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殊途同归

父母在，人生仍有来处，父母亡，人生只剩归途…

郝俊站在殡仪馆的一号大厅里。人来，熙熙攘攘，人去，孤影只单。郝俊的周围围满了各种各样渠道来的亲朋好友…各种寒暄安慰铺天盖地地扑面而来。但郝俊哭不出来，他应该哭得，他懂。他不是个演员。做不到应景作情事。他哭不出来的…

郝俊烦躁地在走廊里点了根烟。太憋屈了，他都快透不气了。

这样出来会被说不孝吧。那又怎样？

人生归途罢了，无人幸免…

那又怎样？

人生匆匆，由生奔死罢了…

罢了…

郝俊赤红着双眼，按了按头痛的鬓角…他不能倒下，这个世上，不是谁都能自私地当逃兵的…

郝俊踩灭了烟蒂的火星。

穿过黑压压的入群。柳蓅穿着一身白衣，出现在门口。郝俊逆着人流，向她走去。

此生，唯一的光亮了！

郝俊的手被柳蓅拉起，温暖，柔软…五指相连，十指紧扣。郝俊突然觉得，柳蓅一直是懂他的。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柳蓅安慰道。有点贫瘠的语句，情感却不匮乏。郝俊懂了。

郝俊的父母要被推进去火化了。工作人员问要进去看吗？郝俊回绝了…轮回的路，是新的开始，让他们无牵挂的走吧！

要火化的时候，一号到六号厅的隔断都被撤走了。

一时间，大厅变成了个巨大的漩涡。各种高昂的情绪崩溃到了沸点！

隔壁二号厅的逝者也是位母亲。一对五六岁的龙凤胎哭得人心凄凄，肝肠寸断！太可怜了…没妈的孩子…

郝俊哭不出来，他特别羡慕！羡慕这样外溢的饱满情绪…

“妈妈，你别走，我和弟弟还要你照顾…我们不能没有妈妈…”姐姐声嘶力竭地喊着。

弟弟一身麻衣，抱着遗像，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鼻子也红红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郝俊眼看着父亲母亲就这么离开了…被推进了焚化室。

郝俊和柳蓅站在一棵枯死的松树旁…旁边断断续续的哭声里，夹杂着酸涩的故事。

“他们的妈妈，是怀孕的时候，查出的癌症。为了生下孩子，延误了治疗的黄金时间。唉，都是命啊，一切都是命啊！”这是死者的婆婆。

“我就没有见过我女婿那么好的人，为了我女儿。家里看病看得都背债了。以后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苦得嘞，一塌糊涂啊！”这是死者的亲妈。

一个半小时后。郝俊抱着两个骨灰盒坐在颠簸的汽车上直奔千叶陵园。往后余生，孤身一人了。

“从现在起，我开始谨慎地选择我的生活，我不再轻易让自己迷失在各种诱惑里。我心中已经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再不需要回过头去关心身后的种种是非与议论。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郝俊念着郝建军所写的遗书结尾。

把自私演绎得冠冕堂皇，也就他了。

“这是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柳蓅不解的问道。

“从今往后，你在的地方，就是我要去的前方…”郝俊握紧了柳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