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要拆掉的平房
95年1月9日，中午，N市。
山崎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周围街道，看着远处的田野，触景生情。
随着山崎和宫黛慢慢大了，性格也显现出来了。
山崎喜静，可以说是个老实人。
宫黛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多关系，总之力气比同龄人大，而且很调皮。
幼儿园的时候，拿床帘当秋千是不想睡午觉时的必修课，抢同学碗里的肉吃是家常便饭，还能振振有词的说是老师没有给饱饭吃，经常被老师甚至园长教育。
有次雨天，宫黛拉着山崎到幼儿园三楼的楼顶向底下放水，向那些说教的园长老师报复，甚至波及了很多无辜，不过这事情没外人知道，就连山老头都不知道，是两个人之间的密密。
再大了些，提早上学，上了学前班，宫黛受电视节目影响，拉着山崎开始锻炼身体了，美其名曰修炼。
结果，事实证明，动画片《希瑞》中，我是希瑞这个暗语不太好使，想来恐怕得先找把真正的神剑才行。
特摄剧《恐龙特急克塞号》中，人间大炮这东西需要炮管，不去未来借来设备，大概就没办法去变五分钟超人。
倒是影视剧里的武林绝学，那挺管用的。
盘腿神功踢毽子能踢三个课间不落地，让人家都没得玩，一上午只能看着宫黛玩，结果几天就没人跟宫黛玩这个了。
霹雳排球掌，把接球人的手腕扣肿了，百步神投沙包拳，把人的脑袋砸肿了。
老师直接不许宫黛玩投掷类东西，足球、排球、篮球等，都是暗器谱上的伤人利器。
从此，宫黛转战男生游戏。
大力金刚洋画掌，弹蛋子神通，小宫掷四角片，都是宫黛大杀四方的绝世奇学，不过赢得洋画、弹子、香烟纸等多了以后，很快又没人上当了。
于是，宫黛的目标从校内转向校外，从此走上了博机的道路。
摸糖彩、三张牌、弹珠台、投圈，摆摊的人吃过亏以后也干脆禁止宫黛参加，有的再也没来了。
随着街机出现，宫黛的目标更加远大了，不过问题也就来了。
水果机，中了三百块，老板直接说机子坏了不算，然后针对宫黛搬出未成年人不准进入的禁令，把她赶了出去，就她一个，仍然让山崎进。
至于麻将机，衣服脱得多了，山崎直接把宫黛拽回家了，少儿不宜。
台球，宫黛几次一杆清台后，就只能找山崎当对手了。
山崎看书，宫黛打球，让老板摆球，然后被折腾得头痛的老板想出个办法，对宫黛不按小时算，按局算，宫黛立马不玩了，那纯是给老板送钱。
街头彩，最高奖是夏利车。
宫黛摸出了一大把中奖券，但最大的奖就是一辆据说是几百块钱的自行车。
对此，宫黛很不服气。
山老头带山崎和宫黛去暗访，用事实告诉他们，中大奖的那些人都是托，那夏利车就是个摆设而已。
宫黛大为泄气，不过有了自行车，活动范围也广了。
宫黛骑着车到处乱晃，寻找街边小巷的游戏室，到处博机赢些零花钱。
水果机，麻将机等等，多的不要，一台一个币，输输赢赢的，周围十几个游戏厅加起来，每天赚个十几块钱，隔三差五出个三五十，偶尔爆个一二百，也能顺利拿到手。
也不是没混混想找麻烦，不过宫黛是神功在手天下我有，打了几架后就把他们打老实了。
为了让宫黛安生下来，山老头用她赢的那些钱买了电子游戏机和录像机给她解闷。
结果受录像影响，宫黛在博机的道路上是越走越远了。
《胜者为王》的赌术练成了一部分，洗牌不会，飞牌不如飞纽扣了。
掷色子要什么有什么，猜点数更是一蒙一个准，不过不是听出来的，是蒙的，说是直觉。
宫黛之所以成绩比山崎还好，不是因为多好学，是因为选择题都蒙对了。
从此，大富翁强手棋什么的，山崎直接弃权了，宫黛只能自己跟自己玩，玩了几回就没兴趣了，要什么点有什么点，根本没半点乐趣。
《蜀山群侠》的紫青双剑，宫黛买了好几种形状的，但买过才发现，街上买的怎么可能是真货，于是自感糗大了，赶紧销毁了证据——送给其他小孩子了。
《大时代》的剧情，宫黛有看没懂，就是觉得股票很有趣。
带着坑蒙拐骗来的小金库，三千元钱，宫黛兴冲冲的去了证券厅，然后被赶了出来——没身份证。
宫黛嘟着嘴的样子，山崎至今记得，想现在起来，仍然忍不住好笑。
不过，山崎又愣了，因为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大字——拆。
这里是平房区域的外围，要拆的话，恐怕不仅仅是这里，而是整个平房区域了。
山崎有些茫然的回到了家，看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本来是两个一厨一室一小院，先是把两室打通了，把一个厨房变成了杂物室，后来有了燃气热水器，又改为了浴室。
后院子里本来有养一群鸡，一池黄鳝，不过居委会说不给养鸡了，就都给杀了，然后是下了大雨，鳝池的水漫到了家里，黄鳝也跟着跑到了家里。
最后关门，山老头、山崎、宫黛三人在家里抓黄鳝，玩得是不亦乐乎。
房间的墙上，山崎和美黛子小时候用水彩笔乱涂的痕迹还在，门框上用蜡笔比身高的一根根线条还在。
爷爷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的东西还在，他的床还在，他的床铺还在。
搬了家，还会有那种感觉吗，家的那种温馨感觉？
山崎不知道，只知道，有些事情，是不以他的意志而转移的。
就像爷爷的离开，明明前一天，他根本看不出有问题，但一夜过来就没了。
山崎和宫黛一开始没去看，等发现他一直没起床，再去叫的时候，才知道，他含笑仙游了。
那种犹如被晴天霹雳打中的感觉，山崎依然记得，记得自己和宫黛都呆了半天才回过神，趴在床边痛哭。
是自己先清醒的，那短短的时间，自己好像长大了很多。
在居委会的人帮忙下做了一场白事，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山崎担心家里用度，就答应居委会的大妈，去当了学徒。
现在，结束了。
或许，过去的事情，都该结束了吧。
其实，事情都有结束的时候，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就结束吧。
山崎环视家里，然后带上门，骑上自行车去找找宫黛，现在这个时候是学校午休时间，她肯定会跑去证券厅。
山崎没想过，宫黛逃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