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长琴
那人抻了个懒腰,表情故做烦闷之态。道:“我说胥儿丫头今日的琴怎弹得如此聒噪,原是有小贼入侵,难怪难怪……”
长琴望此,才知这珵翊本尊,竟是一修成的剑魂,不受剑身所控,已成剑仙。
可知有如此修为的神剑早已为九天所收,却不知这小小的空山岭竟有遗落,长琴有疑,便以曲试探。
“原来是珵翊仙君,望此修为,在长琴之上,便算是长琴之长辈,方才多有打扰,还望珵翊仙君莫要见怪;若不嫌弃,小仙偿你一曲如何?”
“哦?窥色小徒也会抚琴?难得难得,那好,不知长琴小辈琴技若何,愿洗耳一闻了。”
珵翊冲一脸无奈的清胥挑了他那细长之眉,眨了眨眼,故作长者姿态,手背其后,颇为有趣。
清胥见此,也只好忍笑,出生知事以来,他便胡闹惯了,年岁逝之,清胥日渐成长,而珵翊却未曾变老,甚至还是那番稚气未脱的模样,像是时间凝固,珵翊所生,就是为了等清胥长大似得。
长琴闻其应允便拨了一曲显形为试,未果;可见此人内力深厚,长琴之法,不可破之。
“长琴君此曲虽妙,却显得太过刻意了不是,便是没我家胥儿抚得一半悦耳,罢了罢了,若无其他事,你便走吧,我这欽忧阁从不留外客。”
“况且,我家这丫头从小吸收日月之元气,什么鸟兽精魄啊,神花蜜露啊,我都猎之喂她,况且她的兄长,奥…也就是我,英姿神韵,风流俊朗,可见她亦是有家族的根基在,生得极好,若被人惦记了去,那我可是得不偿失啊!”
珵翊便做气态,着椅坐下,顺手拨弄了几下琴弦,扭头赶之。
“快走快走。”珵翊打了个哈欠道。
“珵翊!”清胥嗔怪了珵翊一声。
对长琴说道:“长琴君莫怪,他几百年不见人,就这脾气,你即寻物未果,那我也不多留你了,若还有缘,也自会再见。”
长琴见此,只得罢休,毕竟前来苍梧是有所图,如若走漏了风声可不好。便只好向这兄妹俩道别,便拱拳离去。
“清胥仙子,珵翊前辈,今日一见,可也算结缘,若有他日,当尽友人之礼相待,今日长琴,叨扰二位了”说罢转身便出了这空山岭,一念去了别处了。
这不速之客走后欽忧阁兄妹二人聊起天来,“我说胥儿…你说这是哪里来的混小子,竟能破得我这结界,可见不是寻常的修行小仙啊…丫头啊,你说…丫头?”
珵翊将注于‘流春绿绮’上的目光转于清胥那丫头,只见这小姑娘盯着远处已走的背影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珵翊便冲着她的脑袋弹了一下,清胥这才缓过神来。
“唉,我家丫头长大啦,我珵翊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丫头片子,那小魂,说被勾走就被勾走,唉,都说这白菜好吃,谁可怜可怜我这种白菜人的啊。孤家寡人,让人心寒呐!”
清胥知道,珵翊又来这套,便是怎么与他说也没用,毕竟她都习惯了。
“喂,又来,我怎么感觉我大事未定,你这个养白菜的可是比我这个作白菜的还要急上两分啊。”
清胥同珵翊说着笑,心中却想着,长琴倒是真的像与自己有颇多渊源似得,不知为何,两人见面,心中便生了暖意,似曾相识,与长琴君似故人重逢般亲切,这感觉倒也当真奇怪。
清胥正回想着刚才的翩翩公子,这边的姜祭州就醋意大发的说道。
“我与胥儿相识三年有余,还未曾见过她如此温润可人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个仙子的做派,可惜在我面前,倒是一副打打杀杀,不成体统的样子。”
他这么说,清胥自然不爱听。
“喂,姜祭州,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不够温柔呗?”
姜祭州不再理她,看着他亲手为清胥做的‘流春绿绮’,连连哀叹。
而珵翊却在一旁,看着笑话。就像是一个看破红尘世事的老者,看刚刚步入红尘里的年轻人一样。他却殊不知,自己也身在红尘之中。
北狄榣山。
太子长琴所居。
“请殿下安,炎帝陛下有旨,请您身往昆仑炎阳天宫议事。”
“嗯,知道了。”
说罢太子长琴便前往炎阳天宫。
炎阳天宫的大殿中央,坐一人,赤色龙袍,威武严峻,此为炎帝榆罔,司火法,又为火神。
“儿臣长琴,给父帝请安。”
“吾儿平身,不知此次前去寻昆仑镜,可有收获?”
