬了抬头,有稀疏的叶子遮挡了月亮,却不知他们二人可是到后院赏月去了。
琉璃站起身来,屁颠屁颠地向着后院桃林而去,脸上还在笑着:“还想瞒住我白琉璃,恐怕你们太年轻了。”
自然,若是论起年岁来,琉璃得排第一,倒数第一。
走进桃林还没多久,琉璃就没了方向,不知向何处而去。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骂道:“我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小小的桃林岂能困住我?”
琉璃提气,提气,再提气,胸倒是提到了嗓子眼,灵气却是没提起来半点。想必,也只有白琉璃可以将胸提到嗓子眼了,若玉可就困难了。
这桃林有诡异之处?可琉璃今日来时却未察觉,此时一身灵气荡然无存。
垂头丧气,这可不是琉璃的性格。既然施展不出身法,那也唯有靠着两条腿了。
当两条腿都要走废了,琉璃还在桃林中转悠。
琉璃灵机一动,总算想出了法子。她微闭双眼,翻手覆掌,气聚丹田,冲霄而出:“快来人啊!快救救可怜的姑娘啊!”
如此反复,锲而不舍,白琉璃的嗓子总算哑了。“咳咳”,琉璃有气无力地靠在桃树旁,声音细如蚊虫:“小,小玉儿,你在哪里?”
生无可恋之时,却有一道黑影在琉璃面前一闪而过,此乃救星是也!
琉璃又从地上蹦了起来,寻着那个身影而去,还道:“前方那位英雄,可否留步?咳咳!”
岂知,那身影脚下步伐更快,“唰”一下,没了影子。琉璃脑袋一阵嗡鸣,这家伙,是被狗追了?
呸呸呸!是被哪家仙女追了?
世上最悲惨的事情便是迷路在这个桃林中,倘若还有更加悲惨的,那便是琉璃肚子又饿了。
可生活总是处处充满了惊喜,充满了意外,眼前又是一道黑影窜出。
琉璃这一次学得很乖了,悄悄地靠近,悄无声息地跟踪。这一次,若是再跟丢,那是决然不可能的!
那道黑影在桃林间飘忽不定,琉璃为了走出去也倾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落一步。
黑夜中的湖水波光粼粼,湖心的亭台也只有模糊的轮廓,那人窜入了湖中心,亭台中。
琉璃躲在桃树后面,突而灵光一现:“咦,那人是谁?之前在桃林中跑掉的人又是谁?为何听见我的叫声会跑?”
一想到这里,似乎有点恐怖。后知后觉的琉璃,不过她如今也算知晓,眼前的这个黑影也并非好人。
今夜的月亮好生漂亮。发自内心地赞美了月亮一下,眼睛再次落到了湖中心,人哪去了?
琉璃跑了过去,空空如也。
垂头丧气地坐在石凳上,用手撑着下颔,绝望至极。这人跟丢了乃是小事,出不去这桃林才是大事。
桃林除了桃树,就是河流,就是亭子,还能瞧见何物?天上的月亮?那讨厌的月亮!
咳咳,月亮!
琉璃忽而觉得自己有些愚笨,瞧着月亮岂非可以走出这里?
费劲了千辛万苦,皇天不负有心人,琉璃总算找到了墙,顺着墙瞧到了入口。
城主府却是灯火通明,黑夜铁骑都手中举着火把,一个个在城主府中来去。
瞧来如此还真出事了,却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闯入城主府。
不过,若非小玉儿和独孤宇,她又怎么会这么惨?先出了桃林,再与他们算账!
可还未走到出口,也就几丈的距离,琉璃却感觉脚下空空荡荡的,身旁风声呼啸。
琉璃回过头,瞧见一个半兽面具的男子,正一手提着自己,就好似老鹰抓小鸡一般。
那双眼睛充满自信,像是不熄的焰火,在黑夜中燃烧。
这男子拥有一对宽大而飘逸的黑翼,张弛有力,每一次扑闪,都带动着强劲的风。
“琉璃!”若玉的声音也不知由何处而来,不过她似乎很焦急。
“你是何人?还不放下你手中的人!”独孤宇言语中透露着威严,似乎不容抗拒。
可凌虚在半空中的那人是谁?那可是戚无心,奉天教下,奉天教二长老的关门弟子,他又如何会畏惧?
“如此漂亮的一个女子,我又如何忍心放下?还有,你可没有那本事让我放下。”戚无心气语中自然心高气傲,又如何瞧得起独孤宇?
独孤城城主的儿子?那亦如何?独孤城主不在此,有谁能耐他何?或许,夜空行还能与他有一些威胁。
夜空行就在屋檐上,一身黑铠甲,手中却没有武器。要知晓,夜空行之所以叫夜空行,不过是他手中有一只寒铁枪。可没了寒铁枪,夜空行便没了资格叫做夜空行。
琉璃被戚无心提着,有些难受,卡着脖子了,有些呼吸不过来。显而易见,身后的这人是个高手,否则她早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对待高手,尤其是敌人,琉璃觉得有必要客气:“带着面具,咳,的大哥,我,我快要断气了。你可否放我下去,让我喘,喘息一下。”
“自然不可。”戚无心很温柔地拒绝了琉璃的请求,不过却是揽着琉璃的腰,将她抱在怀中,“如此,便好。可是你若有坏心思,我可是转瞬之间便能将你送去下面。”
“下面?哪下面?”琉璃还是平生第一次被人揽着腰,有些不习惯,便扭动了一下。
“自然,是地狱。”戚无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