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南部第一师在安徽舒城一带和追击围攻长征红军的经过

刘希孟

（一）在1929—1930年蒋、冯、阎中原会战期间，胡宗南的第一师在开封、郑州一带地区集中，同时进行扩充、训练。当时该师就有四个旅的番号：即第一旅、第二旅、独立旅、补充旅，并有师属各部队及特务营、辎重营、骑兵团、炮兵营、工兵营、无线电队等。我本人当时在第二旅第四团第一营任营长职并担任开封城防任务。大约在1932年时，淞沪战事爆发，胡宗南的第一师全部开到了淞沪线上的无锡、江阴一带，各部队到达指定地区之后官兵都抱有很大的决心与日军作战，士气高涨。等候有六七天，某日早上我忽接团长电话说要我们准备立即出发上船，却没有说到什么地方去。我为了弄清部队出发的目的地，就即时到团部去见团长，但也没有什么结果，只说准备好了我们马上集合上船就是了。我部集合出发上船，西行到安庆下船，部队就休息了两三天，又行军开往舒城一带。数日后，听到地方群众也有传说我们官兵到这里是要与红军作战。这是胡宗南第一师部队开始行动到达安徽舒城的简要过程。

（二）胡宗南任（第一师）师长期间，其部队的编制、装备、兵力、番号、姓名、序列如下：师设四个步兵旅，第一旅旅长李铁军，广东人，系黄埔军校一期学生；第二旅旅长黄杰，湖南人，黄埔军校一期学生，该旅开到京沪线时，黄杰另有任用，旅长职务由袁朴接任，袁是湖南人，也是黄埔军校一期学生；独立旅旅长丁德隆，湖南人，黄埔军校一期学生；补充旅旅长杨德亮，云南人，黄埔军校二期学生。各旅团，都是“三三”编制，每个旅是三个团，每个团是三个营。第一、二旅团的番号顺序是第一、二、三、四、五、六团；独立旅是第一、二、三团；补充旅也是第一、二、三团；骑兵团没有营的番号，是四个连，即第一、二、三、四连。迫击炮连有六门炮三个排六个班的编制，重机枪连有六挺机枪三个排六个班的编制。营是四个连的编制：三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如第一营是第一、二、三连，机枪第一连；第二营是第四、五、六连，机枪第二连；第三营是第七、八、九连，机枪第三连。连是三个排九个班的编制，每一个班有轻机枪一挺。师旅、团营都有直属部队。师直属的编制是骑兵团、炮兵营、工兵营、特务营、辎重营、通信营、无线电队、卫士队及军需处等，这都是随军行动的。旅直属部队的编制是特务连、通信连、无线电班、卫士队等。团直属部队的编制是迫击炮连、特务排、通信排、无线电班、卫生队、传令班等。营直属编制是传令班、通信班，配有无线电一台。另外还有非战斗人员在后方不能随军行动的。如军医处、军需处、军械处、办事处等。胡宗南第一师的编制大体就是这样。这个编制并不是国民党军队所规定的陆军师的编制，是胡宗南按他的意见决定的。这个编制完全是胡宗南为发展个人势力所为。

（三）部队到达舒城一带之后，没有马上分配任务即停止休息。有天早上袁朴旅长召集团、营长在郊外讲话传达胡宗南对红军作战的方案。我记得有三点：

1．如果敌来在我前面时必须用火力猛力压倒，不必出击。如果敌来在我后面时则迂回，我前面部队即向后攻击。如敌撤退时不可妄动，必须有令才能追击。

2．部队前进时，逢高必登，逢沟必进，稳步前进，以防意外。

3．如在夜间遇敌向我进攻时，我大小部队各在原地尽力抵抗，不准出动以免自己发生混战。

这是袁旅长口述胡宗南的战术。袁还说：“现在红军主力在金家寨一带，你们团长、营长必须要好好地掌握自己的部队，不可粗心大意。”