原来太子长琴委身下界,是为寻九州至宝,昆仑镜,昆仑镜是上古神镜,有自由穿梭时空之力。因其效用,炎帝为了争夺九州天下共主之位,便派太子长琴去寻。
“父帝恕罪,儿臣跟着灵气寻了一路,灵气跟到苍梧之境的空山岭便消失了,恕儿臣无能,儿臣定当寻回奉与父帝。”
“嗯,长琴办事,吾一向放心,既然如此,那便退下吧。”
“长琴告退。”
长琴回了榣宫,随即跟来的是炎帝的战旨。
“太子长琴,吾儿骁勇,执琴为器,将敌战败,为吾与九州之统而战,封为乐天将军,与之参战,望儿凯旋。”
父帝少典垂危之际,将九州中原之位传与轩辕,炎帝等将臣于未来的中央帝君轩辕,炎帝同轩辕本同为父帝少典之子,轩辕出生,便异常神灵,出生不久,可语;束发之年,无所不通,甚得少典喜爱。
东夷之都君主岳子昂觊觎中原疆土,准备之交战。这几百年中,炎帝见势想分得九州之东的地界。想借机同九黎帝君岳子昂作战,便派遣太子长琴率兵出战。
“长琴君,至轩辕氏中原之位大定以来,炎帝便同那九黎小战多次…若再打下去,恐对我火族不利啊!再者,我最为担忧的便是…”
“悭臾,你不必多说…我本就是父帝以凤琴化灵而生,取名长琴,以父子情谊相持,父帝待我同亲生并无二处,予我生灵,赐我名字,自当感恩,别无他话。”
“并无二处?你可是当真糊涂…炎帝有亲子与九黎战却不予立功的机会,当真是因为看重你?不过是因为你长琴生来就是一把善战的利器,长琴而奏,欢则天晴地朗,悲则日晕月暗,他是把你当他争夺九霄的武器了!亏得你对他如此忠心无二”
“悭臾!你莫再胡说!”长琴打住了悭臾此番的言语…有些生气,却并无怪罪。
太子长琴与悭臾是知己之交,平日里总于榣山寻得旷野之处奏琴赏琴,悭臾虽是一条小小黑蛇,却也有通天之志。
“罢了罢了…知道你是如此性格便也无从相劝,我潜心修炼,若有来日修成之时,我定助你!”长琴听了便会心一笑,如此知己,死亦何哀啊。
而悭臾却想,长琴良善,若他日招人算计,怕也不得狠心将其杀之戮之,我今日势弱,又如何护得了他?当今九州有异,断不能让长琴做了他人的棋子才好。
于是心里暗下誓言,“从今日起,我必潜心修行,以待来日,护他周全。”悭臾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己。
与平常水虺不同的是,自己双瞳有异,听闻水虺五百为蛟,千年为龙,再五百年生角,两千年为应龙。
悭臾年少时同长琴相识,本无心离榣山,只愿与长琴为伴,长到如今,金瞳愈发明亮,自己的身躯也日渐巨大。
便笑着同长琴打趣说:“凤来,怕是有一天,这区区榣山也未能盛得下我的原型了。”
凤来是长琴化灵之前的本名,悭臾觉得亲切,便总这么唤他。
“悭臾莫急,若当真有这一日,我必当尽我今生修为助你化身为龙,去那九霄云上,任你翱翔。”
长琴总是认真,悭臾心中一暖,竟也高兴得像儿时那样,在水湄之上盘旋着打出花来…
空山岭。
姜祭州黑着脸,坐在欽忧阁的远阁楼上,眺望着远方。
“此时,还真的有些想念,玄海那爽利的海风了。可惜这,只有满山的红须朱砂梅,并无海风。”
珵翊见晚时,姜祭州不在阁内,于是出来寻,没想到这黑小子在阁上发呆,珵翊便也轻功,与他同坐了上去。
头顶上的九天有一轮圆圆的巨月。
“唉,这不比蓬莱仙岛,这儿吹来的风,都是热的。你若是适应不下来,回去也可行的。”
姜祭州看了看旁边突然坐上来的珵翊。
“我不回,清胥在哪,我便在哪。”
“那你喜欢她这么久,为何不说?”
姜祭州被珵翊忽然问的问题惊住了,他或许没想到,周围的人,三位先生也好,珵翊也好,他们或许都知道,自己心仪于清胥,只是并无任何人与他提起此事,他便以为他们都不知晓。
“是喜欢她…但是喜欢也不必说出口,就像与之欢喜的人也不一定在一起;那样岂不是太矫情了,硬是要得到谁的话,那不是喜欢…那是私欲,算不得爱。”
“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倒是有这般觉悟。”
“胥儿,她是个美好的女孩。每每同她修炼于海上,顶着烈日骄阳,身下是冰凉的海水,身旁是她,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珵翊望着他,这个常年被日晒的黑小子,与那个怎么都晒不黑的自家小妹,觉得祭州,或许未来会为了这段感情很痛苦,他也不知为何这么想,但他总是觉得,越是痴情的人,越是得不到好的爱情。
这是老天的矫情。
“那如果她将来爱上别人了,你又当如何。”
“如果她爱上别人了,我祝福她,并且义无反顾的继续爱她。”
珵翊摇摇头。
“不,若是有一天,她真的和别人骏马天涯,你会疯掉的,因为她现在在你身边,你根本无从体会她离开你的感觉,你才会以为你自己会祝福她,实际呢,到时候你恨不得想杀掉那个带走她的人,恨不得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容不得她站在另一个人的身边。那个时候的姜祭州,满心都是怨恨,嫉妒,还有强烈的爱。”
姜祭州看了看珵翊,没在说什么。或者他说的有道理,或许将来有一天他真的会亲自体会,但是他还是希望,这些通通不要发生,最好的结局,就是等清胥破成剑仙,然后征求珵翊和子清先生的意见,娶了她。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像珵翊说的那样,变得那么惨,姜祭州觉得,珵翊说的那种状态,几乎近似于成魔吧。
他不想成魔,所以他会尽力在江南府,帮助胥儿寻找机缘,然后破剑仙修为,然后便回到蓬莱,娶了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甚至他觉得,若是胥儿在,他也不愿成为‘祭将军府’的将军了,一代将神,他可放,但是胥儿,他却决不能放。
但是谁又知道呢?九霄上的星星,也从来都是在一个位置,每个人的命运,也从来都是命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