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大首领
“又是你”我嘴巴吐出三个字，其实想说的是“你还没死啊”。
我转首扫描，面罩立刻捕捉到了视野里看不见的形体，离我不过区区八米。
这个察达鲁显然是以隐身状态出现在这里，“你能看见我而我看不见你，这很不公平。”于是我又道，“真正的勇士不该躲躲藏藏”。
“呼呼呼呼”，这种声音又来，听上去讥笑味满满，随即“兹兹”响，一个硕大的人形体出现在面前。
我终于又见到了他！
这家伙当然早已不是之前我碰见时的裸身，躯体覆盖着银灰色的金属铠甲，就像是我身上这件的扩大强壮版。
不仅如此，这身铠甲居然还微微发着光，显露出上面布满的损伤，裂缝随处可见，只不过没有影响到隐身功能。
我不知道这家伙在这里已经潜伏了多久，他脸上没有面罩，也可能罩子处于打开状态，一张蜥蜴短吻鳄交杂般的面孔，一双没有眼黑的红眼珠子，怎么看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缓缓吐出口气，气流在面罩和脸皮间的狭小缝隙内乱窜，视线偏移看向平台中央，那里黑乎乎的并无绿方柱升起，甚至连一丝动静都听不到。
莫非时空又转，此刻已不是我和邱圆圆在平台的那段时候？
“好了，我想知道安瑟罗姆是谁，现在麻烦你告诉我。”我道，说实话还想加上一句几乎肯定会激怒对方的话“你的手下呢”。
察达鲁并没有发送第二个意念过来，只是胳膊一抬，他铠甲小臂中间翻起，露出个探照灯般的东西。
随即一束光射出，但立刻大幅度发散，在空中形成一个全息影像般的巨大屏幕！
屏幕自然是用来播放的，里头霎时亮起，我抬头盯了片刻，瞳孔渐渐收缩—
无数个像察达鲁一样身穿金属铠甲的大块头人形体混战在一起，激光束漫天飞舞，时时刻刻有人倒下...
我好像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第一次来地下时穿越过的史前异族大战的现场，虽然没看见里面有自己，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手持奇异兵器挺直站立在山包上的人形生物！
他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威武不可一世，即使数名敌方人员朝他冲过去，他也不屑一顾，只是启动铠甲背后的喷口，直直向天空飞去。
这当然也是我熟悉的一幕，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却是那时没见过的，镜头像是突然放大，聚焦在这异族首领般的人物身上，他升到极高的空中，倏地将手中兵器对准上方，射出一道黄白色激光！
虽然看上去似乎在对着空气射击，可激光束却射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反弹开，随后这隐形之物就显现—
我喉咙连滚数下，那是个直径大得惊人的圆盘状物体，一个巨型飞碟！
这当然也是我见过的东西，而且不止一次！
屏幕里的天空刹那间暗下来，异族首领又挥动兵器连续射击，他明摆着在地面山丘上时就侦测到了空中隐形的不速之客。
然而所有光束都被弹开，巨型飞碟发出数道反击的激光束，同样被反弹，这人形体显然也开启了身周的透明护罩。
只不过他被强光束震得左右摇晃，这时飞碟突然抛弹出一个很小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到了人形体身旁猛地就炸开！
刺眼的光团一现随即消散，只见这人形生物硕大的躯体就如断线风筝般直直坠落，同时交战双方的异族不约而同调转枪口一起攻击那圆盘状飞行物。
我记得几十年前那次我只是在地面远远瞅着这一幕，高空的细节完全不知道，此刻目视那身躯从高空坠下，似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那件兵刃在半空脱离了人形体的手自由散落，就当它在视野里越来越大时，屏幕突然变黑，全息影像消失了。
我脖子有点酸，慢慢低头，当然明白了察达鲁向我播放这段史前画面的意思，我之前曾以为那异族首领是他，现在才知道不是。
原来安瑟罗姆不是蜘蛛，而是个“人”！
“他后来怎么会被装进那个蜘蛛壳里的？”我装镇定故意淡淡问道。
“那是我们的大首领，只有那样才可以救他。”察达鲁的意念马上过来，“可技术上出了点问题，他的记忆变得不完整，专性也改变。”
我接收到的确实是“专性”，但意思很明显就是性格，“失去控制了么？”我又问。
“没有人能控制他，他的精神力比我们的强得多。”
“你们这个种族寿命是不是很长？”
“为什么问这个？”
“安瑟罗姆好像知道三千年前的我是谁”我这样道。
察达鲁一双红眼珠盯着我，即使背上留着冷汗我也尽量装作不怵，他沉默了片刻，送出意念：“以你们的年份算，可以活一万五千年，开化的话能活两万五千年。”
我承认自己浑身一激灵，“我说的是正常情况下，但我们很多成员死在战争中，有的连一千年都没活到。”察达鲁又补了一条。
