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治道理据的《黄帝四经》学派归属新说——兼论黄帝学与老学关系

张增田

《黄帝四经》出土以后，尽管在书名与成书年代等问题上产生过较多的争论，但对其黄老学属性的认定却几乎是一致的，判定该书为黄老学的典型著作，从而引发了黄老学的研究热。大多数参与者认为黄老学是活动于战国中期至汉代初期，汲取百家之言的道家重要流派。

“黄老”并称始于汉初，《史记》中就经常出现“黄帝、老子言”和“黄帝、老子术”等说法，甚至在《孟子荀卿列传》中直接将“黄”“老”并称，谓“慎到，赵人。田骈、接子，齐人。环渊，楚人，皆学黄老道德之术，因发明序其指意”。但“黄老”这一名称在汉初是否确指道家中的独特学派并无直接史料。在《史记》中，“黄老”只是分指黄帝之学和老学这两个旨趣和思维方式相近的学派；而在《淮南子》作者看来，黄老并称是道家人物出于推崇道学的目的，而将本派创始从老子推至更为远古、更具影响力和号召力的黄帝那里。《淮南子·修务训》谓“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贱今，故为道者，必托于神农、黄帝，而后能入说。乱世暗主，高远其所从来，因而贵之。为学者蔽于论，而尊其所闻，相与危坐而称之，正领而诵之”。若根据这一说法，“黄老”并称当偏重于“老”。今人根据无法考订确切成书年代的《黄帝四经》，参照汉初“黄帝”“老子”并称的习惯和实行黄老无为之治的历史，推定黄老之学的存在，并将之归入道家谱系，颇值商榷。

但本文无意系统辨析，谨从《黄帝四经》两重为治理据的偏重倾向切入，证明该书出自天道崇拜的黄帝学派；基于《黄帝四经》中轩辕之道与天道关系的分析，进一步论证黄帝学派的天道崇拜特色；再根据老子之道与轩辕之道的逻辑先后，推论老学与黄帝学之间的关系。笔者以为，黄学与老学各自成派，《黄帝四经》虽然在表面上体现出老学“人道法道”的价值取向和思维方式，但实质上还是主张人道崇尚和效法天地之道，在“道”与“天道”两重治道理据之间明显偏重于后者，当属于天道崇拜的黄帝学范畴。

尽管黄帝学也建立了“道”概念，我们称之为“轩辕之道”，但轩辕之道与天道紧密纠缠，道之性呈现为天体的抽象形式，而道之用又包含着天道的内容。因此轩辕之道的提出并没有改变黄帝学天道崇拜的实质。老子之道在根本上也源于天道，《道德经》中也常言天道，但既然老子与黄帝学派的传人皆为史官，他在建立道概念时没法绕开轩辕之道。也就是说老子之道的直接来源当是轩辕之道。《道德经》开篇所谓“道可道，非常道”，那个“常道”盖即轩辕之道。从这个角度看老学当是在黄帝之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