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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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最后一封信

时间过得真快,有一个月,二个月,还是五个月?我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给林思雨写信。有时,坐在桌前,提笔想写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林思雨,你最近过得好吗?

林思雨,你……

我心情沉重,思来想去,叹息一声,轻轻将笔放在桌边。眼望窗外,风吹玻璃,呼呼作响。窗台上,一盆君子兰郁郁葱葱,长势喜人。下班后,我骑自行车绕路去瓷厂门卫看过好几次,也没有收到林思雨的信。

林思雨,为什么不来信?我很失望,站在瓷厂大门口,百感交集,思绪万千。这时,迎面一名长发飘逸的女孩慢步走来,看到我停下脚步,笑道:“石子尘,好久不见,今晚怎么有空来?”我遁声望去,笑道:“刘翠秀,我说心里想你,就老远的跑来看看你,你信吗?”

刘翠秀摇头,笑道:“去,你有那么好?说实话,现在有女朋友没有?”

我叹息一声,苦笑道,“临时工,想要找到女朋友,一个字,难。”

刘翠秀点点头,表示赞同。我开玩笑道:“你愿意嫁我吗?”刘翠秀抬起头,大声笑道:“我愿意啊,你会来娶我吗?”我大笑,非常开心。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走到宿舍楼下。

我向楼上宿舍看了看,问道:“张芮他们好吗?你们俩个是不是……”

刘翠秀神色黯然道:“张芮……他已经不在瓷厂干了。”她勉强笑了笑,说道,“离开也好,这地方确实熬人,也留不下人。你走后不久,吴刚他们就都不干了。”

“张芮,他不干了?唉,这臭小子,怎么忍心丢下你离开?”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也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过了年,我也想离开。”刘翠秀想了想说,“在离开之前,能见你一面,真好。”

“我也很开心。”我伸出手,笑道,“刘翠秀,祝你往后人生,喜乐幸福永相伴。”

“祝福同样送给你。”刘翠秀同样伸出手来,相互握手道别。

“再见。”

“再见。”

人生总是会有很多离别,我心情沉重,骑上自行车,向南而行。回过头来,刘翠秀仍然站在宿舍楼下,挥着手,瘦弱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单无助。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树,在迅速地向后退。往事如风,一幕一幕展现在石子尘面前。

回到家,天色已晚,一抹残霞染红西山顶峰的天空。吃晚饭时,父亲有意无意,提到林思雨,说她上班了,在当保管员。母亲闻言,摇摇头:“老石,你消息挺灵通啊?孩子们的事,你掺和啥?”

“凑巧听说。”石转运笑道,“你知道我们干活的工地在镇上,今天新来的瓦匠他就是羊亭镇人,闲聊天时说的。”

母亲问:“有这么巧?”

父亲忙道:“无巧不成书不是?”

母亲继续追问:“老石,你还听说些啥啦?别藏着掖着,全说出来听听。”

父亲笑道:“我就听说这些,再想多一个字也没有。”

母亲也笑:“好,那你就说说,姑娘人长得怎么样?”

父亲想子想,说道:“姑娘漂亮又大方,肯定没得说。”

母亲点头说道:“不错啊,还有哪?”

父亲摊开双手,无奈说道:“没有啦。”

我听到林思雨的消息,十分开心,暗想:“思雨,早就对你说过,上班要告诉我,怎么不说?”

。。。。。。

几天后,我在更衣室换衣服,工友胡高峰送来一封信。

我看封面,是林思雨邮来的。心中欣喜若狂,拿着信一个人跑到海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信文如下:

石子尘

你好!我不妨讲个故事你听。

有个男孩,他欣赏一个女孩,觉得通过接触,她的性格比较不错(他以为)。他俩也只不过彼此通过几封信,他的父亲在工作之余向别人打听那个女孩,问别人是否认识。他父亲说:“他们年龄还小……”并且,据说外边关于这事还颇有些风声,而那个女孩听后甚感觉冤枉。她对那个男孩只是基于普通朋友的份上,她根本没考虑到这么多。说到这,你该不会猜出那个男孩、女孩是谁了罢!那个男孩就是你,那个女孩就是我。

说实在的,我听后十分气愤。你父亲做的也是否太过份了。他只知道他儿子的心情,就以为知道我的心情。我仅把你我作一名普通朋友,从来都没有非分之想法。我同时也希望你有些自知之明,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况且你父亲也说你长得不错,自然而然将来也不用发愁。我也希望你把情况对你父亲说说,别让他到处乱说。我讨厌你父亲这种做法。

我再重申一下,你只是我的一名普通朋友。如果以后我再听你父亲乱说,那么我就“对不起”,我们从此BYE—BYE。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大家都不好下台。

好了,以后也不用来信了,我不想在与你联系了,免得成了长舌头的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再见!

