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为什么欧洲不再激起欧洲人的梦想?
欧洲从“二战”的废墟中得以重建后,欧洲人重新拥有了追求和平与繁荣和实现欧洲统一的梦想,这在今天已经几近完成。
在这些年当中,欧洲孕育了梦想,延伸了梦想,而且追梦者越来越多。在欧洲近半个世纪的建设历程中,这种梦想的深化和扩大是一种常态。
因此,欧盟被视作一个成功的例子,它或许是20世纪最有意义的一项工程。但今天的问题在于:
面对21世纪不断加快的变革调整以及全球化不可阻挡的事实,欧洲仍能以令人满意的速度对其做出应对吗?
欧洲能以不可或缺的视野和眼界做出应对吗?
欧洲能以合适的战略做出应对吗?
持负面看法的意见数不胜数,批评之声四起,而效果则苍白无力。
但令人担心的是,欧洲人惰性日增,怀疑情绪上升,自信心日益减少。
更糟糕的是,欧洲已经不再能够产生梦想,不再能够激发关于安全、幸福和繁荣的梦想,甚至有时连和平的梦想都无法激起。这是因为在欧洲,和平已经开始变得时断时续,不再是一个不可动摇的事实。2000年通过并于2005年经过重新审议的《里斯本议程》,其目的就是要使欧洲经济重获竞争力,更好地适应全球化。
但是,关于社会公正的讨论变得越来越滞后,“社会欧洲”仍未能实现妥善建立。
实际上,我们还没有找到能够推进必要改革的合适手段。在我看来,我们更愿意逃避挑战,采用无效的保护主义手段来应对问题。在全球化塑造的无疆界世界里,如果欧洲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社会公正模式,不对如何重新平衡“自由”与“公正”、自由经济体系、互助社会体系等关系这些问题做出令人满意的答复,欧洲人将永远沉迷在昏睡当中,无法看到任何梦想的色彩。今天的欧洲人特别关注社会和经济问题,如就业、失业、购买力、社会流动性、社会保障体系、医疗、养老金等。
今天,欧洲人感到了威胁,因为他们看到现状已经不可持续,而未来变革的方向依然不明朗、不确定。但是,变革必将带来调整和适应,并会带来一些损失——地位、权益、特权和安全的损失。在我看来,即使再通过一项新的条约,如新的欧洲一体化条约,也未必能够解决这场信心危机。
虽然目前欧洲处于活力危机,但只有欧洲的活力,以及将民众担忧和恐惧转化为问题,并将问题转化为政治举措的能力,才能够解决和克服挑战。
换言之,现在欧洲的梦想正在破裂,而随着这一梦想的破裂,欧洲激发欧洲人梦想的能力也在破裂。我认为,如果我们想走一条可持续的持久发展道路,欧洲应当对现行的欧洲社会模式进行改变。但是,我们永远不能放弃社会公正和凝聚的原则。
因此,我认为必须在欧洲推动有效维护社会公正的项目。
我们现在缺少的是一个社会议程,从雄心、战略和目标看,其对欧洲经济的作用应相当于或致力于成为当年的《里斯本议程》。它应更大、更好地融合欧洲经济,使其更具竞争力,这对发展来说是不可缺少的条件。
但在另一方面,必须加大对跟进型社会政策的投入,同时更加注重收入的公正分配。实践证明,那些致力于对自身经济社会发展模式进行改革的国家往往更加成功,比如北欧国家。
虽然在谈论“欧洲社会模式”时我们其实是指一个远远谈不上完全一致的多元情况,但只要我们能够根据具体情况的差异小心地加以调整,这并不妨碍丹麦“灵活保障”式的成功模式被移植到其他地方。众所周知,在丹麦的“灵活保障”模式中,最基本的一条就是将解雇员工的灵活性同加强对失业者的社会保障机制相结合。这种想法能够将灵活性和保障两方面较好地结合起来,也就是说,公司和企业能够在雇用和解雇人员方面具有更多的灵活性,而工人的权益也拥有保障,因为他们能够在两份工作合同期间领取工资并接受适当的职业培训。
但与此同时,工会组织对“灵活保障”提出质疑,因为他们担心这会造成工人工作条件的普遍恶化。
但我们或许应该学会怎么样将“恶化与流动性”这两者区分开来。两者虽然内容相似,却是两个有着相反象征意义的概念。不管怎么说,我觉得相对而言,欧洲在社会领域需要扮演的角色要重要得多。
我们迫切需要建立一个新的社会欧洲,推动欧洲各国在社会保障体系改革方面采取共同行动,同时加强相互间经济政策的协调。正如我刚才所说,如果我们希望欧洲再次获得经济竞争力,同时避免社会倾销的负面效果,我们就需要一个“社会一揽子计划”,就像当年为了创立欧元需要制订“稳定和增长一揽子计划”一样。
面对一个如此复杂的问题,我自然无法向大家提供一个神奇的解决之道。
但正如法国著名前总理德洛尔所说:“竞争能够带来激励,合作能够带来强大,互助能够加强团结。”这仍然是我们可以努力的方向,是我们可以让欧洲人产生梦想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