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九龙入海回头难
聚义大厅里半晌无人应答，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九爷——“衔日金乌”任海枯。
“大哥！且不说这鹿苹娘子是否真在山寨之中。您平日山规甚严，各寨头领兄弟也不敢在黄泉路上抢男霸女。如今这冥王大帝放纵手下胡作非为在先，纵然咱家兄弟黑吃黑，劫了那小妮子有何不可？我这黑风山寨铜帮铁底，还怕谁不成？“
众人循声望去，这九爷没有起身，言罢之后端起茶盏幽幽品茶。
山寨众当家中，凌凌七最怵这位阴鸷多疑，心高气傲的九爷。这只三足金乌神鸟得道逾五千年，修成鹰喙、凤目、孔雀胆，且鸟头人躯，生有三足，杀伐更是狠辣阴毒。
然而九爷并非没有优点。虽然平日里心高气傲，除了大哥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是涉及九寨安危之事他确是雷厉风行，毫不含糊。
江湖皆知九爷特别护犊子。九寨之内若是有人欺负“金乌飞火师”的人，此君睚眦必报。可是无论哪一寨的弟兄，若是遭遇山寨之外的欺辱，九爷更会果断出手，毫不手软！
眼下，为避免九爷冲撞了大王，凌凌七赶紧出来打圆场：
“九爷莫怪，大王之所以忧心忡忡，并非仅为区区一个女子。那崔判官家的沈婆子可是在阴司里呼风唤雨的人物，足可见幕后收买这婆子进山寨的人用心很深！大王是担心大寨中生出奸细，图谋九寨大业！”
除了另外八位寨主，恐怕也只有凌凌七敢在九爷说话的时候插嘴了。这位鸟头人身的妖王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凌凌七讲的有些道理。圣祖大王一见九弟收了乖张，补充了两句：
“九弟稍安勿躁。如今这沈婆子重操旧业，安心做老妈子伺候鹿苹娘子。足可见这女子虽不祥，确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将该女子藏匿于山寨之中的人，到底有何图谋？眼下乃多事之秋，我们兄弟九人身系大寨安危，不可掉以轻心！“
另外八家寨主各怀心思，四爷、五爷、六爷一向与老九穿一条裤子，此刻目不转睛盯着老九的脸色。二爷、三爷、七爷的主心骨是老八，这四人是站在大王一边的。老九思忖再三，回复圣祖大王：
“大哥的思虑也有道理，山寨中有人背着我们兄弟行事，的确要查个究竟。只是小弟认为大哥处世过于谨小慎微！那幽冥二主得势之时我等韬光养晦可以理解，可如今幽冥大乱，老和尚和牛鼻子老道二位做了缩头乌龟。冥王大帝故弄玄虚却也不敢出头现身……此刻正是你我兄弟一统江湖的机会啊！”
有了老九壮胆，爱起哄的老六——”吠日狂犬“任逍遥第一个出来支持：
”没错！我看那李鹿苹如果真在我们山寨也不是坏事！倒要看看那两家哪个敢第一个出头？平日没有机会生事，如今谁要出来对咱弟兄们颐指气使，我们索性就拿下九幽之地！届时大哥取代幽冥二主，我等兄弟占了十殿，共掌阴司！“
灵兕圣祖刚要为张狂之言动怒，不想老九继续接过了话茬：
“老六有理！皇帝轮流做，明年到咱家。咱兄弟接管阴司后，请大哥立即卸了那张铭的摆渡人名分！让孟婆那小妮子也靠一边凉快去！依我看幽冥大乱就是那老和尚妇人之仁，才造成权柄下移！”
九爷大言不惭，灵兕圣祖大王赶紧出言劝阻：
“九弟，地藏王菩萨道德高深，幽冥二主与我黑风山寨千年修好，我们兄弟不可出言无状！”
不想九爷却毫不收敛，继续言讲：