林思雨

。。。。。。

我读完信,心如刀绞,久久不能平静。傍晚,回家后,立刻就给林思雨写信。

林思雨:你好!

今天下午,天气不好,有雨。

你的来信,我收到了,看了日期六月十九。

我听说你毕业,而且找到很好的工作,为你高兴。原本以为你来信向我说好消息,没想到……

其实,你信中的语言何必那么刻薄,好像我们是仇人。我们本就无法见面,你又何必那么说来伤我的心?我以为你了会解,可你不是那个人。你根本不用写BEY-BEY,因为我们就没有开始。我们的友情很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就像一株刚出土的幼苗。或许很早我就猜到这样的结局,日记中我把毕业后的相遇经过记下来,起了一个土气十足的名字“豆芽梦”。

是梦总要醒来,多年后看到这封信,是喜是悲,由他去吧。

我们毕竟都年轻,都很单纯。希望你过的比我好,能找到你想要的幸福。

今天有雨,和我的心情一样。

石子尘

信写完后,我拿着信,最终没有寄出。

。。。。。。

一年后,我转为合同工。同年,花三千元,农转非,成为船厂的正式工人。

我终于可以开心的坐车回家,不再担心司机赶人。从后门上车,我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守着窗口看沿途的风景。一天傍晚,我看到一辆拉着松树的货车在行驶中,忽然停在路边,后边骑自行车的三个人来不及刹车,全部都冲进松树枝上。

船厂有养鸡厂,每月都能分五斤鸡蛋。我用带饭的手编‘小提篮’盛鸡蛋,大小正好合适。最有意思的是夏季分西瓜,为了公平,班长就把西瓜前后排成两行,第一个是1,第二个就是2,依此类推。然后,在纸上按顺序写上1、2、3等编号。抓到1,你就去取1号西瓜,抓到2,你就去取2号西瓜。现在想起来,感觉仍然非常有趣。相比而言,过节分肉、油、月饼、苹果、白菜、葱、米等,就少了些许快乐。

最快乐的是过年分鱼。临近中午时分,拉着鱼的大货车缓缓驶进工厂,停在东西长街上。货车上的鱼绝大部分是刀鱼和巴鱼。偶尔也有黄花鱼和鱿鱼。这时,工会的陈师傅和小黄从长街南面的小屋内走出来,陈师傅手里拿着厚厚一摞名单,上面是各车间的分鱼数量。小黄爬上车,陈师傅站在车旁边翻看名单。各车间等待分鱼的人推着平扳木车或者小铁车,有说有笑地挤在一起,见陈师傅出来,赶紧围拢上来。

“钳工,来了没有?”陈师傅喊道。

“来了。”

“小黄,给他们二十箱刀鱼,十箱巴鱼。”

“陈师傅,两种鱼不一样多吗?”

“刀鱼和巴鱼不一样,你们回去拆箱自己分。”

陈师傅清了清嗓子,接着喊:“电工,在哪里?铆工呢?管铜工……”被点名的领鱼人就从车上一箱箱向下卸鱼,没有叫到的也着急地向前挤,希望能早点分到。推了车的,就将分到手的鱼装到车上,几个人推着运回班组。没有搬运工具的也不着急,就地将鱼按人数分摊开,大小搭配好,先到的人先拿,任意选取。

分了鱼,多数人开始陆续离厂。为了早点回家,我不等晚上坐厂车。将鱼放进准备好的编织袋中,用绳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骑车回家。一路心情舒畅,感觉过年的味道特别浓。

。。。。。。

农历腊月二十八,阴,有小雪。

长街上,喜气洋洋,火红的对联挂满路的两边。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硝烟。

我孤身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赶集的人海中。此刻的内心,矛盾重重,希望见到林思雨,却又害怕见到林思雨。

在一家音像店门外,我看到林思雨。

彼此驻足观望,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挥手告别,只是各自转身,悄然离开。

卖磁带的录音机,正在放雪山飞狐的主题歌:寒风萧萧,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烟云,犹记别离时,徒留雪中情。雪中情,雪中情,雪中梦未醒,痴情换得一生泪影。雪中行,雪中行,雪中我独行,挥尽多少,英雄豪情,唯有与你同行,与你同行,才能把梦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