我们第二旅的任务是担任舒城至磨子潭之线的严密警戒，第四团全部开往磨子潭接近红区严密封锁，第五、六两团所指定的地区我不记得。次日，部队出发开往指定的地区。磨子潭是山区地带一个不很大的市镇。小商贩的交易货物较齐全，物资供给都在我方，不许进入红区。封锁大小路口，不许粮食流入红区。过了10多天，双方面都没有军事行动。部队到达安庆的行军途中，胡宗南派史铭（又名史树元，湖南人）到第四团临时代理团长，不是正式任职。又经过数日之久，史才接到了袁朴来电，命令我团须进入红区侦察，并指定第一、二两营，即我同徐保两营，第三营原地严密警戒。我们决定翌日黎明轻装出发，第一营先头行进，我令第一连为前哨，如见有人即鸣枪射击。团部、第二营、迫击炮连、通信排在后跟进；第二营并担任左侧山沟的侦察。部队节节前进。我前哨连两次发现有人即鸣枪射击，对方并没有还击，人就看不见了。我部队仍然前进，这时我考虑发现有人到底是老百姓还是红军，都是身穿便衣难以分辨，人数不多，只是一两个人就不见了，当时在我思想上就产生了这个疑问。如果真是红军前方警戒人员，那我们是孤军深入，非作战不可；若是老百姓的话那就没有什么。最好还是等等看，看有无情况变化。经过一番思考，我立即命令前哨连停止前进，就地休息，并指令派一班兵力马上占领左侧高地警戒。一切就绪，我到团长那里，徐营长也来了。我汇报了所遇情况，史团长说，我们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说。我们三个人一面吃，一面说。徐保说，不是老百姓，一定是他们的警戒人员。我们的任务是侦察性质，不是攻击任务，如是敌人迂回到我们跟前，我们不能不作战。我说孤军深入非作战不可。史说没有发现到另外什么情况我们再休息一下。就这样，部队返回，我们仍由原路开回磨子潭防地。听说通信排长报告他有两名军士没有回队，第四团老兵多是纪律不好。我们在磨子潭防区执行原来的任务，严密警戒，一切物资不许进入红区。这样又经过了10多天之久。有一天，史团长又接到袁旅长来电，命令本旅全部集合，第四团开回（某处地点）。次日出发，到达指定集合地点待命。后听说金家寨是红军第四方面军，首领张国焘被免职，由徐向前领导。现在红军全部向西移动。这是第二旅到达舒城前后的经过。其他各旅、团所经过的情形我完全不了解。前后经过时期约有两个多月。

以后，胡宗南的第一师继续长途追击红军，由安徽起步直到四川西部松潘为止。在此期间胡宗南的第一师与红军作战大小有四次，其中我亲身经历的有两次，其他两次是别的旅团参与作战的。现将我四次与红军作战的情况叙述如下：

第一次，在川陕边区漫川关的遭遇战。

第二次，在川陕边区宁强夜间的攻击防御战。

第三次，在川北地区摩天岭的攻击防御战。

第四次，在川西地区松潘附近毛儿盖的攻击防御战。

（四）胡宗南第一师以后的行动是继续追击红军第四方面军。第二旅集合之后休息数日，并稍有补充就出发。离开公路交通线进入山区天天行军，走到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休息。第二旅到达川、陕边区地带的漫川关的前一天行军中，我们就得知红军与我们距离不很远。有一天（时间记不清了）在川、陕边区漫川关地区，双方面遭遇。这一天的行军序列是第六团先行出发，旅部、第四团、第五团跟进。这时第六团已经很安全地通过了漫川关，后面跟进的部队还没有通过，正在上山行进，相距漫川关山顶约有三四百米的距离，我们猛然看见漫川关山顶上有两三人向我们大声喊话，我们是杨虎城的队伍，我们是友军，你们的队伍可以停止行进不要过来，等我们的队伍通过了，你们的队伍再上山。这几句话我们听得很清楚，但队伍没有止步继续上山。这时候那两三人就立即向我们鸣枪射击。漫川关是马鞍子的形式，中间稍凹，左右两侧是连续不断的高山。一听到有枪声，各部队立即还击战斗。第六团在漫川关一带爬山，第四团一、三两营在漫川关左侧一带爬山，第五团在后面一带爬山。红军的爬山速度很快，在漫川关右侧一带高山已经占领有十几处高地，仰望山顶，能看见有红旗。袁朴命令徐保的第二营爬山攻击与漫川关右侧相接连的一个高地。这个高地对我方是很不利的。徐营爬到半山腰，红军使用手榴弹还击，将徐营击溃，徐营受伤士兵有10余名。这时候，敌我双方都鸣枪射击。山与山相连，距离并不很远，枪声连续不断，越打越激烈。约两小时左右，枪声稍停，各部队都在原阵地防守。片刻宁静后，右侧高山上出现白马一匹，并有两三人观望片刻就走了。此时双方在原地对峙。一连两日，双方作战形势没有变化。后来红四方面军放弃漫川关阵地，改变了西征行军路线。袁旅在漫川关附近集合休整。