“大哥，您过于宅心仁厚了。那老和尚的错是明摆着的！不仅让孟婆掌控轮回大权，人间还多了个摆渡书仙的张铭！弄的十殿阴司里法纪松弛，六道轮回也几近荒废！可笑那牛鼻子老道太乙天尊，法力高强却没有主见，只知道力挺那个优柔寡断的老和尚！”
“九弟讲的好！我等赞成！拿下十殿阴司，拥戴大哥做幽冥之主！我等兄弟也做一把十殿阎君……”
隶属“九爷党”的三位副寨主带头起哄，阶下不少先锋鬼将也开始蠢蠢欲动。
灵兕圣祖本要发作，怒斥众将。但考虑老九的面子，强压住怒火耐心劝解：
”大局紧急，兄弟们不可造次！如今冥王大帝与幽冥二主均在暗处，我等不可操之过急！况且这鹿苹娘子就在山寨之中，我等欲解开幽冥大乱之谜，必须先找到该女子！请各寨务必严加盘查，有线索速报我知！“
忍一时风平浪静，灵兕圣祖大王的退让取得了暂时的共识。各家寨主分别晓谕八个分寨，详查李鹿苹下落！
一场聚会在各怀心腹事的气氛中结束，凌凌七跟随灵兕圣祖大王回到后宅书房。八爷与另外七个寨主各回山寨了，临行前暗地叮嘱凌凌七与大王从长计议，他自会无条件支持。
哑仆上了茶后便退出了书房。圣祖大王沉思许久，不发一言。
凌凌七率先发问：
“大王，您是否在后悔当年的盟约，为如今山寨动荡埋下了隐患？“
凌凌七的敏锐与贴心让大王颇感欣慰，老牛点点头：
“如今九寨兄弟，兵分九路。在九个锅里吃饭，九个口袋里掏钱，的确生分了许多……”
凌凌七眨眨老鼠眼，不免有些疑惑道：
”听说这九路分兵的提议当年还是大王您提出的，当年您没有顾虑日久生患吗？“
圣祖大王闻听轻轻叹了口气，陷入了回忆之中……
两千年前一场大战，兄弟九人勠力同心，同仇敌忾。他们率黄泉路上招募的散兵游勇，将冥王大帝旗下三万虎贲剿灭于黑风山前。
此役不仅使得黑风山寨自成一家，更是在九幽之地打出了幽冥二主、冥王大帝、黑风山寨三足鼎立的格局！
恶战结束之后，灵兕圣祖与八位兄弟在黑风山下撮土为炉，焚草为香，兄弟九人义结金兰！自此山寨开始招兵买马，积草屯粮。最终在黑风山九峰上建立中庭大寨与八个分寨，成了一个独立自在的逍遥之地。
为体现兄弟共治九寨的决心，灵兕圣祖虽然保留九寨统帅的虚衔，却铸造了九枚独立兵符，从此权分九寨！
圣祖大王镇守中庭大寨，下辖最精锐的三十万灵兕卫，成为九寨第一劲旅。更是灵兕圣祖可以执掌九寨大权的根基。
第九寨“金乌飞火师”为九爷下辖，统领十万飞火神鸟兵。飞临之处，烈焰滔天，赤红千里。曾在团灭冥王大帝三万虎贲一役中立下奇功。实力仅次于灵兕卫。
剩余八家寨主，各自统领十万山寨卫戍大军，但实力均远不及九爷。
在“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年代，这种分兵制的弊端还未显现。一旦大家心生嫌隙，必然出现“九龙治水，权柄下移”的乱象……
圣祖大王结束了回忆，凌凌七不禁心潮澎湃。此次随大王回山不经意就解开了两个谜团：
1.当日在小馆，张铭曾推导出鹿苹、孟婆二娘子下落的三种情况。如今看来，二位娘子不在大王掌控之下，圣祖大王为幽冥幕后操控者的嫌疑基本排除。而冥王大帝的嫌疑也随之变大了！
2.黑风山寨起源之谜解开了一半！至少可以肯定两千年前冥王大帝确为九幽之地一股存在力量，而且与黑风山寨有过正面冲突。至于那场争斗中幽冥二主扮演了什么角色？大王却没有提及。有待继续挖掘！
凌凌七惊讶于大王今日之坦诚。显然经历神隐小馆一事，凌凌七的处事周到进一步获得了大王的赏识。凌凌七深知，随着大王对幽冥往事的抽丝剥茧，二位娘子落难的谜团必然逐步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