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致阿·谢·苏沃林(1888年4月3日,莫斯科)
尊敬的阿历克塞·谢尔盖耶维奇:
您告诉我弟弟,我弟弟也写信转告我,由于印书用的是优质纸张,我那本小册子的价钱差不多要贵一倍。如果我确信,我那本书将不会搁浅,书价贵一些倒也无所谓,但是,因为我没有这种信心。那么只得按老办法行事,也就是说用廉价纸来印我的书。这并不重要。而如果需要使书厚一些的话,那么我可以再寄一些作品给您,我这里作品多得很。我把装帧美观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卡什坦卡》一书上,如果插图都很好,装帧很漂亮,那么受些损失也在所不惜了。
谢谢您寄来了克拉姆斯科伊[116]的作品,我现在正在阅读。他是一个多么有才干的人啊!如果他是一个作家,他一定会写得很长,很别致,很诚恳,因此我感到遗憾,他不是一位作家。我们的戏剧家们和小说家们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艺术家形象。现在我读着克拉姆斯科伊的作品,才知道,那些小说家、戏剧家和读者们对俄国的艺术家了解得多么少,多么不够。我想,克拉姆斯科伊也不是唯一的一个。大概,在列宾[117]式的和巴卡洛维奇[118]式的人物的世界中可以找到不少优秀人物。
我认为,在这部书的“附录”里缺了一个部分,而这一部分对许多人来说可能是很重要的,就是说缺少一个概括而扼要的叙述,确切一些说,就是缺少了谢·彼·包特金[119]在医学协会中宣读的关于克拉姆斯科伊的病情和死亡的报告。
谢谢维克多·彼得罗维奇寄来的关于迦尔洵[120]的杂文。听说迦尔洵想要写一部长篇历史小说,他大概已经开始写了。值得一提的是,在死前一星期他知道他要跳楼,并为这种结局作了准备。难以忍受的生活啊!而那张楼梯也真可怕,我看到过,又黑又脏……
近期的一些作家中,对我来说,有价值的只有迦尔洵、柯罗连科、谢格洛夫和马斯洛夫[121]。这些人都非常好,不狭隘。亚辛斯基的作品不好懂(这也许是一个虔诚的拾破烂的人,也许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阿尔博夫和巴兰采维奇是在黑暗中和潮湿的排水管中观察生活的,而其他的则都是一些平平庸庸的人,他们之所以钻到文学界中来,只是因为文学界是一个适于奉承拍马、便于赚钱偷懒的好场所。
请转告我的岳母安娜·伊万诺芙娜[122]我们一起在科罗文那里买的一块蓝色料子我妹妹很喜欢,非常喜欢。向娜斯佳和鲍里亚问好。我一定到费奥多西亚[123]来。我已在普肖尔河(第聂伯河的支流)畔的一个庄园里为自己租了别墅。从乌克兰到克里米亚是很近的。您要不要让我为您买一些渔具?爱好钓鱼的人有一种体验:渔具越便宜,钓的鱼越多。我一般都是买一些原材料,然后自己再用它做出所需要的东西。
我的善意的批评者们对于我“脱离”《新时报》感到高兴。因此应该在他们的高兴劲儿尚未冷却之前,尽快地在《新时报》上登一篇东西,但我没有精力来写,我无论如何也结束不了那篇幅并不大的中篇小说(在木棚里和工程师们谈话)[124],它把我的手脚全都束缚住了。
请原谅,这封信写了这么长,也请允许我再一次感谢您热情款待。真的,我真不想离开您。祝您万事如意!
真诚地忠实于您的 安·契诃夫