“你是说娃娃兵？”这句话我没问出来，只叹了口气，道：“开化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语言里的字面意思，脱离蛮荒接受文明，寿命就可以被延长。”
“整天打斗叫文明？”我不晓得他对文明这个词是否有什么误解，还是他们对“文明”的理解跟我们的不同，但这句话我也没说，道：“你们真是从另一个星球来的？”
“呼呼呼”讲实在的我真讨厌这种声音，察达鲁却抖了抖身体，全身铠甲发出金属“仓啷”响，“你们这些原始虫子对宇宙的了解肤浅得可笑，总想着从一个球跳去另一个，真实的宇宙远比你们表面看到的抽象和复杂。”
此刻的我当然没兴致去跟这家伙探讨宇宙究竟是什么样的，也没劲头去还击“你们他妈的才是原始畜类”，我只是问了个极其关键的问题：“你出现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察达鲁没有作答，只朝旁边挥了下胳膊，又一阵“兹兹”声，一个...不是人形体可我认识的东西出现在视野里。
我不可能忘记那三只呈三角排列二郎神般的眼睛！
这健硕的三头怪犬嘴里也发出“呼呼”声，它全身黑色，在黑暗的包围笼罩中仿佛没有身体一样，但它背上却在闪光，像是驮着什么东西。
察达鲁一侧身伸手操起了那件东西，不出所料就是那柄怪异的兵刃，现在我当然已清楚它根本不是一件冷兵器。
“我把列度鲁借给你”对方发意念的同时将兵刃直塞过来。
相隔数十年，我再度握住了这古时候就随身拥有过一直以为可能是皇帝赏赐品的东西，“你想要我干什么？”接过它的同时问道。
“它会送你去该去的地方，你会知道要做什么。”察达鲁指了指三头犬，“到了那里，放弃一切说谎掩饰的念头。”
“怎么相信你？”我不知第几次将想说的话咽回去，“是必须做的事么？”我这样道，其实清楚是废话。
察达鲁果然只“呼”了一下，没发送任何意念过来。
三头犬走到我身边，满口尖牙在视野里晃荡，它的眼神并不友好，可忽地把三个脑袋都低了下来，这姿势我很熟悉，许多马让人骑上去前就会做这动作。
我突然意识到，列度鲁并不是手中这件兵器，而是这只巨犬的名字。
我记得几十年前那次它前腿下跪让我上去，这次却只是垂首，明显不情愿，但不敢违抗自己主人的命令。
察达鲁转过身去，我这才在灰暗中发现他裸露在外没被铠甲覆盖的尾巴末端断了一截，走路像部分失去平衡一样蹒跚摇晃，骆阳平没说错，这大块头确实受了不轻的伤。
“让你们吃亏的那些个头更大的家伙已经全部完蛋了”这话刚出口我就后悔，察达鲁应该不晓得我知道那巨型通道里发生了什么。
这大个子步伐稍稍缓了缓，回头望了我一眼，但随即又转回去恢复原速继续走。
他很快消失在我视野里，不是隐入黑暗，而是又开启了隐身功能，也不知道又要去哪里。
可在他消失前的一刻，我却又接收到了一条意念：
“我们是故意引诱那些家伙去那里的，不能让他们坏了我们的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我不禁愣住，这完全没想到！
我心里多少产生了一丝同情，这些面目狰狞的异族其实也有可悲的一面。刚才没问察达鲁的年龄，但感觉他绝对不是他们种族里的青壮年，至少是中年以上了。
如果时间充裕，我还想问他很多，比如那巨型圆盘飞碟是怎么回事，那条巨大的通道通向哪里，还有通道里那些牛头巨人究竟是谁，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一定要拿岳婷伶做祭品！
列度鲁嘴里又“呼呼”像是在催促，尖牙缝里流出恶心的浓稠黏液，我咬了咬牙，用力一翻身骑了上去，身上铠甲和手里兵刃的重量差点让我没坐稳。
这大狗调转身体，我却回头又望了一眼，硕大平台的中央还是漆黑一片无光无动静，果然是同地不同时了。
我默默叹了口气，紧了紧手中的兵器，天晓得这到底是个什么先进玩意儿，察达鲁甚至都没讲它的具体功能，难不成要我像古时一样把它当刀枪斧头使？
列度鲁当中那个头低吼一声，紧跟着我就感觉自己一下动了起来，速度仿佛瞬间就从零升至极快！
我有点懵逼，我们看上去应该是离开了巨型平台，但却没坠下去，四周是无尽的黑暗，身下没有那条铜褐金属悬空路，前方那面穿移镜也没出现，可这只三头犬却像是踏在某种实体上前行。
行进的速度无法用言语形容，我没有感觉到烈风吹过的摇摆，但这畜生的速率就是惊人，而且不像是在一般的物理空间中移动。
我不由想起第一次骑它时那种平稳如梭的行云流水感，这生物像是有某种让空间距离折叠收缩的异能！
面罩上显示距离的液晶线都消失了，只有小臂上的倒计时还停在原位，我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一丝零星的光亮。
说实话我不知道平台离库伽罗的直线距离是多少，之前那次我和邱圆圆是通过摆渡窗位移过去的，而且即使渡过了这渗人的黑暗地带，之后也经历了一番波折才抵达那座金属堡垒。
如果按时间感计算，大约过去了十五到二十分钟，前方远处忽然出现了光！
我做好二进宫库伽罗的准备，然而很快发现那光既不是银色也不是绿色，而是一种在这片地下世界从未见过的粉红，就跟岳晓含的手机颜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