第二天，袁旅部队继续在山区行军，最后到达陕甘边区的阳平关一带。第四六两团及旅部驻阳平关一带，第五团开往川陕公路广元一带驻防。数日后听说杨虎城有一个团驻在宁强一带，有危机情况。杨有电报请胡宗南援助所属某团。阳平关到宁强距离并不很远，袁朴即命令第四团轻装出发开往宁强援助杨虎城的某团。部队到达宁强时，杨虎城某团已被解决了，第四团就驻防宁强地区。第二营在城北一带小高地防守，第三营在城西一带小高地防守，第一营、团部各部队驻城内。在城外东南角相接连的有三个高地（名东三关）位置非常重要。守城防，必须守东三关。即配属第一二两连持三挺重机枪固守东三关。该地点如果失守，宁强城必定丢失。驻防宁强一带就是这样布置的。两三天后的某夜约10点钟，忽听到城外有了枪声。城北和东三关方面的枪声连续不断，而且还有炸弹的声音。这时，接到东三关梁连长来电，说红军现在向我们发起攻击。因夜间天黑不能看见敌方人数多少，我要梁连长固守阵地尽力抵抗，万不可出动以防混乱。但城西第三营方面没有听到枪声。经过半个多小时，枪声停止了。我打电话问东三关梁连长现在情况怎样？梁连长说：“现在前面听不到有什么，我们停止了射击，只看见对面高山上有火光，距离很远。”然而，到了翌日凌晨两三点时，又听到城北和东三关方向响起枪声。我打电话问梁连长情形怎样？梁连长说：“我们前面的警戒军士如发现可疑情况就会鸣枪射击。”天明我派人去附近村落侦察。据村民说，昨晚是有红军来攻击，但人数不很多，有一二百人。我们各部队仍在原阵地固守。数日后，红军西征路线另有改变，宁强战事终止。

以后胡宗南第一师在川、陕、甘边区驻防约有三四个月，那时胡对各旅、团部队的防地时时有变动。后来丁德隆独立旅就开往川、甘边区碧口。第一旅在陕、甘边区成县、徽县、略阳一带防区。同时在人事方面也有变动。调廖昂（四川人，黄埔军校二期学生）任补充旅旅长；补充旅第二团派辎重营营长康庄（四川人）代理团长；我由第二旅四团营长调补充旅第二团第一营任营长。当时我不愿意更职位，但是在胡宗南的压力下，我有口难言。其他各旅团人事方面的变动也有，我记不清了。以后第一师各部队仍在川、陕、甘边区地带追击红军第四方面军到四川北部地区摩天岭。这地方山大林密，也是通往松潘的一个要道地点。在红军到达摩天岭地区布防警戒的次日，胡宗南的追击先头部队也到达此地。先头部队的番号我不记得，双方在摩天岭的作战经过我不了解。补充旅在后面担任警戒，双方作战不久即结束。补充旅到达四川西部松潘地区就停止前进。在松潘西北方面有个重要地区叫毛儿盖，那地方双方曾有短期作战，因是其他旅团参战，部队番号我不记得。

部队到达松潘之后，我本人因病向廖昂旅长请假到成都休养，从此就脱离了胡宗南第一师部队。

（196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